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虚弱的晃了晃,耳边母亲的口水四溅,嘈杂的喧闹声就好像有个大喇叭在吵,她想反抗,可根本没有力气,只能像个木偶,任由摆弄。
许韶华用力一拧将耳朵提起,“没钱就跟家里说,又不缺你这几口吃的,就因为你,我放下手上的活大老远跑来,你倒好,跟个哑巴似的,话都不会说一句啊?”
“得亏学校离家远,这要是被镇上的人知道,指不定怎么指着我和你爸的脊梁骨骂呢,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体贴父母,你怎么就这么不省心,你是不是就看不得家里好?”
“死丫头,说话!”许韶华气得抬高音量。
温言吓得一哆嗦,怯怯的回了句:“我知道了。”
许韶华努嘴,拿了五十块,没好气的丢到女儿面前,“够不够?”
“够了。”温言眼眶一热,差点卡住了嗓子。
“以后要多少钱够生活费自己跟家里说,我把你生的完完整整又不是没嘴,搞得你老师跟我聊半天,我是后妈吗?”
许韶华瞪了女儿一眼,“搞出胃病还得吃药,知道你这一倒花了我多少钱吗?两百块,花钱又被说,我和你爸的脸都丢出山水镇了。”
“这药水还得挂多久?我可没有时间在这等你,家里还一堆事呢。”许韶华拿起开关夹将速度调快。
“嘶——”温言忍不住痛呼出声,发紫的手颤了颤,看起来很恐怖。
许韶华心虚的看女儿,“你这么娇气?”
无奈下,她只好速度调回原样,“好好待在这里打针,没事就回学校,搁这待着一天好几百呢,听到没有?”
“知道了。”
许韶华拿起包包,急匆匆的离开了医院。
同学见她走后,有些畏惧的走进病房,看着温言,满眼的心疼,“言言,你妈妈好凶啊,都生病了,一句关心都没有,居然还骂你,她该不会是你后妈吗?”
温言轻笑,她倒是希望这是后妈,至少心里会好受点,可事实就是那么的残忍。
打完针,在同学的陪同下,温言回了学校,念她还生着病,老师特批了两天假,还叮嘱宿舍的同学帮着照应。
或许是怕她再次晕倒被请到学校,自从医院回来后,每一次问爸妈拿生活费都挺顺利的,偶尔爸爸会故意不给,或者拖延时间,想要让温言讨好祈求,但妈妈都会出言阻止。
“赶紧把钱给她,省的一会儿倒了,老师又以为我们欺负她,这样的人,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同样的话,在高中三年里,温言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但为了那点生活费,她只能忍。
高二开始,课业逐渐繁重,温言的课余时间变少,但好在这并不影响她出去打暑假工,爸妈不扣生活费,她也攒了一些钱,手头也开始富裕了起来。
二零一七年,高考刚结束,暑假开始,学校组织了勤工俭学的活动,凡是年满十八岁的学生均可报名参加。
这些年来,温言在阳城做暑假工,一直对叔叔婶婶感到愧疚觉得打搅了他们,想到跟随学校也能挣到钱,她几乎没考虑就选择了参加。
此次报名的人并不多,大多数同学准备高考结束好好放松,整个班只有三四个人报名。
临行的前一天,温言回了家,听到女儿要出去工作,夫妻俩均表示同意,只是对于女儿提出的生活费,却全当没听见。
“言言,你都成年了,按照法律我们已经完成了对你的抚养义务,你不能总想着花家里的钱是不是?”温祖光讪笑,“爸爸知道你这些年攒了不少钱,钱拿着就是花的,别老是惦记爸爸的辛苦钱啊,对不对?”
“爸,这次出去工作跟之前去叔叔婶婶那里不一样,只包住不包吃,阳城的消费水平也不低,我——”
温祖光抬手打断女儿,“你到底是去挣钱还是为了花钱?一毛钱不见你给父母,反倒问家里拿钱,我看你分明是掉进钱眼里了。”
“言言,你之前去阳城叔叔家也没有带钱都能活,不能因为爸妈没文化就骗我们吧?我们相信你一定能克服困难,在阳城闯出一片天地。”许韶华插话。
她笑容和善的拉着女儿的手,“我们知道你有能力,好好工作,这年头只要勤快,有手有脚的,你一定能养活自己。”
“妈,我——”
“别说了,快去收拾东西吧,明天回学校别迟到了。”许韶华牵着丈夫回了房间。
温言压抑的憋着一口气,跺了跺脚,她知道想要从爸妈手里拿钱很困难,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狠心。
这几年的暑假,她是挣了不少钱,可这些钱大都都用在生活开销上,有时候学校交钱集体买资料,还有一些零碎的费用,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可爸妈不会听她的解释,一个装睡的人,怎么叫得醒呢?
前往阳城的路上,温言心情恹恹,她手上一共六百块,也不知道勤工俭学的地方吃饭贵不贵。
······
金乌西坠,薄暮冥冥,橙红的夕阳褪下,天空一片灰蒙蒙。
“同学们,到阳城了,你们可以先准备一下,拿好自己的行李,一会儿咱们就能下车。”带队老师站在车头上叮嘱。
温言的行李不多,除了必备的生活用品,只有一个箱子。
跟随老师来到住处,那是一个六人间的宿舍,比起学校里的要宽敞许多,生活区内设施完备,基本都能满足。
整理好行李,众人跟随老师前往用餐的食堂,食堂是刷卡制,每人发了一张饭卡,只是充值的时候,温言看了眼价格在原地愣了许久。
“温言,该充值了。”身后的同学催促。
温言手放在口袋,咬牙充了五百,留下一百作为备用资金。
领队老师眉头一紧,拍了拍掌大声说道:“同学们,出来工作跟在学校可不一样,你们的饭卡尽量多充点钱,不然到时候把钱花了吃不上饭可就不好办了。”
温言自卑的低下头,脸上面无血色,她知道,老师是在说自己。
这里的饭菜,一天最低标准也要二十五,她手里只有六百块,连一个月都熬不过,可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