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整整一夜,直到破晓时分,苏落才被放开,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
再次睁眼时,外面天光大亮。
她被光线刺的眯了眯眼,翻了个身环抱住旁边的大火炉,一张小脸埋在男人胸口,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几点了?”
“还早,再睡会儿。”
容景低垂着眸,一手撑着脑袋,另一手勾着一小撮细软的头发把玩。
“又骗我,天都亮了。”
容景勾了勾唇角,从床头拿过遥控器对着顶棚一按,厚重的遮光窗帘缓缓合拢,阻隔了外面的光线。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棉被里,一只大掌从后面探进来揉了一把,苏落向后仰了仰避开他的唇,疑惑道:
“不是说再睡一会儿?”
“嗯,一会儿就睡。”
过了好一会儿,苏落膝盖有点疼,闷哼道:
“差不多了吧?”
“嗯,再一会儿就好。”
又过了一会儿,苏落终于瘫软在了床单上,整个人如同一条脱水的鱼。
“教授,我怎么感觉你变了?”
容景长指一顿,胸腔里传出低沉性感的笑,他凑过去贴在她耳后,低低问:
“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我都喜欢。”
话音刚落,苏落肩头一痛,容景不满地蹙眉,又不舍得地吮了下,声音淡淡的:
“重新说。”
苏落一噎。
昏暗中,她伸手抚着男人黑曜石般的黑瞳,看向他,目光温柔,语气却笃定认真:
“没骗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你是否记得,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容景一怔,静静与她对视着,良久,他终于低低笑出声,抱着她又滚作一处。
直到太阳西斜,苏落才去卫生间洗漱。
等她从卫生间出来,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就发现容景已经将客厅那棵圣诞树扛到了卧室里。
深绿色的圣诞树一米多高,上面挂满了大大小小不同尺寸的礼物盒,和五颜六色的铃铛。
苏落立即来了兴趣,围着树转了半天,扭过头看向容景,一双浅眸亮晶晶:
“都是送我的?”
“嗯。”
苏落欢呼一声,赤着脚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开始大拆特拆,没一会儿,精美的包装就被拆得七零八落。
大牌香水,一整套限量版口红,高奢定制的丝巾,贵妇护肤品,南洋珍珠项链…甚至还有一双银色亮片的高跟鞋。
苏落咽了咽口水,瞪大了眼:“容景,你好败家哦。”
“嗯,过来选一个。”
容景斜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个pad在浏览着什么,闻言,眼皮都不抬,无意识地推了推鼻子上的金边眼镜,罕见的有点斯文败类。
“选什么?”
苏落放下手中的包装袋和礼物,慢吞吞挪到了床边,屏幕上呈现了三座豪宅的立体图,奢华的程度令人咋舌。
“喜欢哪套自己选。”
容景将平板塞进她手里,去桌面倒了杯水,斯文地抿了口。
回过头,发现小女人还站在那儿,呆愣愣地一动不动,他不由出声提醒:
“选好了就下单。”
苏落大为震惊:“买房子这么随便的吗?关键是,为什么要买房子啊?”
男人的胸膛从后面贴了过来,伸手环抱住她的身子,晃了晃,头埋进女人馨香的颈窝中轻嗅着,闷哼笑出声:
“嗯,婚房。”
在苏落恍惚的目光中,容景轻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头,回头看向那棵圣诞树,发现所有的礼物盒她都拆了,只有顶端那颗星星首饰盒没有拆。
容景走过去摘下圣诞树顶端那颗亮晶晶的星星,捧在手里凝视了两秒,才走回来塞进苏落怀里。
毫无缘由的,苏落一颗心开始怦怦怦快跳出嗓子眼,盒子明明很轻,她却觉得沉甸甸的。
一抬头,就见容景正用鼓励的目光看向她,苏落长长出了口气,缓缓扯开了盒子上荧光缎带。
鹅黄色的天鹅绒丝绸中,一枚鸽子蛋大的钻戒静静躺在那儿,熟悉的****如同静谧的大海,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
苏落长睫一颤,眼眶一下就湿润了,良久,她才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声音轻的仿佛怕破碎了梦境:
“你…你都记起来了?”
男人寒潭般的眸子坠入细碎晶亮的光,如同春日里破冰的潺潺流水,清冽而温柔。
“嗯。”
闻言,苏落瘪了瘪嘴,眼里渐渐蒙上一层水雾,泪珠子顺着面颊一串串滚落下来。
她哭的无声却力竭,容景连忙抱上去哄,被狠狠捶了胸口好几下。
“大骗子,大骗子,你个大骗子…呜呜呜…”
苏落哭的伤心极了,仿佛要把心里所有的憋屈都发泄出来,容景死死抱着她,一动不动站着任她捶打。
过了好一会儿,等苏落平静下来,他才将那枚钻戒抠了出来,套在她无名指上,严丝合缝,无比契合。
“落落,我没有忘记你,一直记得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他将她的手抬起,凑到唇边吻了吻,动作轻柔,一双黑瞳流转着动人心魄的炙热,哑声喃喃:
“落落,嫁给我。”
苏落破涕而笑,轻点了点头,两人紧紧相拥。
没等苏落毕业,两人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领证结婚,婚后,三十岁的容教授下海经商赚的盆满瓢满,时不时给苏落添置豪宅,频率如同超市里的大白菜。
一年后,两人得一女,大名容落,乳名小小酥。
上街时,年轻火辣的宝妈领着粉粉嫩嫩的乖宝回头率颇高,常常惹的容总不满。
二十年后,两人见证了女儿的盛世婚礼,就这样一年又一年过去了,两人幸福地携手走到了白发苍苍。
国外疗养院,窗外深紫淡紫的薰衣草开的正盛,苏落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扎着点滴,意识模糊不清,喃喃道:
“刚才,你是不是偷看窗外的漂亮老太太了?”
容景拉着她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皱巴巴的大手抚摸着妻子银白色的头发,低低笑出声:
“眼前就有个漂亮的老太太,我哪有心思看别人?”
苏落轻哼一声,勾了勾嘴。
空气安静下来,她闭上了眼,眼皮很沉,呼吸很重,很累很想睡。
“这辈子,谢谢你。”
我从未后悔,一直没后悔过遇见你,哪怕以这种形式,哪怕以这种“样子”…
男人俯下身,在苏落的额头上印上一吻:“嗯,下辈子我还娶你。”
身体变得轻盈,无比轻松,意识渐渐陷入了混沌,耳边仿佛充斥着天地万物的声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寂静的只剩下真空的宇宙。
在短暂的永恒,亦或是永恒的短暂中,苏落感觉一道白光袭来,刺的她眯了眯眼。
视线慢慢清晰,喧嚣的酒吧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五颜六色的华光跳跃在指缝间。
华灯初上,乌压压的天空飘着细雨,苏落穿着一身白裙子,海藻般的墨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她蜷缩着蹲在冰冷的石阶上,呆愣地看向酒吧大门。
怎么又回来了…
须臾,一只空矿泉水瓶划破空气从她耳边擦过,准确无误地落进垃圾箱里,吓了苏落一跳。
抬头望过去,街边停着一辆黑色卡宴。
驾驶位上,男人手肘支着玻璃窗,一双漆黑如夜的黑瞳静静望了过来。
下一秒,男人忽地勾了勾唇,皎皎如朗月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