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洲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了深埋已久的往事。
他15岁那年中了一种极为诡异的寒毒—一日三秋,无人可解,师父甚至曾为他寻到过唐门的门主,可是连唐门的门主都束手无策。
一日三秋在医术上并非没有记载,可是解毒所需要的材料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久而久之,也便成了无解的奇毒。
中了这种毒的人,常年身体都好像置身于冰窖中一般痛苦,而且实力只能发挥出不到五成。
这还不算,每个月的月圆之夜,是寒毒发作最厉害的时候,他只能一个人找个安静的地方闭关,用内力压制体内的寒毒,否则,便会遭到反噬。
他的寒毒多年只能用内力压制,本来,也不超过五年的时间了。可是,那一夜……
那一夜,是他寒毒发作的时候,他想像往常一样在密室内闭关,没有想到传来消息,阿璃出事了,她杀了乔玉烟,被压到了刑堂。
他当时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阿璃再次一个人独自面对危险,便义无反顾的赶了过去,反正只是一夜而已,大不了,多受些苦。
可是没有想到,那些人,不知从何得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竟然在那天设下了杀局要杀了阿璃,想要夺她的琴,还要抢夺云乐山庄。
其实山庄里的情况他早就知道,可是却是有心无力,多年来他一直在外游历,其实不过是为了寻找解毒的方法,毕竟,他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哪怕知道云乐山庄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他也没有多少精力去打理。
而且月圆之夜,是他的实力被压制的最厉害的时候,月圆之时,他根本不能动用内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在阿璃的性命面前,他还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哪怕实力被压制的一成都不到,哪怕加速毒发,他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火海里,所以,他还是出手了。
后果就是,被压制的寒毒彻底的爆发,距离最后毒发的时间缩短了三年,也就是说,他活不过两年了。
而且,他的生命力也在快速的流逝……
云洲的眼眸黯了黯,他其实很想将阿璃留在身边,若是还有五年,哪怕是五年,他也有希望找到解毒的办法,可是,两年?
哪怕是师父曾经推演过,能让那枚羊脂玉佩发热的人,便是他命中的有缘人,可是帮他度过这一次死劫,可是,他却不敢去赌这一把。
他怕若是被阿璃得知这一切,她会自责;他更怕若是他熬不过去这两年,再给阿璃一个希望,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她会永远都走不出这悲伤。
在她哭泣的那一刻,他不是没有动摇过,没有犹豫过,只是最终,还是固执的做出了选择,自始自终,他似乎都没有想过,去问一问凤燕璃,这样的选择,是否是她想要的。
所以,最终他选择了让他的小丫头去怨自己,恨自己,因为这样,也许某一天,还有另一个人可以消融她心中的恨,让她重新快乐起来。可若是心中背着愧疚的枷锁,也许就是一生了。
云洲双手背于身后,立于山巅之上,夜风吹过,衣角随风高高扬起,似是要乘风归去一般,远远看去,背影是那么的孤寂和落寞。
也许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当有一天他所希望的事情真的发生时,又会是怎么样的黯然神伤。
有的时候,一旦放手,真的便是一生。
三日后
“殿下,我们真的就这样离开吗?”站在云乐山庄正门口,无忧担忧的望着凤燕璃,眸中溢满了心疼和关切。
“是啊,殿下,我觉得,庄主一定是有什么苦衷的。庄主他一直都那样疼你,他不会那样……”
“好了,都不要再说了,以后,我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凤燕璃轻咳了两声,脸色依旧苍白的骇人。
她垂下眼眸,掩去了眸中失望的神色,她不知道云洲是否有什么苦衷,可是,她不想再去相信一个人了。两世为人,她的信任错付的还不够多吗?有的时候,只有不抱有希望,才不会失望。
今日,她在这里等了很久,便是希望能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可是,她依旧失望了,她的师父,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
凤燕璃用力的牵扯了一下嘴角,拼命的眨了眨眼睛,忍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她不想再为一个男人流泪了,因为好没出息。
“我们走吧!”沉默了片刻,凤燕璃心头最后的一丝期待也消失了,她毫不留恋的转身,带着几分一去不回的决绝。
“少主,等一等!”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急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无忧和落影眼睛一亮,连忙转身,待看清来人之后,却又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失望的情绪。
“千雪,你怎么来了?”
“我想去找我哥哥,所以,我想和你们一起去圣都,而且,我在云乐山庄长大,一直都没有出去过,我也想出去见识见识,游历一番。”云千雪的脸上带上了灿烂的笑容,又转身看向了凤燕璃,“少主,我和落影无忧一起,留在你身边服侍你,如何?”
凤燕璃定定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只淡淡点了点头,“随便你,你想跟着便跟着,若是有一日想离开,也随时可以离开,只是,不要再叫我少主,我以后,和云乐山庄都没有任何关系了。”
云千雪的脸上带上了几分尴尬,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还是无忧善解人意的打破了尴尬,“千雪妹妹,你以后便和我们一起,服侍殿下吧?”
云千雪还未回答,凤燕璃已经抱着阿狸,走上了马车,闭着眼睛假寐起来,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无忧摸了摸鼻子,连忙跟了上去,坐上了车夫的位置,云千雪吐了吐舌,落影拉着凤旭一起,走上了马车,缓缓的向山外走去。
云洲站在山顶上,遥望着远去的青色马车,直到它在视线中渐渐的变成了一个黑点,一头如雪的银发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
他袍袖轻拂,身侧的桃花瓣纷纷飘落,落在那如雪的长发上,阿璃,你自此一去,应该不会再有相见之日了吧?可是,师父还是愿你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