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天色不早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落影吹灭了殿内多余的灯盏，走到凤燕璃面前，一脸的关切。
凤燕璃头都未抬，淡淡说道：“你先去歇着吧，我抄完这篇佛经就去睡。”
“殿下，”落影有些欲言又止。
“嗯？想说什么就说。”凤燕璃一边继续抄写，一边问道，苍劲的字迹跃然纸上，看起来别有一番风骨。
“清婉郡主和太皇太后这次受了这么大的屈辱，圣都里都传遍了，为什么郡主你一点都不开心？”落影的世界很是简单，她知道主子讨厌那几个人，所以那边倒了霉，主子不是应该开心吗？为什么看起来一点反应都没有。
清婉郡主自从那天之后，“臭屁郡主”的称呼不胫而走，很快传的整个圣都城都知道，还有不少人私下里议论太皇太后的风流韵事，这对祖孙可以说是丢尽了脸，为什么殿下好像根本不在意。如果不在意，又何必去设计？
凤燕璃顿了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微微叹了口气。
“落影，你只看到她们出了丑，但是你忘了吗？自那日游湖回来，太皇太后便将我禁足了，这说明了什么？”
“什么？”落影歪着头，满脸的懵懂不解。
“说明，太皇太后对我已经是忍无可忍，无论那日的事情她知不知道是我临时起意动的手，她都不再有什么顾忌了。她已经下了决心要对付我了。”说到这里，凤燕璃也有些郁闷，根据前世经验，太皇太后是个爱惜羽毛的人，并不愿意给人落下话柄，她也正是利用她这一点，才敢行事那样无忌，没想到，今生，有什么事情不一样了。
想到前几天传来的消息，宸王妃进宫觐见太皇太后，凤燕璃眯起了眼睛。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和那个女人脱不了关系。戚华可能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虽然心肠狠辣，但是却有些优柔寡断，习惯了瞻前顾后，面面俱到，不然，他们姐弟三个也不会活到现在了。这次这般雷霆出手，少不得有人在背后挑唆。
可惜，前世的时候，宸王妃一直都是深居简出，很少在世人面前露面，也很少进宫，所以她对这位宸王妃，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可是，殿下毕竟是长公主，太皇太后还能要了您的命吗？天下那么多只眼睛看着呢。”
“她何必要我的命，让一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多的是方法，一个孝道就能压死我。
我现在年龄还小，待再过几年，她可以拿我的亲事做文章，我手中若是没有足够的筹码，如何反抗？
我对她做的事，不过是小打小闹，别说伤筋动骨，连伤风感冒都算不上。所以，有什么好开心的？无非是名声受损，大家议论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凤燕璃此时甚至有些后悔，是她太操之过急了，现在的她，哪有力量和戚华抗衡？就不该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惹怒了她。
戚静的事已经让戚华无比的愤怒，凤燕翎是戚华的眼珠子，她是绝不会再忍她了。
凤燕璃低下头，继续抄写佛经，这不只是戚华要求的，也是她自己想做的。
她前世最后的一击，的确是狠狠打击了敌人，但是，也害了太多无辜之人的性命。
她得以重活一世，算是上天的恩赐，所以，她也想对自己前世做过的事情赎罪。虽然这不过是心理安慰，但是起码能让自己心安一点，不至于整日整日的噩梦缠身。
夜已深，凤鸾殿里一片安宁，昏黄的灯光下，只留下一个纤细坚韧的背影，灯光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日子就在这种平静之中过去两个月，凤燕璃坐在窗边看着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原来她已经被困在这座宫殿这么久了。
大楚的圣都在北方，冬天来得特别早，前世的这个时候，她总是喜欢采一支梅花，放在母亲的床头，看着她温婉的冲她笑。
“德亲王前几日进宫来了，开始是很愤怒的，但是后来不知道太皇太后说了什么，德亲王又走了，走的时候面色似乎平静了不少。”
凤燕璃拿起一朵花瓣，放在鼻尖轻嗅，眼中划过一抹冷意，说了什么？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难道是前世的那场肮脏的交易，今世已经提前了吗？前世，德亲王世子可是娶了戚府的大小姐，戚菀，不过按照前世她的记忆，这件事应该是在三年之后才会发生的。
戚菀是戚荣的庶长女，按身份来讲，嫁给德亲王世子做正妃，还是她高攀了，可是实际上，却并不是如此。
德亲王世子是德亲王的嫡长孙，在幼时曾经随父母出行，遇到了刺客，当时的德亲王世子和世子妃都死在了刺客的手下，世孙虽然没死，但是却摔坏了脑子，还被带出了圣都。
后来德亲王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手段，才依据幼时的信物和胎记以及与世子相似的长相找回了长孙，可是却已经成了一个只懂吃喝玩乐的傻子，试问这样的人，圣都中哪个好人家会把姑娘嫁给他？
倒是有些小门小户试图卖女求荣的，可是德亲王妃却看不上，一心一意想要为孙儿求取一个高门贵女，她统共就这么一个嫡亲的骨血，断断不肯委屈了孙儿。
这样一来，事情便僵持了下来，德亲王世子今年已经20多岁了，还没娶亲，不过听说他房里倒是有不少的通房丫头。
前世戚菀嫁给德亲王世子，是在三年后，是德亲王世子在街上玩闹，偶然看见了戚菀，便上前调戏，拉着不放，将戚菀吓得脸色发白，落荒而逃。
当时戚菀已经定下了亲事，虽然夫家不在圣都，但也是江南望族，定的是嫡长子，听说未婚夫人品端正，相貌堂堂，已经中了举人，将来的前程应该也是不错的。
可是在发生了这件事后，德亲王妃便找上了门，不知道与戚荣说了什么，戚荣主动的退了这门亲事，把长女定给了德亲王府。
戚菀进门之后，却是不到一年就死了，当时她也派人打听过，听说死的时候，浑身皆是累累伤痕，几乎没一块完整的好肉了。
若说凤燕璃对戚家哪个人还有一丝好感的话，那便是对戚府的大姑娘戚菀了。当然，这也许是前世同样命苦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