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标枪飞射过后,陶应扔掉手中的马缰,幽冷的眸子瞪着近在咫尺的河内兵,双手执枪,策马狂奔。
“驾!”
陶应左右,脸上凶光弥漫的典韦与郝帅紧紧跟随。
“轰隆隆……”
在陶应、典韦、郝帅身后一个马身距离,二千玄甲军铁骑如影随形。
庞大的骑阵仿佛海啸,裹挟着踏碎一切的威势,如天崩地裂,如惊涛拍岸,向着前方的河内军漫卷而来。
近万马蹄同时叩击大地发出的轰鸣,使此方天地都在颤栗。
“杀!”
这一刻,陶应眼里已没有了强敌,胸膛里唯有熊熊燃烧着的烈烈豪情。
“杀……”
随着陶应发出的一声怒吼,典韦及身后二千玄甲军骑兵轰然回应,声如炸雷。
“嘭!”
倏然,典韦与郝帅不约而同加快了马速,在陶应与前方拒马接触的一刹那,奋力挑飞阻挡骑兵前行的障碍。
“噗……”
典韦舞动着一对大铁戟,犹如一架大型的搅拌机,将挡在前进道路上的河内兵无情搅碎。
“呃啊……”
眼冒凶光的郝帅,驱动着战马,手中的弯刀左砍右劈,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倒在马蹄之下。
“死!”
顺着典韦、郝帅破开的缺口,陶应策马直入,手中的钢枪频出。
就见那钢枪,深入敌阵,忽如长龙探底,忽如蜻蜓点水,时而猛烈,时而飘忽,所过之处,死伤一片。
“唏律律……”
将乃兵之胆,在陶应、典韦、郝帅杀入敌阵的一瞬,紧随于兹身后的两千玄甲军骑兵,冲在最前排的骑兵猛然俯身,将手中的唐刀压低,奋力挑飞前面的拒马。
在前排骑兵越过拒马的几息,紧随其后的骑兵,将手中泛着寒光的唐刀高举过顶,沿着袍泽开辟的通路杀入河内军阵。
一时间,玄甲军所过之处,血肉横飞,遍地残肢断体。
“呃……”
“嘶……”
迎着玄甲军骑兵唐刀发出的锋利冷辉,处在阵列前段的河内兵胆怯了,惊恐地环顾着四周。
“我不想死!”
“朝后跑!”
一些从未经历过战阵的河内兵率先退缩,转身往中军方向退。
“不许退,杀上去,否则死!”
在前军督战的副将马延,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在阵前策马来回奔走,大声喝斥,努力控制颓势。
“噗……”
可惜,战场逃跑犹如传染病,即便马延连杀数名逃兵,也不能阻止已成多米诺骨牌效应般的逃兵潮。
……
“这就是新兵,不堪大用!”
处在中军指挥的高览,望着坚持在前军抵挡玄甲军骑兵冲杀的士兵越来越少,无奈地叹息一声。
在空旷的平原上与骑兵作战,步兵只有排起密集阵拼死一搏,才有一线生机,转身逃跑只能自取灭亡,两条腿永远不可能快过四条腿。
“将军,绝不能让溃兵冲击中军,否则,等不到左右翼的麹将军、文将军到来,我军就会率先崩溃!”
军师逢纪瞥了一眼徒劳而退的副将马延,焦急地提醒高览。
“绝不能让陶应进入燕县城!”
高览眸子里闪过一抹挣扎,当机立断。
“弓弩手,立即放箭!”
“将军,会误伤我军的!”
高览冷漠地瞥了一眼麾下将领,又瞄了一眼同样冷漠的逢纪,再次大吼一声。
“临阵而逃,已是死罪;若再被敌军利用,冲击中军,更是罪不可赦,立即放箭!”
见高览、逢纪不为所动,将领也不再劝,立即指挥弓弩手朝蜂拥而来的玄甲军骑兵放箭。
“咻咻咻……”
“噗噗噗……”
“唏律律……”
骤然漫天而来的箭雨,杀了玄甲军骑兵一个措手不及,许多士兵及战马中箭倒地。
“主公小心!”
始终护卫在陶应身侧的典韦,看到漫天飞舞的箭雨,立即放弃赶杀溃兵,舞动双戟替陶应挡箭。
“恶来,不要管我,敌军箭矢射不穿我的甲胄,你立即杀入中军,将高览斩杀!”
高览这个时候无差别射杀,陶应很清楚,就是为迟滞玄甲军冲击中军,等待麹义、文丑大军的到来。
“郝帅,黄汉升的步兵已上来,莫要贪死,立即凿穿敌阵!”
陶应一边冒着箭矢向前冲杀,一边给郝帅大声下达命令。
“玄甲军的儿郎们,随我杀!”
见陶应义无反顾,态度坚决,郝帅也不再犹豫,一挥手中的弯刀,不顾飞来的箭雨,驱马朝高览的中军杀去。
“杀!”
在二千骑兵过后,黄忠率领八千玄甲军步兵也突入战场。
“呃啊……”
虽然长途奔袭,远道而来,尚未得到休整,但久经战阵的玄甲军步兵却战意十足,气势如虹,一入战场,便表现出强大的战力。
“如此玄甲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望着犹如狼入羊群,以一当十的玄甲军士兵,黄忠眸子里异彩连连。
黄忠在吕宋接触过玄甲军,但人数并不多,且能第一批进入吕宋征战,黄忠以为是陶应专门挑选的精兵。
可眼下陶应随意调遣的一万兖州兵,其战力让黄忠再次刷新了对陶应及玄甲军实力的认知。
“有此士兵,何惧六万河内兵!”
……
“贼酋受死!”
得到陶应的命令,典韦立即放开手脚,舞动已被鲜血浸透的一对大铁戟,生生杀出一条通道,率先追上躲避箭雨后退的副将马延。
“呃啊……”
一味躲避箭矢的马延,被身后士卒不断传出的惨嚎声误导,没料到典韦已杀到他身后,一个不防,已被鲜血浸泡发烫的铁戟刺穿了他的身体,惨叫着被典韦甩飞马下。
“唏律律……”
马延身死的一瞬,处在中军的高览眸子猛然一缩,胯下战马也发出一声嘶鸣。
“万夫不当!”
望着猛若猎豹,奔马急飙,一双嗜血的眸子死死盯着自己的典韦,高览第一次心生惧意。
“高将军,陶应势大,左右翼大军又迟迟不至,我军已无法单独阻挡,速诱陶应西进,与主公合兵聚歼!”
中军前部已被强大的玄甲军骑兵冲散,弓弩兵已失去压制玄甲军冲击的能力,成了待宰羔羊,逢纪再也顾不得陶应会趁机进入燕县城,当机立断,建议高览趁大军尚未完全被击溃,向袁绍的后军撤退。
“呜……”
随着黄忠率领的八千玄甲军步兵入场,高览知道他的败局已定,毫不犹豫地采纳了逢纪的建议,号令中军及后队,朝延津袁绍的大军方向撤退。
“杀……”
……
燕县城头,心情起起伏伏的贾诩、张辽,默默观望着腥风血雨的城下战场,眸子里不时闪烁忧虑与异彩。
“嘶……”
“这……”
“勇哉……”
在二人身后,数百全装贯带的士兵,凝视着血流成河的战场,同样脸色变幻不定,心中七上八下。
不过,此时无论是张辽、贾诩,还是一千士卒,随着河内兵的颓势凸显,他们脸上都已没有了一丝的惧意。
贾诩紧挨张辽肃立城头,眼神冷峻、心情复杂。
对于陶应,贾诩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贾诩至今没有想明白,陶应明明出身士族、豪强,却又容不下士族、豪强,简直就是个另类。
“顺之昌,逆之亡!”
贾诩有种错觉,此行面见陶应,将决定自己的生死。
“灭董者,陶应也!”
自酸枣会盟以来,联军的种种表现,让贾诩很是不屑,但眼下看到陶应率领的玄甲军所表现出的强大战意,让他有种危机,暗暗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若陶应攻破洛阳,董氏、凉州兵将是何种下场?”
贾诩神情渐渐有些凝重。
贾诩倒不是真的担心董卓及凉州兵的生死,董卓对他只有衣食之谊,或者还多了一丝乡情,贾诩忧虑的是他必须最后做出选择,这决定着家人的生死。
“贾都尉,河内兵已溃,我们下城迎接丹阳王!”
看到高览率中军后队撤退,张辽立即提醒出神的贾诩出城迎接陶应。
“不可!”
尚未回过神的贾诩,想也不想,一口阻止了张辽。
“嗯?”
张辽一愣,诧异地望向贾诩。
“呃……”
待贾诩回过神时,话已出口,无法收回。
“你看!”
就在贾诩想着如何遮掩时,他望见距城三里处出现影影绰绰的旌旗,还有扬起的大片尘埃。
“河内兵!”
顺着贾诩所指,张辽脸色剧变。
“立即打开城门,让丹阳王入城!”
“已来不及了!”
……
“报……”
陶应紧随骑兵杀到燕县城下,尚来不及与伫立城头的贾诩、张辽搭话,一名斥候急速奔到身前。
“主公,河内右翼大军距我不足三里,左翼不足五里……”
陶应猛一勒马缰,举目朝身后望去,就见烟尘滚滚,隐隐传来人吼马嘶声。
“吹响集结号!”
回望一眼正追杀高览的骑兵,陶应兜转马头,朝黄忠奔去。
“呜……”
“唏律律……”
“回去……”
当独特的集结号冲天而起,于兹、郝帅立即停止追杀,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率领骑兵朝陶应的大纛靠拢。
“河内联军左右翼已靠近我军,此战能否全身而退,关键在能否击溃右翼麹义部二万大军!”
“汉升统领步兵为后队,骑兵随我立即出击!”
已顾不得人疲马乏,陶应打算趁麹义远道而来,立足未稳,一举将其击溃,给玄甲军获得一丝喘息之机。
“轰隆隆……”
数千只疲惫的铁蹄再次搅起漫天泥土,如滚滚铁流,瞬时越过铺满尸体的旧战场,朝即将开启的新战场冲刺。
……
“嘭!”
望着毫无畏惧,再次迎难而去的玄甲军骑兵,张辽精光大冒,热血沸腾,紧攥的拳头砸在女墙上,发出一声巨吼。
“不愧虎狼之师!”
在这一刻,沉积在张辽心底的不满情绪霎时烟消云散,反而暗暗感激董卓弃他如敝履。
“唉!”
张辽的神情变化被贾诩尽收眼底,心中替董卓暗叹一声。
“张辽之姿,不下徐荣!”
董卓为了防备吕布拉拢并州籍将领将张辽发配,贾诩心知肚明。
但贾诩有种错觉,无论是张辽,还是他自己,此番押运兰台典籍前往鲁郡,似乎背后有一只大手在操纵着一切。
“是祸?是福?”
……
“唏律律……”
距燕县城二十里,袁绍中军大帐,又凭空得到四万大军的袁绍,正春风得意地与许攸谈论局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报……”
“主公,高览将军初战失利,马延战死……”
“丹阳王陶应已与麹义将军混战一处,文丑将军已赶至战场……”
帐外斥候不等袁绍询问,立即将最新战报说了出来。
“嘶……”
刚听到高览战败,马延战死,无论袁绍,还是许攸及其他将领,皆是吸了一口冷气。
“主公,此时陶应兵马已不足万,加之疲惫不堪,又被我近六万大军团团围困,主公正好出兵,一举将其歼灭!”
许攸阴鸷的眸子一转,似乎还有些不放心,立即将主意打在了新投的盖勋身上。
“主公,当令盖勋的四万大军立即前往韦乡,既可阻挡兖州援兵,又可断绝陶应归路!”
韦乡是离狐南下燕县的必经之地,袁绍略一思索便采纳了许攸的建议。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