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样啊,老太婆?这个声音满意吧?”富贵仍然抑制不住自己兴奋的声音。
梅香说:“你别神经了吧,什么满意不满意的,不管哪个打电话来了,电视声音就要开小一毫啊,真是的,不然怎么跟人家说话呢!”
“你怎么现在想起来打电话来啦?要是早半个小时,我还唠人家没回来呢。”
梅香也很直接,说:“没回来就不打吧,我又没什么事,就是跟你说一声,我今天搬到新地方了,自己单独租房子住,就这么个事。”
“那你不住小丫头家啦?”富贵有些惊讶。
“我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老是住人家家里也不成事,城里的房子又矮又小,人多了也住不下。”
“噢噢,那小丫头送你过去的是吧?婆奶奶可客气啊?”
梅香本来也不想跟他絮叨这些事,想起明月那脾气,怕是早晚要生出一点事来,也就随口的对富贵说道:
“客气不客气的,不就那个样子嘛,城里人,当然不可能像农村人那么客气,反正住人家家里久了也不好,再说,你自己养的丫头还不晓得她脾气么,两个人也不怎么合得来。”
“吵嘴啦?”富贵喊了一声。
“大惊小怪的干么事啊,我在那里,她也不可能跟人家吵嘴啊,丫头脾气虽然不是很好,倒也不是不认风头的人,她要吵起来,让我怎么在那里住啊,你以为她像你那样,不顾场合说翻脸就翻脸啊。”
“噢,没吵啊,没吵就好,哎呀,我家丫头也不是什么好性子,我估计是不是城里人看不起人啊?哼,看不起人,我们还看不起她呢,她家儿子不也就那样么,又不是什么好大本事的人,有什么了不起的看不起人。”
梅香听着听着觉得又不像话了,整个儿就自说自话,自己跟自己斗起来了似的,便有些不耐烦道:
“好了好了,怎么一说风就是雨呢,一百年改不过来这毛病,我就是跟你这么一说,马上就跟吵嘴一样,又没哪个要看不起你,真的是见人就想吵嘴,一天不吵嘴日子难过吧?!”
“不是我要吵嘴,也不是我要说她家婆奶奶不好,你当我是孬子么,我就是孬子都瞧得出来,他们就没把丫头当回事,要么就是嫌丫头养了个姑娘,要是生的是个孙子,保证又不是这个态度,人不都是那样子么。”
“不管她什么态度,我是有些担心小丫头这个婚姻哪,别的倒无所谓,她也不比哪个孬。”
“怎么啦?她不是要离婚吧?哪家不吵嘴呢,你叫她也要改一改那个脾气。”
梅香觉得自己跟富贵在电话里说话,永远不能超过三句话,现在看来,果真就是如此,想要好好地平心静气跟他商量一点事,或者说个闲话,最后都是越扯越复杂。
“不说这个事了,也还没到那一步,反正到时候再说吧,她也不是小伢子,自己的婚姻自己还不能处理么,再说,她跟她阿哥一样,主意大得很,哪个能做她的主啊,随她去吧。”
“你说清风啊,哼,要不是他主意大得很,你也不会到上海帮工了,还主意大!我瞧他就是落个胆子大。他前几天打电话回来,我跟他说了,你去上海帮工的事,他还说了许多没用的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有什么用。可打电话给你啦?”富贵问道。
“没有啊,他怕是不好意思给我打,你也不要再说他了,你叫他有什么办法啊,事情过去了,就不要老是扯那些。好了,不说这个,家里没有什么吧?”
“不扯就不扯。家里能有什么呢,你当我一个人在家就是玩啊,除了衣裳我随便洗洗,我哪一样也不比人家怂。”
梅香在心里暗暗笑了,心想富贵怕是到老,也还是一个小伢子的性子。
“嗯,你说得对,哪个有你过劲呢,反正,你自己也注意些身体吧,别当自己还是小年轻。”
富贵又哈哈大笑,说:“放心吧,我身体好得很,起码比你好得多,你别光说我,自己注意身体吧。”
“安安这一个月可有回来几趟啊?”
梅香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孙子,这个孩子一多半时间是被养在小霞家里,可他终究是姓柴,要说一点不挂念他,那也不可能,只是小霞一直不肯放手,因为离得近,自己也不好跟她闹翻了,这一个多月没见,白天忙着也不在意,说实话,到了晚上,心里还是真的有些惦记的,只不过,梅香习惯了忽略掉自己除了工作以外的心情。
富贵提到孙子,又笑了起来,说:“你说那个小伢子啊,现在是越大越调皮喽,还是住在那边,我叫他星期天回来住,他回我说:‘奶奶又不在家,我去了,哪个给我烧饭吃啊?’我说我又不是不会烧,他竟然嫌我烧得不干净,你说说这个小伢子可调皮啊?!”
梅香笑道:“是的啊,哪个叫你平时吐吐哆哆的,他长大了,也晓得嫌弃你了吧。”
“他嫌我,我也高兴的啊,哪个叫他是我孙子呢,我不怪他怎么啦!”富贵打着哈哈说。
“行,你就是属西北风的,也没个准头。好了,不说了,明天还要起来做事,你也睡吧。”
“嗯,那就这么说吧。诶——等一下。”富贵忽然又想起来一个事,问道:“你住在外面,跟哪个一起住的啊?还是自己一个人住啊?”
“你真是没蛆嚼,不是我一个人住,还十个人住啊?真是啰嗦。”
富贵呵呵干笑了两声,又问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万一在外头瞧上哪个老头子了呢,嘿嘿嘿…...这也是不好说的啊。”
“别乱扯的吧,就没个正经,你当我是你呢,一毫脸都不要,我跟一个上海老奶奶一起住,她是这家的房东。”
“噢,那老奶奶家没有老头子啊?”
“你再瞎说话,人家就要掌你的嘴了,快挂电话吧。”
富贵哈哈笑着,总算是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