谢浔来到16层,刷开房门。
一百五十多平的总统套,二百七十度全景落地窗,城市灯火一览无余。
他把外套随手丢在床上,扯掉了领带进了浴室。
再出来时,湿答答的刘海贴在额头上,气势收敛了不少。
手机屏幕亮起,长指一滑,一道娇柔的声线响起。
“阿浔,你下飞机了嘛?”
“林小姐,有事?”
男人语气冷淡。
“没事就不能找你啦?你又叫人家林小姐。”
林娇撒娇道。
“有劳林小姐费心,没事先挂了。”
说完,他毫不迟疑掐断了电话。
林娇笑意一僵,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她好不容易才磨着父亲要与谢家定下婚约,准未婚夫却出国了。
虽然他一直对她冷冰冰的,但没关系,不久她就可以飞过去找他了,到时候朝夕相处,不怕他不动心。
次日清晨,刺耳的玻璃碎裂声从酒店餐厅传出。
黄发女惊叫着从座位上跳起来:“搞什么啊,洒了我一身果汁!”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赔您洗衣费用。”
女服务生连忙道歉,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玻璃片。
黄发女咄咄逼人:“我这条裙子是限定款,你赔得起么,去叫你们经理来。”
苏落刚一下楼,就撞见昨晚和吴昊天开房的黄发女,她刚要离开,就瞥见屏风后用餐的谢浔。
他一身运动服像是刚跑完步回来,正慢条斯理的切着牛排。
苏落快走几步,伸手拉住了正要过去的小王,
低声道:“你刚来,还是我去吧。”
小王感激的看苏落一眼。
她今天才入职,还真怕应付不来这种刁钻的客人,苏经理真是人美心善啊。
苏落刚一走进,就被黄发女认了出来。
“呦,是你啊,你对昊天还真是执着,跟着我们居然跟到这儿来了。”
苏落余光瞥见谢浔拿着水杯的手一顿。
她扯起一抹浅笑,态度从容恭敬:
“很抱歉,您可以将衣服交给前台,会有专人帮您清洗。”
苏落今天不当值,穿了一身墨绿色法式长裙,头发松松的绾在脑后,和昨天狼狈的样子大不相同。
黄发女没想到苏落是这种态度,倒显得她没涵养,心里憋了一股邪火。
“你算哪根葱啊,凭什么在这里指手划脚?”
苏落眼里含笑,就怕她不问呢。
“我叫苏落,是这家酒店的大堂经理,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声音清越动人。
提到名字时,咬字格外清楚。
黄发女脸色一变:“还真是小瞧你了,跟了昊天没多久,就得了这么个体面工作。”
见苏落不出声,她继续挖苦:“你这么热心,干脆你赔我好了,昊天应该给了你不少分手费吧?”
她故意拔高音量,满意的看见周围人对苏落指指点点,还想再说什么,就见吴昊天走了过来。
黄发女忙换上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挽起他的手撒娇:
“亲爱哒你要等我一下了,你给人家买的裙子被弄脏了。”
临走前,她看了眼苏落的方向,意有所指。
吴昊天见又是苏落,忽然莫名的火大:“你还有完没完?缠着我还不算,还要找别人的麻烦?”
苏落从容的姿态舜间消失不见,一脸焦急想要解释,就被对方制止。
“你跟我过来。”
他丢下一句话就自顾自走找了个地方坐下,苏落略一犹豫跟了过去。
一张脸恰好正对着两米处的屏风。
她清楚的感受到那人审视的目光,只要她表情稍微不对,就会被对方察觉。
吴昊天从怀里掏出支票本,刷刷写了几个零,随意往桌上一扔:“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苏落睫毛一颤,无声张了张嘴,似乎在找自己的声音。
半晌,她终于哑声道:“我不要你的钱。”
吴昊天来了脾气:“那你要什么?难不成要我娶你吗?”
说完他转身走了。
苏落对着他消失的背影,浅眸划过一抹痛色,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溃。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终于闭上眼无声的哭了起来。
她半边脸掩在暗处,半边被晨光照的近乎透明,纤细的脖颈微偏着,周身散发着浓烈的悲伤。
鼻尖忽然嗅到一股冷冽的气息,苏落心里一突,身体不自觉紧绷。
半晌,她睁开眼,看见桌上一块四四方方的黑帕子,悄悄松了口气。
*
周秘书端着茶水进了会议室,垂着头,尽量压低存在感。
偌大的空间里,二十多人噤若寒蝉,空气中只有哗啦啦翻动纸张的声音。
坐在上位的男人紧绷着下颚,一目十行的扫过手里的册子,不到五分钟就翻完厚厚的一本。
随手一扔,又拿起下一本继续翻。
桌上的文件越堆越高,他的脸色也愈发冷凝。
下面坐着的各大高层主管大气都不敢出。
啪的一声,落下以后一本。
一双黑眸带着威压扫了过来。
吴总顿觉头皮发麻,咽了咽口水,紧张的问:“谢总,您,您觉着怎么样?”
“建筑结构死板,造价过高,受众模糊,几个亿投进去就是打水漂。”
谢浔起身理了理袖口,面无表情的向外走。
吴总满头大汗,赶紧追上去:“谢总您等等啊,还可以慢慢商量不是?”
跟在后面的吴昊天追过来,用鞋子隔住了电梯,门又重新打开了。
“你要不再仔细看看?一句话就否定大家这么久的辛苦有些说不过去吧?”
他一身休闲衬衫破洞牛仔裤,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语气不算客气。
吴总忙给他递了个眼色,转头谄媚道:“谢总,这是我那不成器的侄子,您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啊。”
吴昊天是设计部的实习生,按说这个项目轮不到他一个新人参与,但谁让他是关系户呢。
“七天。”
谢浔淡淡道:“七天后如果只有这些,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
吴昊天攥了攥拳,没忍住,一把打在了墙上。
七天?开什么玩笑?
还有,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了吗?
电梯合上前,他清楚的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情绪。
谢浔回了16楼,一进门就捂着腹部倒在床上,胃里刀绞似的疼。
他经常满世界飞,胃病会间歇性发作,这次来的匆忙也没准备胃药。
他眼睛闭着,嗅觉格外灵敏,鼻尖飘来一阵舒缓的香气。
伸手探到枕下摸了摸,竟摸出了一袋栀子干花。
卧室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却有了细微的变化,衣架上挂上了一排套着防尘袋的衣服,桌面摆着两盆绿植。
床头柜上放着一瓶胃药,上面一张粉色便利贴。
上面一行清秀的小字:【胃不舒服,记得吃两粒哦~】
后面还跟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仔细一看,居然还是他常用的牌子。
顾不得多想,他吃了药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