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步骘陷绝境
青州。临菑。太守府
在大汉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番“听墙角”神奇经历的陶应,没获得乐趣,反而带着满腹的酸涩与自嘲,与酒足饭饱的典韦、郤正匆匆进了齐郡太守府。
“下官卫旌,拜见济南侯!”
听闻陶应突然到了府衙,从步骘手中接管齐郡不久的卫旌,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心中一片忐忑。
没办法,陶应既是卫旌的贵人,又是当今大汉朝流星般浮沉的地方实力派“超明星”,又头一回见陶应,卫旌自然无比紧张。
“呵呵,子旗,若非你是步子山推荐的忠信之士,此时称我这个过期了爵位,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一脸自嘲的陶应一边搀扶起有些拘谨的卫旌,一边自我打趣、解嘲。
“济南侯,下官绝无冒犯之意!”
陶应的话虽然说得很随和,且不见丝毫的不悦,但听在卫旌耳朵里犹如惊雷,内心变得忐忑不安,连忙出声解释。
卫旌很清楚,即便陶应不再是朝廷任命的卫将军,天子亲封的济南侯,但青州是陶应的。
“子旗,无需紧张,我知你心无恶意!”
陶应拉额头冷汗潸潸,再次躬身施礼的卫旌坐下。
“子旗,且坐,我们慢慢聊。”
陶应注视着身材单薄,一脸文弱,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卫旌,心里再次对自己发出质疑。
“我用人是不是太过任性了?”
无论已征战一方的赵云,还是牧守一郡的卫旌,都显得太过年轻,离他们在历史上崭露头角,至少提早了十数年,有点拔苗助长的味道。
“作为‘先知’,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啊!”
现实处境,让没得选择的陶应,很快就将此担忧抛下。
“至少用这些历史名人,比用一些陌生人要靠谱得多啊!”
不过,对眼下的卫旌,陶应还是打算提前敲打一番。
“子旗,应知你才华横溢,学识广博,故而在步子山的举荐下,让你牧守齐郡。”
历史上的卫旌,才干过人、刚烈忠贞,一度成为东吴的尚书,此时让他治理齐郡,陶应内心还是认可的。
“说实话,以子旗的年龄、资历,出任一方郡守,既不能服众,又让我不放心!”
陶应一改之前的随和,一双犀利的眸子变得冷肃,语气也转为凝重、认真。
“呃……”
在陶应无形中释放出的强大气场及严肃面孔的审视下,额头微微冒汗的卫旌,有些坐立不宁,嗫嚅难言。
“但,我既知子山、信子山,也就信你,必用你!”
一转话锋,陶应又适时为卫旌舒缓紧张情绪。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陶应深知其中的道理,他可不想因此将尚未经历过多少人生磨砺的卫旌“逼”走,他现在很缺人。
尤其是已与大汉朝廷形同陌路之时,陶应就更加珍惜愿意留在自己身边的大才。
“子旗,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与我并肩作战?”
卫旌猛然站起身,朝陶应恭敬一礼。
“蒙济南侯知遇之恩,卫旌必肝脑涂地!”
陶应注视卫旌的目光许久,方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意地点点头。
“有一句话子旗要记住:性格决定命运。”
“一个人若有才无德,恃宠而骄,必然会刚愎自用。”
“纵观历史,以子旗的博学,定然知道刚愎自用者的最终结局!”
纵观三国,卫旌与蜀汉的彭羕、廖立,曹魏的许攸一样,皆是有才无德,恃宠而骄之辈,最后都败于自己的刚愎自用。
卫旌因刚愎自用,导致自己被免官罢黜在家,后半生郁郁不得志。
“卫旌谨记济南侯教诲!”
眼下的卫旌,多少还有些青涩,虽然隐隐有些清高的苗头,但在两世为人的陶应强势揉捏、敲打下,很快就服帖了,立即翻身下拜。
“卫旌拜见主公!”
心无悲喜的陶应,也没托大,弓腰双手搀扶起卫旌。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眸子满含希冀的陶应注视着卫旌的眼睛,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子旗,人可有傲骨,但决不能有傲气;否则,只会害人害己啊!”
不是陶应要在卫旌面前装腔作势耍威风,而是与步骘相比,历史上的卫旌虽然才干过人,但他太缺乏稳重和识时务了。
今日陶应愿意提前敲打卫旌,甚至是推心置腹,不仅仅是防止卫旌重蹈覆辙,关键是为自己夯实可靠的班底,预防后院起火。
“我陶应可不想未来上演《挥泪斩马谡》的桥段!”
真切感受到陶应的真诚与期待,卫旌瞬间被感动。
“主公教诲,乃晨钟暮鼓,金玉良言,旌必永铭心间,终身莫敢忘!”
目光泛红的卫旌,若非陶应拉着,早已推金山倒玉柱,匍匐在陶应脚下。
待二人重新坐定,陶应方道明绕道前来临菑的初衷。
“子旗,一会儿我要赶去北海都昌,此番绕道临菑来见你,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子旗去做!”
陶应原本可以随颜良的先锋骑兵直达都昌,之所以绕道临菑,也是未雨绸缪。
“旌必不负主公之命!”
见陶应终于回到正题上,卫旌的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
“齐郡归并乐安国后,渤海上时有盗匪贼寇登岸劫掠沿海百姓,可我们没有足够大、足够多的海上战船及水手,因此,近一两年内,子旗首要的任务便是重金广纳造船工匠,训练水手,秘密打造可经得起狂风巨浪的海船!”
陶应已面临被群殴之局,未来无论是北讨辽东,还是南征荆扬诸州,海上出击必不可少,解决战船就成了当务之急。
“诺!”
目光大亮的卫旌毫不犹豫地接过了陶应的重任,出身广陵郡的卫旌很清楚,陶应打造海船绝不仅仅是为了剿匪那么简单。
“主公,广陵、吴郡有许多造船世家,也有大量的造船能手、水手,我们可从那里招人。”
卫旌的建议让感觉找对人了的陶应更是眼前一亮,非常满意地点头许可。
“子旗,记着,莫要怕花钱粮,只要愿意前来齐郡的工匠,可安置他们的家属,提供优厚的待遇;若家眷不同行,可提前支付一笔安家费!”
财帛动人心,只要有优厚的待遇,陶应不信在乱世招不到工匠。
况且,眼下的陶应,在冀州搜刮的钱财粮食足以支撑一阵子。
“诺!”
卫旌心中快速盘算起招人方略来。
“好了,齐郡就交给子旗了,我得连夜赶往都昌!”
事情交代完了,既牵挂步骘、徐盛、吕岱,又担心颜良的陶应,一刻也不敢再停留,立即转身朝门外走去。
“主公,北海战事……”
“战事不利,不过很快就能解决,子旗无须担忧,战船之事乃重中之重,万不可拖沓!”
陶应不愿与卫旌谈北海战局,挥手打断了卫旌的话,让其将全部心思放在造船上。
“对了,眼下还有一件事,子旗立即出面替我传达。”
听完陶应的交代,卫旌不解地望着陶应,一脸诧异。
“主公,您不打算见他们?”
面无表情的陶应摇摇头。
“没时间,暂时就不见了!”
陶应并未向卫旌解释不见戏志才等人的缘由。
“主公,战马已饱食过!”
卫旌还想说点什么,金刚一般的典韦看到陶应从太守府书房出来,牵着两匹马立即上前一步,瓮声瓮气地通报,让卫旌没了说话的机会。
“出发!”
陶应从典韦手中接过马缰,目光越过身躯高大的典韦,瞅了一眼整装待发的郤正,立即踩镫上马。
“驾!”
一出了临菑城东门,心急火燎的陶应立即催马疾行。
“咯踏踏……”
紧随身后的典韦、郤正也紧打马匹,在暮色中朝一百八十里外的都昌疾驰而去。
“子山,愿平安凯旋!”
卫旌立在城门口,望着马蹄声越来越急,如波涛滚滚向远处奔去的陶应背影,暗暗为在北海征战的步骘担心起来。
————
青州。北海国。寒亭。
北风劲吹,刮得低矮城头上的旌旗猎猎作响。
本无力的冬阳,业已渐渐西沉,使得本就被一片愁云惨雾笼罩的寒亭,更加显得气氛冰寒、窒息。
定定站在低矮城头上,一身蓝色袍服满是污渍的步骘,背搭双手,瞅着残阳,眉头深锁,心焦如焚。
“若未出意外,斥候已到达奉高,见到了主公!”
从都昌城外退兵至寒亭,已过去两日,寒亭相距奉高近四百里,快马一天半便可抵达。
“斥候,千万莫要耽搁,尽快将急报送到主公手中!”
这一刻,步骘并不担心管亥会连夜攻城,反倒担心陶应行踪飘忽不定,自己的急报不能第一时间送达陶应手上。
没办法,眼下的北海军团,主帅生死未卜,大将无力再战,士气遭到重创,粮草亦难以为继,步骘久拖不起。
“若两日内援兵不至……”
想到这一后果,步骘内心不断挣扎,想给自己一个能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
“唯有退兵剧县!”
推演一番后,步骘还是无奈选择放弃。
内无可战之将,群殴人数又不占优,北海地方大姓、豪强对陶应又有抵触,拒不配合,步骘有再大的才华,也无力施展。
亏得这是被各种利益捆绑的玄甲军,若是其他汉兵,士兵即便不哗变,也会四散溃逃,步骘早就难以约束了。
“主公,骘让您失望了!”
一想到陶应出兵冀州,对五万乌桓叛军用兵,势如破竹,而自己却兵败,反而有些掣肘陶应,步骘略带落寞的眸子,瞅着徐徐渐没的残阳,心中忍不住一阵难过与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