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还是二月廿三时的事。
那日大早,水仙因水月将家传屠琈玉赠予云风而大发雷霆,定要去挖坟掘墓取回屠琈。
然,水月以死相逼,水仙也是无可奈何。
一气之下,怒喊:“回冥月湾。”
于是申红调转马车缓缓出了城门。走了不到一箭之地,便停了下来,拨开车帘道:
“夫人息怒,门主终究还年轻,难免容易受人蛊惑,只是??咱们就这样回去?”
水仙“哼”了一鼻子,道:“不回去,留下受这孽障的气不成?”
申红轻声细语道:“这屠琈玉非同小可,那云家又是富贵之家,不知道有多少财物陪葬,只怕惦记的人也不少,将来被摸了坟也不是不可能的。
“到时屠琈落入不知何人手里,那才是真罪过了,想寻也无处可寻去。”
水仙一听,心下方明朗过来,道:“瞧我被她给气的,倒忘了这层。”
申红道:“我刚刚回头留意了下,见门主她们进了客栈,咱们可以先回去探听清楚云家祖坟在哪。
“再备妥工具,先去暗中守着,想来门主极可能是会去祭奠的。到时等门主走了,咱们再行动,方妥当。”
水仙道:“你虑的周到,走,回去。”
于是二人返回,申红悄悄打听到了芦竹山,又备妥当了工具,便驾着马车一径往芦竹山去。
果然次日,水月几人前去祭奠后离开。
到了晚上亥时,守坟人已歇下。申红又吹进了一管迷烟,二人方带着工具摸到了云风的坟墓,费力将墓挖开来。
又合力将棺椁打开,却见里头装的尽是石头,不觉大吃一惊。
申红吹起火折子,仍旧仔细翻着石头找了一遍。
水仙冷笑一声道:“别找了,哼,装死,看来屠琈在他身上。”
申红道:“如今怎么办?”
水仙道:“他既没死,我便了结了他,省得将来坏事。先复原。”
因此二人又将棺椁盖好,复原了坟墓。
第二天大早,两人又折回阆阊城内,绕着云府转了一圈,发现前后门都紧闭着,半天不见一人出入。
至亥正后,方潜入云府,见里头偌大个宅府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没有,四下里寂静无比。
然而一眼看去,大部分的屋里都亮着灯,园中各处也挂着灯笼。
这水仙与申红小心谨慎地查看了几间,发现亮着灯的屋里也并没有人,少不得一间间屋子查看。
就在这时,突见前面一间屋子的灯灭了。
两人便径直走了过去,悄摸伏在门上听了半日,见里头无半点声响。
申红便轻叩了几下门,很快,里头的灯又亮了起来。
这里头的纪叔以为是后院那边晓月来寻,也不多想,便开了门。
猛地被外头的人拿着匕首架在脖子上,不防头地吓得眼前一黑,差点儿栽了下去。
扶着门框,半日看清是两个中年女人,身段修长轻巧,脸上神情却黑沉沉的。
纪叔颤巍巍问:“你们什么人?”
申红推了下手,逼着纪叔倒退回房里,水仙也进去,顺手关了门。
申红道:“老实点,且问你,云风住哪?”
纪叔一听是找云风,心头咯噔一下,忙哭起来道:
“少爷已不在,你们杀一次不够,难不成还要再杀一次?也不知哪里开罪了你们这些人。”
申红冷笑道:“哼,少给我装腔作势,我们能问你,自然是知道云风没死。
“你不说,少不得是我们麻烦点,挨个屋找,到时可就别怨我不留情,把你们上上下下都送去陪云万春去。”
纪叔听了这话,吃了一惊,硬着头皮道:
“少爷心口被剑都刺穿了,是我亲自收敛的,我倒多希望少爷还活着,你们就是挨个屋找,也找不着人。
“想来你们与那夜来的人不是一伙的,你们到底是谁?”
申红道:“怕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实话也告诉了你,我们已验过云风的墓,不然也不会寻到这里来。
“我们只想取回玉,并不想杀人,你若不老实,那就先送你一程。”
纪叔这一听,登时怒瞪着红眼,道:“你们怎么能干出这事来?我家什么玉没有?少爷可曾拿过谁的玉。”
说到这,突想起前些日云风与水月的流言来,问:“你们是冥月湾的人?”
申红笑道:“你倒没老糊涂。云风在哪?再不说,我一把火烧了这园子,看他出不出来。”
纪叔道:“二位听我说,少爷没拿你们的玉,那不过是江湖谣言,不能当真的。”
水仙不耐烦道:“杀了。”
说着就要转身走,纪叔忙道:“别!别,我说,我说。少爷不在府里,自受伤后,我就把少爷转移出去了。
“你们要找少爷,须得我带路,否则没人找的到,只是你们得答应我不能伤他,否则我也是万死不敢干那忘恩负义的事的。”
申红道:“我们对他的命不感兴趣,但你要敢耍花枪??”
纪叔忙道:“不敢不敢。”
水仙道:“先带我们去他住的地方。”
纪叔道:“好好好,你先把匕首收了,我晕刀。”
申红方把匕首收了。
纪叔道:“二位外头等我一下,我添件衣服,外头凉,年纪大了,受不住。”说着已开始解扣子。
申红忙喝住道:“做什么?”
纪叔道:“这是穿着睡觉的衣服,比较单薄。”又指了指架子上的衣服,道:“很快的。”
申红道:“快点,别耍花招。”
纪叔点头答应道:“是是。”两人便退出房外。
纪叔忙一面换衣服,一面思忖起来,一时,只一个下策在心头闪起。
取了火折子吹燃了,放在床上棉被上,忙跑出去带上门,道:
“好了,好了,不如咱们直接去外面找少爷吧,少爷院里空荡荡的也无人。”
申红道:“别废话。”
纪叔道:“少爷的院在正堂后面。”
说着一路引了水仙与申红过去。
不多时,纪叔那屋烧了起来,一连带的五间屋子皆渐渐旺了起来,外头街坊邻居见状都渐次喊叫起来。
而此时云风、云夫人、晓月皆被那喊声吵醒。
晓月忙披衣跑出来看时,见东南边已烧红了半边天,吓得腿都软了。
水仙与申红正在搜检云风的院子,突然听外头人声渐起,忙抽身出来一看,水仙当场大怒道:“你敢纵火传信。”
话音一落,已是一脚朝纪叔腹部踢去,只把个纪叔踢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痛的纪叔苦不堪言。
捂着肚子道:“是走水了,并不是我纵火,我哪有个分身术?”
水仙也不听,挥手就是一掌,当场把纪叔给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