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和王后的周旋,终究失败了。
主教不能容忍一个公然反对他们的学者活着。
火刑架准备好了。
“先烤他两个小时!”主教高喊着。
“放开我!”尼略挣扎着,“我是无罪的!”
他还有着留恋,他想看到阿恩斯特夫人的出现。
可惜,阿恩斯特夫人一直没出现。
他理解对方,大概不忍心看到自己被活活烧死。
随着火把丢进去,火焰和浓雾开始升腾。
下面的群氓拍手叫好。
“烧死他,烧死他!”
“别烧得那么快,让我们多看一会!”
他只是用着同情的目光看着那些人。
浑浑噩噩,混一辈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只能拿那么少的铜币,一辈子看不见金子的影子。
看不到任何上进的路,只能凭运气出头。
这就是蒙昧的世界。
“奇怪,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疼痛?”他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如果他真的感觉火烧的痛苦,绝对没有可能同情别人。
因为疼痛信号会让大脑停止思考,只有疼痛一种感觉。
疼痛可以让人的脑子彻底停止理智的思考。
“你想报复这些愚蠢的人吗?”一个声音突然从他左手上响起。
“什么声音?你是谁?”尼略惊叫道。
“不要管我是谁,你想报复这些愚蠢的人吗?”他的左手继续道。
“报复他们,没有意义。知道你是谁,更有意义!”尼略带着莫大的喜悦说着。
那是看到新事物的喜悦。
“你真的是蒙昧世界中的理性之光,不枉费我冒着巨大风险来这么一趟,跟我去另外一个地方吧,那里有着不被人拘束的学术氛围,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想怎么发表就怎么发表。”
左手充满诱.惑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有人喷你,没有人烧你,也没有人诋毁你,当然,可能也没有什么地方炫耀。”
“我不去。”尼略想了想,摇头道。
“为什么?”那声音惊讶万分,“你留在这里,只会被烧死!刚才是我屏蔽了火焰和浓烟的痛苦,让你还能自由地呼吸!”
“我突然发现,原来那些神甫宣称的魔鬼,是真实存在的。你就是其中一个,我要重新审视自己的学说,天体运行的背后是不是你们在推动?那样说来,主很可能是存在的。”尼略认真道。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放不下你的爱人,才选择留下的。”左手欣慰道。
“呃,你果然是魔鬼,真的能看破人心,我的确是因为放不下阿恩斯特夫人,才不想跟你去你的地方。”尼略讪讪道。
“……”左手沉默了。
“我真傻,真的,我单以为学者就是诚实忠厚的,却忘记了很多有名的学者人品都不咋地。愚蠢的家伙,无聊的爱情,迷惑了你的头脑,让你失去了理性。你为什么不理智地想一想,如果你留下来,只会被烧死!烧死!烧死!”左手咆哮道!
然后尼略感受到了火焰的剧痛,浓烟的窒息。
这些躯壳上的痛苦,让他短暂恢复了理智。
“我去!”他立刻改口道。
话音刚落,剧痛又消失了。
什么爱情,先放在一边吧。
火焰和浓烟的威胁,果然不是他所能忍受的。
真是无法想象,有人可以忍受这样的酷刑,而不更改信仰,不去皈依主来获得宽恕。
看来他的意志还不坚定……
不,他理智告诉他,如果没有出现这个魔鬼,他其实能抗过去的。
人最软弱的时候,就是希望出现的时候,
处于绝望时,反而能熬过去这些酷刑。
“这还差不多,在你临走之前,我可以让你看看你的爱情,在做什么?”
左手说完,尼略只觉得自己身体变得轻飘飘的,脱离了火刑架,然后越升越高。
无意理会高台下的喧闹与看客,他在热切的心情下,直接向一处三层楼房飘去。
阿恩斯特夫人的家。
没过多久,他轻车熟路地来到对方临街的卧室窗外。
“亲爱的,你不去看可怜的尼略一眼吗?”
柔软华丽的天鹅绒之上,一个熟悉的学者声音响起,那是自己的同行,一个以占星术士起家的天文学者。
“不去了,我不想看到他那美好的身体,在火焰中变得丑陋。”阿恩斯特夫人的声音中,带着惋惜。
“是啊,毕竟你现在又有了我。”占星术士得意地说着。
尼略沉默了。
忠贞只能持续一天。
不过,他无权指责对方什么。
毕竟这是他自己也同意过的,他说过,希望让对方的子孙生活在理性的世界。
从某个意义上来讲,阿恩斯特夫人,是最好地履行了他的希望。
不早点换情.人,怎么早点有子孙?
“能把他和我一起带走吗?”尼略指着占星术士道。
“呃,之前你对阿恩斯特夫人那样慷慨真诚,我还以为你是个大方的人,没想到你也是这样小气。”左手又失望道。
“你错了,我的学术想要进步,需要有一个对手和交流对象。”尼略立刻给自己辩解。
“好吧,虽然我猜测你又在撒谎,但我答应你。”左手还是答应了,“不过,你为什么不愿意对主教们撒谎,说你的发现是错误的。”
“那不一样!科学是不能撒谎的,撒谎对科学来说是可鄙的行为!只能对人撒谎!”尼略激动道。
左手拍了拍激动的他。
然后将两人的灵魂抽出来,一起携带着升上天空。
“你,你是尼略?”占星术士惊恐道,“你被烧死了,应该去地狱或者天堂,为什么我还能看到你?”
“当然因为你也死了啊,加仑。”尼略心情良好地调侃道。
“可恶,我不应该在这里!我怎么会突然死掉,我身体好的很,再活五十年都没问题!”占星术士暴躁道。
下一刻,一张巨网从天而降,兜住了三个家伙。
尼略和加仑消失了,只留下一只左手上的眼睛。
“MD,果然是鱼饵,我就知道没有那样好的事。”左手上的眼睛,骂骂咧咧地消失。
“我就说你太心急了。”一个成年人声音在天空中响起。
“再不心急,他就跑掉了,分明是老爹的工具没有做好。”小孩子声音响起。
“再来一次吧。”
“希望下一条鱼足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