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看过这样的雪。”
苍舒韵动了动脑袋,他像是醒了又分明还迷糊着。
“这不就看到了吗。”
“嗯,昱京的雪真大。”
“澜京有这样大的雪没有?”
“澜京?”苍舒韵思考着,良久才回了一句,“澜京是什么地方?”
殷无疏微顿,他很耐心的等苍舒韵把话说完了。
回答,“你忘记了吗?澜京就是景国的国都,是你从出生起到长大都住的地方。
前几日我们聊天时,还提起澜京呢,舒韵,你已离开那里三年了,你有时候也是会想念澜京的人和事吧。”
为质两年,嫁到他隽王府,又是一年,他的舒韵今年十九了。
若是景国国君撑得久一些,他得及冠以后才能回到景国去,若是景国国君不行了,他或许会在十九岁这年撑起景国的未来。
“啊,对。”苍舒韵说,“我生在兰城,长在兰城,兰城没有昱京这样大的雪,但偶尔也会下一次雪的。那洁白的精灵飘落时,可稀罕人了。”
苍舒韵口齿清晰,完全不像是一个醉了的人。
殷无疏听完,却说:“看来是真醉了,比及昱京的澜京哪里就是城了。”
“兰城。”苍舒韵很认真的纠正。
“是是是,澜城。”
殷无疏不知这两字之差对苍舒韵而言,有着怎样的意义。
苍舒韵的眼睛湿了,殷无疏背对着他,没有瞧见,冬日的衣裳很厚实,那泪落在衣裳上也浸不透,殷无疏毫无所觉。
苍舒韵哽咽着,“殷无疏,我回不去了。”
“回不去哪里,是澜京吗?”
“不,是兰城,我回不去了。”
“没事啊,有我呢,舒韵,我会帮你的。”
景国的使者就快到昱京了,他们来带回他们的太子殿下回去继位。
殷无疏不舍得放他回去,可只能放他回去,再相见时,他们都会以最好的一面再见对方。
“我回不去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不好吗?殷无疏,不好吗?”
苍舒韵强势的扭过殷无疏的脸,雾气蒙蒙的眼盯着殷无疏黑幽幽的眸。
“好,再好不过了。”可是他还是不得不回澜京去,“舒韵景国需要你啊,为我一己之私,我可囚你于昱京,永远不松手。
可是舒韵,你是个活生生的人,你除了我,还有你的家国天下,我等你带着聘礼来娶走我。”
苍舒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这回才真有了醉态,脑中清晰了。
他还想说点什么,又不知所言,最后索性把头一歪,靠在殷无疏肩背上,睡着了。
背上的人呼吸平稳下来时,殷无疏已然到了宫门口,他小心的把人挪到马车里,车轮子转着,驶向了风雪中的隽王府。
日子悄然入了春,风渐渐变得和煦,不似冬日那般凛冽,刮在人脸上的时候,像割肉的刀。
阳光逐渐变得温和,照在人身上的时候,暖洋洋的,让人越发的慵懒。
时值三月初,苍舒韵躺在院中的软榻上,怡然自得。
殷无疏从屋中出来,他今日休沐,赋闲在府。殷无疏手里拿着一件厚实的大氅,他将那大氅仔细的盖在苍舒韵身上。
“不冷么?”
昱京三月的天还是有些凉的。
“不冷。”
苍舒韵手背盖在眼睛上,正是太阳初升的时候,金辉洒在他的身上,透过他的指缝,落进他的眼睛里。
“有太阳出来了,你瞧,很暖。”
苍舒韵喜欢雪,喜欢阳光,他喜欢大自然赋予世间的一切,青草绿叶,长河明月,他喜欢天空,喜欢长风。
大自然的所有都是他的热爱,他总能因为这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摸得着的,摸不着的,而轻易获得好心情。
如果这时候再来一盘甜糕或是别的什么带糖的东西,那就更好了,苍舒韵漫不经心的想。
正是这时,殷无疏从身后拿出一盒什么递到苍舒韵的面前,苍舒韵放下遮眼的手,微起身,眼眸中的光已经璀璨。
“什么?”
殷无疏眉梢微扬,“打开看看。”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苍舒韵边说边打开盒子,随即他的眼睛就亮了。
“是蜜饯,知我者,殷无疏也。”
苍舒韵迫不及待的伸出爪子蜜饯放入口中。
他总是这样,吃到甜的东西,就习惯性的眯起眼睛,整个人的状态很放松,一点儿也不设防。
再睁开的眼中似落入了星光,流入了清浅的水,星光洒在水里,浅紫色的波光潋滟,极美,极惑人。
殷无疏便是这样被他蛊惑的,他低低的笑着,手指无处安放,于是蜷着,摩挲着,从声气中也能听出他的愉悦。
“殷无疏,你笑什么?”
苍舒韵眯起眼睛,像猫儿似的,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藏着的利爪伸出来一点,又暗悄悄缩回一点,他打量着,警觉着。
殷无疏笑得更加开怀,“你今日吃了蜜饯,就不能再吃甜糕了。”
苍舒韵一顿,利爪藏不住了,“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就这么几颗蜜饯,就把我两顿的甜糕都扣了,殷无疏,你不是人!”
“嗯哼,说了每日的甜度要适量,你吃了蜜饯,还要肖想甜糕,舒韵,做人不能这么贪心的,你知道吗。”
苍舒韵侧眼看着殷无疏,控诉他这非人的行径,“蜜饯虽好,但不及甜糕的量多,我觉得我可以不吃早上的甜糕,但晚上的绝对不能少。”
“简单。”殷无疏扬了扬下巴,“你现在放下手里的蜜饯,晚上的甜糕就不给你扣。”
“人生得意须尽欢。”苍舒韵默不作声的吃完了盒子里的蜜饯,把空盒子扔到殷无疏怀里,“有花堪折直须折。”
“谁是那花,你吗?”
“我说的是糖。”
殷无疏伸出手指,轻佻的挑起苍舒韵的下巴,素来沉着自持的人就变成了惯常风花雪月的浪荡子。
“我看小公子更像是那待人采摘的花啊,风姿绰约,丽质天成,令人见之难忘。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是叫我来折你,莫待你这朵花被人采走吗?”
苍舒韵:“……”
苍舒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从不知,隽王爷还能这么……”
苍舒韵想了半晌,没想到太适合的词,试探道:“浪?”
他眼中戏谑之意太过明显,殷无疏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他倏地用劲,将苍舒韵扯入怀中,手上的动作更加的大胆,在这院中,他无所顾忌的将手探入苍舒韵的衣领中。
苍舒韵一哆嗦,殷无疏的手带着外头的凉意,不比他这层层裹着的肌肤。
“如何?”
殷无疏双眼盯着苍舒韵的眼睛,满含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