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诛杀文丑
济阴。离狐。
兖州兵团总部,自陶应率兵离开离狐,前往燕县接应兰台典籍,戏志才便始终心神不宁。
离狐以北,属于东郡,在东郡太守桥瑁治下。
离狐以南,属于陈留郡,在张邈治下。
燕县以西,过了延津,属于河内郡,目前被袁绍、王匡割据。
燕县以南,距酸枣六十里,驻扎曹操、张邈等联军十二万。
无论河内的袁绍,还是酸枣的曹操、刘岱、张邈,东郡的桥瑁,都与陶应有仇。
“兰台典籍,怎么可能平安过延津?”
越思索,戏志才越发的不安。
“嘶!”
后知后觉的戏志才,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剧变。
这一刻,戏志才终于有了一丝明悟,张辽、贾诩能将千车兰台典籍安然运过延津,这其中透着的已不是云诡波谲,而是不加掩饰的陷阱。
“是董卓,还是袁绍、曹操之流?”
谁在背后操纵这个阴谋,戏志才一时看不清。
“报……”
倏然,门外传来急促的号子声,使戏志才脸色一沉,心脏没来由猛然一跳。
“快说!”
戏志才一边往门外疾走,一边大声朝外询问。
“禀军师,主公前往燕县不久,桃城有二万人马尾随主公而行……”
“戏军师,在济阴边界祭城方向,出现二万酸枣联军,主将乃‘奋武将军’曹操!”
斥候话音刚落,匆匆而来的邓展,顾不上向戏志才行礼,一脸焦急地将得到的最新情报向戏志才通报。
“在济阳方向,刘岱、张邈、桥瑁等率五万人马大有越过边界之势!”
“在延津方向,皇甫嵩、盖勋四万人马已渡过延津,正朝燕县行进,敌我不明……”
“不好,主公危矣!”
惊闻斥候与邓展的情报,戏志才身子猛然一晃,若非身后的从事眼疾手快扶住,戏志才已倒地。
“果然,燕县就是一个陷阱,一个针对主公的陷阱!”
“什么?”
紧盯着脸色陡然一片苍白的戏志才,邓展神色剧变,心里生出一股巨大危机。
“主公绝不能有事!”
“军师,立即出兵,救援主公?”
已慌神的戏志才,朝邓展摆摆手,强迫自己定下心来。
“且莫急,让我想想!”
一边焦虑揉脑袋一边低头快速思索对策的戏志才,在院子里来回走动了数十趟,赫然停步,再抬头,眉宇已变得果决、坚定。
“立即飞鸽传信,命令驻扎寿张的吴敦,率领十万新兵日夜南下,进驻巨野、昌邑、东缗、方与一线,拱卫鲁郡,绝不能让酸枣联军进入兖州腹地,危及夫人!”
“传信聊城吕翔、仓亭颜良,令其放弃东郡,迅速南下燕县!”
“传信冀州、徐州,将主公兵陷燕县的消息告知陈登、步骘二位军师。”
待邓展一一记录下戏志才的命令,尚未转身离去,戏志才已大声命令部将章诳、吕由点齐离狐五千人马,立即朝燕县进发,救援陶应。
“军师,放弃东郡,恐危及济北、东平;放弃离狐,则济阴动摇!”
邓展眸子猛然一缩,立即提醒戏志才决定的后果。
“邓将军,莫说区区济阴、济北、东平三郡,即便是整个兖州,岂能与主公安危可比?”
————
陈留。长垣。祭城。
“文若,公台,奉孝,陶应已被盟主围困,很难脱身,且刘岱、桥瑁想必已率兵进入济阴,我们是否也挥师东进,攻占济阴?”
曹操深邃的目光扫视帐下新投他的谋士荀彧、陈宫、郭嘉一眼,满脸迫切。
袁绍出兵燕县,酸枣联军立即分兵。
曹操、卫兹、鲍信亲率二万人马进驻祭城四十里外的边界。
刘岱、张邈、桥瑁率五万人马进驻济阳以东冤句以西十里处。
张超率剩余数万人马留在酸枣策应,以防董卓。
“不可!”
荀彧立即出声反对。
“陶应前往燕县,只带走了一万人马,在离狐尚有五千人马驻防,若其不动,即便主公有两万人马,也难将其撼动!”
荀彧的意思不仅曹操明白,陈宫、郭嘉也明白。
曹操麾下人马数量虽然占优,但几乎都是未经战阵的新兵,与强大的玄甲军对抗胜算不大,即便最后取胜,也将是惨胜。
“报!”
就在曹操感到有一丝颓丧之际,帐外传来急促的号子声。
“主公,离狐消息!”
大帐的门帘被掀开,一身甲胄的曹纯裹挟着一股劲风迈了进来。
“戏志才率离狐大军倾巢而出,朝燕县方向轻装进发!”
曹操眸子猛然一缩,再次望向荀彧、陈宫、郭嘉等人。
“戏志才轻装而行,说明燕县战事于陶应很不利!”
“戏志才为救陶应倾巢而出,这是打算放弃离狐、放弃济阴!”
荀彧、郭嘉一眼看穿了戏志才的用意,立即提议曹操出兵。
“主公,当速速出兵,攻占离狐,济阴唾手可得。”
“不可!”
不待曹操对二人的提议做出回应,陈宫立即出声反对。
“主公,当速出兵燕县,与袁盟主合力剿杀陶应,以绝后患!”
陈宫的提议使曹操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浑身透露一抹峥嵘。
“公台之意甚善!”
曹操很清楚,即便攻占了兖州,只要陶应活着,也不一定能守住;但陶应若死了,莫说一个济阴郡,就是整个兖州、徐州、青州,也将是盘中餐。
“主公,陶应在袁盟主近十万大军包围之中,已插翅难逃,此时出兵燕县,恐惹嫌隙!”
荀彧瞄了一眼陈宫,将自己的顾虑提了出来。
“文若多虑了!”
曹操眉头一挑,不以为然地朝荀彧摆摆手。
“莫说袁本初不会在意我出兵,即便有所误会,只要此举能杀掉陶应,受些委屈也无碍!”
曹操不再多说,转身向曹纯下令。
“子和,立即整顿人马,进军燕县,围剿陶应!”
————
燕县。郊外。
“噗!”
“呃啊……”
“唏律律……”
再次杀透麹义的围攻阵列,向外突出三里,头晕目眩的陶应再也坚持不住,从战马上滚落。
“主公……”
“主公……”
看到陶应掉落战马,紧随陶应左右的典韦、郝帅惊得大叫一声。
已成血人的典韦扔掉手中异常沉重的大铁戟,跳下战马,踉跄着扑到陶应身边。
“恶来无需担忧,我无大碍!”
借着典韦的搀扶,陶应坐了起来。
“郝帅,此番杀出了多少骑?”
先击溃高览,后又两次击穿麹义,一次击破文丑,连番冲杀,陶应身边的骑兵已不足千骑。
“主公,此番杀出重围的袍泽已不足八百骑!”
郝帅尚未回答,驱马赶上来的于兹立即将统计的大致数字汇报给陶应。
“不足八百了吗!”
心头黯然的陶应,挣扎着站起,抬头仰望已日落西山的天际,眸子深处闪过一抹担忧,心里生出了一丝危险。
“郝帅,让全体士兵下马,牵马到前方小河饮水!”
“于兹,立即挑出伤马,将其斩杀,让袍泽分食!”
郝帅、于兹望着陶应犹豫了几息,对视一眼,立即前去执行。
“恶来,是不是铁戟已拿不动了?”
刚刚郝帅、于兹眼神中所表达的意思陶应很清楚,但陶应不会退,也不能退。
“嗯!”
犹如地狱恶鬼般狰狞的典韦没有掩饰,转身牵着他与陶应的战马朝小河边走去。
从午时一直杀到黄昏,粒米未进,就是铁人也招架不住。
……
“玄甲军的勇士们,这也许是我们的最后一餐,且是包围圈中数千步兵袍泽用他们的勇气与鲜血为我们争取来的一餐!”
陶应手捧一块血淋淋的马肉,目无表情地扫视一圈席地而坐、精神萎靡的士兵,大声做着最后的动员。
“待吃完这块马肉,尚有信心一战者,随我陶应杀入敌阵,解救被千军万马围困孤独厮杀的袍泽;若已无力再战者,可自行离去。”
陶应说完,一边麻利地将手中的生马肉送入口中,强忍着反胃的腥膻大口嚼食,一边快速朝卧底休息的战马走去。
“唏律律……”
看到陶应到来,黄骠马仰脖嘶鸣一声,奋力站起,迈步朝陶应迎上。
“伙计,辛苦你了!”
陶应轻抚战马的头颅,战马亲昵地蹭着陶应的胳膊,不时发出一个响鼻。
“生死就在此一战!”
陶应翻身上马,拔起插在地上的钢枪,没有回头,轻轻一夹马腹,义无反顾地朝杀声震天的战场奔行。
“咯踏……咯踏……咯踏踏……”
得到一丝喘息之机的战马,似乎再次恢复了活力,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像疾风中的劲箭,脚下的大地有如潮水般往后倒退。
“轰隆隆……”
数百战马在黄昏的旷野上狂奔,如雷的马蹄声似浪头的波涛,一层叠一层,高昂雄浑。
“嘭嘭嘭……”
在战马与敌兵接触的一瞬,来不及躲避的步兵被奔驰的战马无情撞飞,胸腹塌陷,骨断筋伤。
“噗噗噗……”
疾驰的战马上,数百柄森冷的钢刀齐齐劈下,霎时人头滚滚,挡在骑兵前方的敌军,肉眼可见,如韭菜般割倒一片。
“呃啊……”
此起彼伏的惨嚎,再次映红了西边的云霞。
“恶来,斩杀麹义……”
“郝帅,莫要贪杀,快速朝步兵靠拢……”
前进道路上的敌军太多,加之满地尸体,阻碍了骑兵前行的速度,陶应只能尽力驱动战马前行。
……
“不愧屠夫!”
正指挥大军围杀黄忠所率步兵的文丑,远远看到突出重围的陶应再次带着残部骑兵杀入包围圈,眸子里闪过一抹钦佩。
“既然你自投罗网,那便成全你!”
前番被陶应率强大的骑兵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大军差点崩溃,此时陶应重新杀入包围圈,文丑自然不会放过报仇的机会。
此时,典韦奔着麹义杀去,郝帅带兵努力朝黄忠靠拢,陶应身侧就只剩下一个于兹。
“哼!”
文丑盯着正挥舞钢枪左突右刺的陶应,冷笑一声,眸子里闪过一抹森冷杀机。
“嘣!”
文丑放下手中长枪,摘下胯下三石强弓,对着陶应背心射出一箭。
“咻……”
正在努力斩杀身边士卒的于兹,倏然听到强弓射出的箭矢所携厉啸之音,忙循声望去,脸色骇然剧变。
“主公小心……”
陶应躲避显然已来不及,于兹想也不想,从战马上猛一纵身,挡在陶应身后。
“噗!”
“呃啊!”
电光石火的一瞬,文丑飞来的一箭贯穿于兹的脖颈,于兹惨叫一声,摔落马下。
“于兹……”
得到于兹的提醒,陶应刚回头,就见飞身挡在自己身后的于兹已中箭。
“啊……”
陶应刚要下马去搀扶于兹,尚未死去的于兹猛力摇了摇头,含笑盍然而逝。
“文丑匹夫,陶应誓杀汝……”
牙呲欲裂的陶应,抬头望向正遗憾收弓的文丑,眼珠子瞬间变得通红。
“挡我者死!”
陶应放弃朝黄忠靠拢,调转马头径直朝文丑杀去。
“噗……”
“呃啊……”
暴怒的陶应,显然已失去了理智,不再防护,只一味朝前刺杀,其身上迸发出的惊人杀气,婉如滔天血海一般将本已疲惫不堪的河内军笼罩在枪下,粘上即死,碰上就亡。
“啊……”
“咯咯咯……”
心生惧意的河内兵纷纷退避,很快给陶应让出一条道。
“不好!”
典韦听到陶应的怒吼声,猛一勒马缰,回头只看了一眼,神色骤变,立即放弃了麹义,转身打马狂奔。
文丑的武力值,典韦一清二楚,陶应上去,只能送人头。
“哼,来而不往非礼也!”
同样听到陶应的怒吼,精神再次振奋的黄忠,望着远处的文丑,眸子闪过一道浓浓的杀意。
“嘣!”
黄忠毫不犹豫地对毫无防备的文丑射出一箭。
“将军,我去杀了陶应……”
“噗……”
看到陶应只身杀来,文丑身侧的副将焦触眼前一亮,立即驱马,在经过文丑身前的一瞬,一支利箭直入前胸。
“呃啊……”
焦触惨叫一声,摔落马下。
“嗯?”
突然的变故让文丑猛然一怔,忙抬头望去,就见不远处黄忠再次搭箭,幽冷的眸子正对着他。
“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
文丑转眼忘记了他刚刚也是暗箭伤人,更将替他挡了一箭的倒霉鬼焦触抛诸一边,立即抬枪,格挡黄忠射来的箭。
“文丑匹夫受死!”
就在文丑提防黄忠的一瞬,后发先至的典韦,舞动着一对大铁戟,在漫天飞舞的残肢断体间,越过眸子血红的陶应,张着无比狰狞的大嘴,杀向文丑。
“铛!”
文丑一枪磕飞黄忠射来的箭矢,立即举枪迎击典韦手中正滴着血水的大铁戟。
丈二铁枪疾风掣电。
重型铁戟怪蟒横空。
转瞬间,典韦和文丑战在一处。
这两人,皆是力量型武将,臂力过人,杀伐果决,一个铁枪刁钻古怪,一招一式无不狠辣;一个铁戟大开大合,一砍一劈无不凶恶。
“死!”
五招过后,陶应猛叫一声,在文丑分神的一瞬,典韦抡起的一只大铁戟猛然劈下,砸飞了文丑的铁枪,另一只铁戟毫不迟滞地刺入文丑胸膛。
“呃啊……”
连续两声凄厉惨叫,辛毗、文丑先后落马。
“唏律律……”
文丑、辛毗的坐骑在主人落马的一瞬,发出一声悲鸣,掉头狂奔。
“文将军死了……”
“军师死了……”
“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