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此时早已神往到那些长短句子里了,哪里还听得见二姐的言语,依旧趴在写字台上低头看着书,二妹走过去轻轻拍了她的肩膀,“小丫头,你还入了迷啦!”
明月一扭头,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哎呀,你干嘛!”对于二姐突然的打扰有些恼火。
二妹偷笑了一下,说:“我好心提醒你,不要在很暗的光线下瞧书,当心你自己的眼睛。”
“我又不是瞧不见,这外面还亮着呢,别烦我了。”开始噘起了小嘴,嫌弃二姐的唠叨。
“哟哟哟,这小丫头不得了,说好话你不肯听啊,将来变成近视眼,有你后悔的时候,光线这么暗,你还能看得清楚,说明你已经有些近视了,快歇一会子吧。”
其实,光线再不好,只要帮她拉开灯就可以了,但二妹偏偏让她先休息一会子,实际上就是不想让她一直抱着这本诗集瞧,等她以后上了初中,要是还这么偏科,那可就真的影响到学习成绩了。
明月这个夏天,不仅爱上了看闲书,还常常在家里大人睡午觉的时候,悄悄跑去村子里的一户人家——看电视,每在下午,那户人家的黑白电视机里,总是准时地播放电视连续剧《红楼梦》,明月每天都偷跑过去,屋里有好几家孩子,还有几个大人一起看,那家的老大娘总是在中午将大门掩上,估计是不喜欢太多人打扰,可是那片头的曲子一放,明月在门外就忍不住要推门进去,哪怕没有凳子,坐在她家的水泥地上,也看得如痴如醉。其实,她也并没有真正看懂多少,可是,她很喜欢又怜惜黛玉,虽然黛玉总是多心多疑,她还是觉得没办法喜欢宝钗姑娘,落落大方之余,总是透着虚伪,明月还不懂什么是虚伪,这是大人们说的,可她自己呢,她觉得宝钗有些假,到底哪里假,她说不上来,可是,她就是不喜欢;里面还有一个人,她也很喜欢,那就是刘姥姥,虽然一开始也不喜欢她那个讨好的劲儿,可那刘姥姥确实实在又淳朴,虽然透着一股子小聪明,但她是一个好人,没有道理不喜欢一个好人。
梅香怕孩子们不好好念书,所以,家里一直没有买电视机,反正有收音机听听预报也就够了。可从小就听惯了评书的明月,每次中午放学回来,吃了饭一边写作业,一边悄悄将收音机开得很小声地听评书。有时被富贵看到了,总是要说她两句,但还是改不过来这习惯,再说毕竟是小丫头,富贵也不大上心她的学习。
在快开学的前一个星期,梅香让富贵去接清风回家,小家伙变得黑瘦了不少,但却结实了许多,回来的当天中午,梅香杀了一只大公鸡,又称了一只猪脚和一根猪尾巴炖了汤。到了吃饭的时候,清风大口大口地吃着肉,梅香给他夹多少,他就能吃多少。瞧着孩子这样,梅香明白那里的伙食肯定是不好的,转念想想,这样也不是完全的没好处,适当吃些苦头,对孩子来说倒多懂事一些。只有芙蓉轻轻地笑道:“这小子,这一回吃苦了吧,放着好好的家不待,还要去学什么武术,晚上练给我们瞧瞧,到底学了几个招式啦!。”
清风撇嘴摇摇头,说:“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练给你看,哼,我怕伤着你呢。”
芙蓉用筷子轻敲了一下他的头,说:“臭小子,就晓得嘴巴不怂。”
梅香这回没有忘记一件事——清风的暑假作业,问他这回在武术学校,带去的暑假作业,做完了没有,清风嚼着嘴里的饭,说道:“做是做了,还没做完呢,有好几道题不会。”
“那没有几天就开学了,你可得抓紧了,有不会的题目,问问你二姐。”
“明天吧,今天我得出去好好玩玩,唉,在那里,师傅管得也太严了。”
“受些管教也是好事,省得一天天的晃着荡着没事做。”富贵说道。
清风埋头吃饭,没有再说话。
傍晚的时候,明月往家跑,跑回来一看,阿爸和阿妈,还有大姐都不在家,只有二姐在家里烧锅,二妹见她这个模样,问道:“你干么去啦?慌里慌张的,阿弟呢?”
“阿哥,阿哥他,他被人家打啦,二姐你快去瞧瞧。”明月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哪个打他啦?为什么事啊?”
“哎呀,你先别问了,快跟我走吧。”
二妹拨着灰盖灭了锅洞里的柴火,跟着明月后面小跑着,跑进了村子当中,只见清风坐在一棵老槐树下,鼻子里出的血,流到了嘴巴下面,吓了二妹一跳,拉着他的胳膊忙问道:“阿弟,你这是怎么啦?哪个打的啊?”
“哎呀,我没事。”清风甩开了二姐的手。
二妹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云儿,正拿着手娟递给清风擦,清风看了云儿一眼,摇头说:“不用了,我没事的,你先回家去吧。”
二妹见云儿脸上挂着泪,看一时也问不清什么道理,便拉起来清风说:“先回家洗洗吧,这刚回来一天就惹事生非的。”
“不是的,二姐。”明月在一旁解释,“是他们不对,他们不让云儿跟阿哥玩。还说听说阿哥学了武术,他们瞧瞧他有好大本事呢,就几个人一起打上来了。”
“明月,你不晓得就不要再说了。”
“快洗洗你的鼻子吧,明月,你继续说。”进了屋里,二妹舀了一瓢水递给清风。
明月看了阿哥一眼,继续说道:“这回还真的不怪阿哥,是他们不好,让阿妈晚上找他们家大人去评评理。”
“找什么找啊,你可烦了,我还怕他们不成?等我练好了功夫,再打回来就是了。”清风边抹着鼻血,边说道。
“哼,还嫌我烦,还不都是因为云儿给你拿了好吃的东西,他们才会看不顺眼你。”
“什么跟什么啊,你能别瞎扯了么,阿妹!”清风制止了明月,明月一堵气,扭头往门外走,又转过头来说了一句:“哼!狗咬吕洞宾,随你去。”
清风一手捂着鼻子,眼睛看着二姐,一手指着明月,满脸无辜地说:“你瞧瞧这丫头,说的什么话啊,哪个是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