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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阵脱逃者,斩。”李虎勃然大怒,厉声狂呼,“举箭,给我杀了他们。”
没有反应,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李虎,这小子疯啦?连自己人都杀?你要实事求是嘛,人家已经去冲阵了,也确实打不过人家,至于撕开敌阵,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所以逃回来合情合理嘛,你凭什么杀啊?这也叫临阵脱逃?那按你的意思,你非要他们死就是了。
“举箭,杀了他们。”李虎面色铁青,冲着吴雄再次下令。
吴雄瞪着李虎,李虎也瞪着他,两人大约僵持了数息,吴雄投降了,好,你要杀,那就杀吧,反正这都是你的人,大伙儿都是冲着你来投奔虎烈军的,你恩将仇报,杀了他们,结果可想而知。今天这一仗你要是赢了,大伙儿没得说,你要是败了,你也就完了,大家拍拍屁股,各自走人,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吴雄一声令下,长箭如雨,铺天盖地地射了出去。
逃卒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人会杀他们,一个个猝不及防,当即倒下一大片,剩下几十个没死的,受伤的,肝胆俱裂,“呼啦”一下沿着两军阵前没命逃窜。
“杀了他们。”李虎一挥手,方进带着几十个铁卫打马追上,手弩一阵厉啸,没有站着的了。
两军阵前,不管是辽军,还是义军,都骇然变色。
辽军没有幸灾乐祸,相反,很害怕,义军军纪如此严明,下一波的攻击就非常可怕了。
义军将士也害怕,总帅发飙,不是骂人,而是砍头啊,而且还是整批整批的砍,这太恐怖了,如果这倒霉的事轮到自己头上,那该怎么办?两下权衡,只有舍命去砍了,砍得好,保住了性命,那就发大财了,总比背着临阵脱逃的罪名,白白死在自己人手上强很多啊。
但不管怎么说,李虎敌人没有杀死一个,先抡起大刀砍自己人,这让虎烈军上上下下都感到沮丧,噤若寒蝉者有之,悲观绝望者有之,义愤填膺者有之,人人自危啊,要不是李虎最近连打胜仗,威望一日十万里,剧烈飙升,在将士心目中的地位比较牢固,那士气就要散了,军心就要乱了。
不过,这人头一砍,逃卒一杀,不管是原怀化军的将士,还是老虎烈军的兄弟,都害怕李虎了,这位总帅杀人如屠狗,视人命如草芥,眼里只有军纪没有情义,想跟在他后面混吃混喝,看样子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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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李虎打马冲出了战阵。方进带着一彪铁卫紧随其后。
李虎在阵前纵马飞驰,声嘶力竭地叫着喊着。
“谁是你们的仇人?”
“契丹人……”方进扯着嗓子叫道。
“谁奴役你们两百多年,欠下累累血债?”
“契丹人……”铁卫们同声高呼,愤怒的吼声回荡在虎烈将士的耳畔。
“谁屠杀你们的亲人,**你们的妻女?”
“契丹人……”战阵里的士卒们开始叫喊,心中的怒火开始点燃。
“谁烧你们的房屋,抢你们的牛羊?”
“契丹人……”将士们心里的仇恨被激发,蕴藏在身体里的怒火开始点燃,叫喊声撕心裂肺,世世代代的血泪突然倾泻而出。
“谁逼得你们无家可归,背井离乡?谁逼得你们抛妻别子,举旗造反?”
“契丹人……”王曜、罗中原、吴雄……成千上万的汉人高举武器,昂首狂呼,郁积在心中的愤怒彻底爆燃。
李虎猛地勒紧马缰,铁骊吃痛,直立而起,仰颈长嘶。李虎身悬空中,挥刀狂吼,“谁是你们的仇人?”
“契丹人……”毛军、高缘……所有原怀化军的将士,包括蕃骑,他们隐藏在心灵深处的仇怨突然喷发了,忽然间,他们渴望杀虏,渴望用契丹人的血来洗刷世世代代积累下来的仇恨。
后方战阵里,鸣镝再度升空,霎时间,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冲天而起,“杀虏……”
吼声如滚滚春雷,响彻草原。
虎烈军的将士,十几万混饭吃的无家可归者,在这一刻,热血沸腾,仇恨的烈火熊熊燃烧,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心里最大的愿望,“杀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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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飞马冲回本阵,手指高缘,大声叫道:“出一都步军,攻杀辽阵。”
高缘二话不说,拨马就走,找人去了。
毛军策马上前,躬身请求,“总帅,请给他们最好的武器,怀化军的汉人愿为总帅冲锋陷阵,虽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拨。”李虎一挥手,传令兵飞一般射向后方战阵。
“擂鼓……”李虎拨转马头,望着前方的辽军战阵,用力一挥手,“让契丹狗瞧瞧,我们汉人不但无惧生死,更有一副铮铮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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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人走出本阵,从都头到士卒,面无人色,毕竟这是去送死,胆子再大也害怕,何况胆子还不大。不过没有退路了,从耶律马哥把他们抛弃在山城开始,他们的生命就失去了保障,他们就象羊圈里待宰的肥羊,随时可能死于非命。现在李虎这个杀神正举着血淋淋的战刀站在后面,即使想缩着脑袋保住性命也没有可能,李虎不会让他们活着。
好在刚才的呐喊激起了心中的仇恨,好在沸腾的热血还在身体里流淌,是个汉人,那就冲上去报仇雪恨。
“咚咚咚……”战鼓擂起,冲锋的号角震天响。
“杀虏……”虎烈军的将士齐声高呼,为勇敢的壮士们呐喊助威。
一百人冲了出去,他们很有经验,五人一队,盾牌护体,长枪前举,刀斧手两厢保护。一百人,二十队,每队之间间距五步,成一字长蛇状飞速奔跑。这样一来,当敌阵的长箭呼啸而来的时候,人员的损失就能减小到最少,只待冲出敌人箭阵覆盖的范围,他们就可以与敌兵展开近身肉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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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军将领面有愧色,看看人家的攻击阵形,即使只有一百人冲阵,也能杀伤敌人,反观自己的手下,虽然也排成了队列,但因为阵形不对,除了送死外没有任何作用。这不是士卒无能,而是当官的没本事,不知道如何训练,也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运用什么阵势杀敌。惭愧之余也暗自侥幸,今天幸好有怀化军的将士充当主力,否则这仗根本没办法打。回想过去的败仗,义军缺乏训练有素的将官和士卒何尝不是一个重要原因。
毛军和高缘带着扈从列队于阵前,一来给自己的手下鼓劲,二来也是观察敌阵在遭遇攻击之后的变化。
今天这一仗应该有胜算,虽然李虎在金军的人数上骗了他们,但金军的战斗力很强,有一万余骑也够了,耶律马哥的马军也只有这么多,双方骑卒一旦纠缠,就要靠步军解决问题了。义军有近十万人马,辽军两万步卒,而且人疲马乏,士气低迷,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打输了,那只能怪自己没本事了。
李虎把虎烈军放在最前面,很明显,这是攻击主力,一万马步军,也够了,辽军侧翼的人数还没有这么多,但现在关键问题不是击破敌侧翼,而是拖时间,等到金人马军占了上风,把辽骑全部缠住了,义军就可以展开全面进攻。
只是,耶律马哥不是白痴,你李虎的拖延之术可一可二不可三,他不可能让你一直玩下去,所以必须密切注视敌阵的变化,随时准备应付敌人的主动攻击。李虎打仗怎么样,两人不知道,但就凭他这个年纪,就算是天才,能力也有限,此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是为了自己和几千怀化军将士,也要拿出全身本领打这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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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军箭阵射出,声势惊人。
二十队士卒突然停下,盾牌高举,就象二十只大乌龟一般蹲伏阵前。
箭阵落地,乌龟壳的受击面有限,没有遭到重创。趁着箭阵间歇之际,二十小队快如奔马,继续杀进。
箭阵再起,龟壳再伏,还是毫发无伤。
虎烈军将士看得目瞪口呆,接受过正规训练和半道出家的就是不一样,瞧瞧人家,这武力之强悍,让人惊叹啊。
很快,二十队士卒冲出箭阵,直杀敌兵,一时间杀声四起,这些自知有来无回的士卒们完全喝出去了,杀一个赚一个,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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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很得意,也很新鲜,毕竟第一次在战场上做主,手中掌控着十几万人的生死,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
你们这帮土贼,老虎不发威,你以为是病猫啊?非要逼着我杀人,你们才乖乖听话,也不看看我现在腰杆有多硬,还以为我是以前那个李虎啊?一帮白痴,从今往后,看你们还有谁敢和我对着干,谁敢和我对着干,我就杀了谁,就算是张阎王,老子也决不手软,一样杀。
“你……”李虎用马鞭指指吴雄,“看到了没有?也学着一点,不要整天想着砍人脑袋,那长不了本事。现在知道怎么打了吧?再出两都人,准备接着杀。”
还要杀?吴雄吃惊地望着李虎,脱口就想问原因,旋即看到方进手上血淋淋的战刀,心中一窒,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你这是打仗还是玩啦?将士们的性命难道就这样不值钱?你想让人家送死也出点高招,这种办法未免太让人寒心了吧?
王曜催马上前,“总帅,这样一直打下去,是不是不妥?”
“我当然不会一直这样打下去。”李虎笑着指指对面敌阵,“马哥很快就要着急了,他也不让我这样打下去了。”接着他两眼一瞪,恶狠狠地盯着吴雄,“是不是要我再说一遍?”
吴雄头皮一麻,拨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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