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一辆黑色卡宴缓缓停靠在一家酒吧旁,夹在车流中动弹不得。
玻璃被敲响,车窗滑下,一身警服的女交警向车内看去。
驾驶座上,男人一身黑衬衫颀长挺拔,半卷的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长指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敲着。
黑压压的长睫看了过来,女交警心跳漏了半拍,不自觉放柔了语调。
“先生,前方发生事故,我们正在努力疏散,估计您还要等上二十分钟哦。”
谢浔略一点头,把车熄了火,见对方还没走,微一挑眉:
“还有事?”
女交警连忙摇头,红着脸走开了。
谢浔松了安全带,拧开一瓶水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手一抬,瓶子精准的飞进路边垃圾箱。
他刚要收回视线,就瞥见不远处缩着的白色一团。
一个年轻女人双膝环抱坐在台阶上,洇湿透明的裙摆紧贴着小腿。
一头海藻墨发湿答答粘在素白的脸颊,浓黑的睫毛像吸饱了水,沉重的低垂着。
听见声响,一双湿漉漉的眼看了过来,不闪不避与他对视。
几秒后,清冽的浅眸划过不加掩饰的失望,重新偏过头去。
谢浔正要合上车窗,就见那女人缓缓撑身站起。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个衣着时髦的男人正从酒吧里出来,怀里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黄发女。
“你怎么还没走?”
吴昊天一出来就看见等在门口的苏落,不禁皱起眉。
苏落轻咬下唇,低喃道:“你电话关机了,我担心你出事,就在这里等着。”
“我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儿啊?”
他轻佻地勾起苏落的下巴,上下扫了她一眼:
“再说了,你是我什么人,轮得到你担心么?”
苏落是他叔叔酒店的大堂经理,一个月前,他和朋友打赌追她,没几天就追到了手。
新鲜劲儿过去后他提了分手,本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交集,谁知昨天,苏落忽然提出和他复合,今天直接到酒吧堵他。
提分手那天也没见她有什么反应啊。
吴昊天一边暗暗得意自己的魅力,一边有些纳闷。
苏落一声不吭,垂眸掩下眼里的情绪,双手颤抖着拉上对方的衣角。
旁边的黄发女看不过眼,猛的想推开她,谁知手还没碰到对方,苏落已经向后倒去。
如瀑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裙摆四散开如花苞盛开,从背后看去,如一株空谷幽兰。
跌落前她下意识对路边偏了偏头,露出一截凝白的脖梗。
“你别生气,我只是担心你,”
女人声音哽咽,
“我……我这就走。”
说完她踉跄着站起,向马路旁一瘸一拐走去。
路过卡宴时,她身形晃了晃,手下意识轻扶了一把车身,不见车里有动静,才目不斜视进了对街的咖啡厅。
苏落在落地窗边坐下,也不玩儿手机,只神情凄楚的看着吴昊天的身影。
五分钟后,路况恢复正常,她余光瞥见那辆卡宴缓缓开走,才眨了眨发酸的眼,向前台走去。
“您好,我想取回刚刚寄存的东西。”
声音清悦不带一丝滞涩。
服务生把行李箱和雨伞推了过来,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她拉着东西进了卫生间,找了根头绳把长发盘成个丸子头,低头洗了把脸。
又扒掉湿答答的白裙子扔进了行李箱,翻出一套柔软舒适的卫衣牛仔裤换上。
最后戴上墨镜,出了咖啡厅。
司机已经在路边等了,苏落上车报了个地点,就静静闭眼假寐。
半小时后,她拉着箱子进了云城酒店。
她站在电梯里看着跳跃的数字,缓缓释放着心底的情绪。
穿来以前她在孤儿院长大,尽管高中成绩优异,却早早步入社会给弟弟赚医药费。
因为长的好去做了群演,别人觉着辛苦的跳水坠楼吊威亚,只要能赚钱,她都愿意接。
为了磨练演技,她每天对着镜子调适微表情,超乎常人的努力让她渐渐接到女配的角色。
一年后,她终于不再那么拮据,在城郊大学城开了家小饰品店,一边攒钱一边准备成人高考。
就当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时,一辆大车碾碎了她所有的希望,她成了植物人,一躺就是五年。
直到脑中一道机械的系统音,把她拉进了这个世界。
电梯门停在16层,叮的一声开了。
苏落输入密码进了屋。
这是一间七十多平的管家房,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紧邻隔壁的总统套房。
她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十分钟后,她脸上敷着面膜,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打开电脑。
屏幕上出现一个男人的照片。
眉眼淡漠疏离,挺阔的鼻梁下薄唇微抿,流畅的下颚角异常清俊。
这是她的攻略目标。
谢浔,二十八岁,常年驻外的华侨总裁。
从小跟在爷爷身边学习经商,阅人无数,生性多疑讨厌被算计。
有精神洁癖,一旦否定一个人,就会把对方永久拉入黑名单。
感情史简单。
第一段长达三年,女方醉酒无意间吐露曾蓄意接近他,被他知晓后,第二天就分了手。
第二段就是这位林氏的准未婚妻,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对方家世显赫,两人商业联姻。
他这次来只是为了考察吴氏的投资项目,预计一个月后回国订婚。
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攻略时间。
她不能有任何闪失。
苏落看了下表走进了阳台,躲在窗帘后暗中观察。
月色流转,外面寂静无声。
几分钟后,黑色的卡宴停在楼下,侍者恭敬的从后备箱取出行李。
谢浔从车上下来,脚步一顿,忽然抬头看去。
锐利的视线向她的方向扫了过来,明知对方看不见自己,苏落还是头皮一紧。
他的感知力居然这么敏锐。
“谢总,您坐飞机真是辛苦,里面请,快里面请。”
吴总挺着啤酒肚,一脸谄媚的小跑出来迎接。
谢浔收回视线,不动声色避开了对方的触碰,略一点头就往里走去。
吴总看了看他的背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酒店大堂里吊着巨大的水晶灯,金色喷泉池中养着几尾锦鲤。
等谢浔接过房卡进了电梯,两个前台小姐才松了口气,随即捂着脸双眼冒星星。
“气势好强哦,吓的我心脏砰砰跳。”
“你确定是吓的不是心动嘛?他好帅哦,那个腰那个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