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掐了避水咒,越入潭底
.......
邪物身躯极长,埋入潭底深处的似是条膨胀浮肿的鱼尾,而它血迹斑斑的上身却被插入破碎的美丽鳞片。
残破,腐烂,是它的代名词。
它从潭底爬了出来。
又一口将所有的生魂吞入体内,然后垂下身,用血色的眼球死死盯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眼球极大,几乎占据了半张巨脸,而让人无法瞧出它本来的面貌。
邪物没有七情六欲,它看着这两个还比不得它胳膊粗的生灵,仿佛纠结到底应不应该跟生魄一样吞入腹中。
“白大人,这邪物似乎行动不便。”婴宁瞧见它笨重的身形,恐怕这些发丝是它唯一的攻击方式。
“这些发丝交给我,那邪物就拜托婆婆了。”白谢挥刃一震,发丝碎裂。
婴宁瞬间身形动了,执鞭勾住了邪物身后的巨石,跃过万千攻向她的发丝,而她才站稳,邪物便转过头,一口血污毒水喷在了她刚才站立的位置。
瞬息,巨石融化。
邪物的眼神从刚才的冷然,逐渐变得肃杀狠戾。
它似乎恼了这两人前来打扰自己,便怒吼了一声,随即便是以无尽的尖锐发丝从潭底汹涌而出!
白谢一个没留神,便被发丝割破了长袍。
他瞧见了衣袍处的腐烂处,毒性不小。
邪物生怒,偏偏它无灵无魄,一时之间奈何不了它,只能一次又一次斩断似有生命的发丝。
蛇鞭与黑丝缠在一起,绝不退让。
骤然,
汹涌潭水拍在岩壁,邪物的长发从四面八方钻了出来,婴宁在岩壁上快速移动,伺机挥鞭缠上它额侧的发丝。
而那似鱼非鱼的邪物,甩头生拽婴宁到它的面前,扬起血盆大口,却只咬下一道锋利寒光!
嗡——
它还没反应过来,剧烈疼痛便让差点昏厥过去。
白尾羽扇打断了邪物唇骨,又折了它长舌,羽扇沾着腥臭血迹飞回了白谢手中,他转身又持扇砍断了正冲他攻来的发丝。
呜——
它疼的受不住,血盆大嘴发出的声音竟与孩童无疑,而婴宁趁此机会立刻腾空落下,念诀设下封印法阵。
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一道天雷骤然落下,邪物身下骤然浮现出了绋陀阵法。
成千上万株曼陀罗从法阵疯长,藤蔓刺破了它的躯干,细长花瓣割开了它的鱼尾,而阵法中的鬼神之象一寸寸将它的头颅压进了冰冷坚硬的石壁之下。
它的骨,断了。
邪血,也成了潭水的养料。
它似乎悲痛欲绝,可发出阵阵悲鸣并不能被任何生灵所聆听。
呜——
伴随着白谢唇间的法诀,第二道法阵落下了。
八鬼噬煞,夜叉以戟钉它尾,罗刹抱它臂啃食,吡煞鬼举刀砍它骨,余下五鬼或分食,或宰屠,凶残至极。
邪物被压制在阵法中,不再有其余举动。
“以你我两人实力,只能用法阵压制。”婴宁说道。
她看着法阵中放弃挣扎的巨大身影,而罗刹鬼正从它身上撕咬下了一块红肉,后者发出了呜咽痛苦的孩童声音。
“婆婆,无妨。”
“待凰棂业火驱散了诡域瘴气,这邪物便无法再吞噬生魄,八鬼噬煞法阵会将它的躯干一点一滴的啃食干净。”
白谢走进法阵,好奇的瞧了瞧它肮脏血污的脸:“刚才我还在好奇,怎么打碎了你的骨头。”
“你便只能如同人界孩童哭喊。”
“原来,你竟是个先天妖胎。”
“还以为邪物皆是怨气凝聚,没想到竟然也有妖族转化为邪物。所以即便你无灵无魄,却只是具血肉之躯。”
白谢探了妖骨,轻摇尾扇,避水咒将两人与潭水远远分离:“婆婆,你瞧这妖族,还真是有趣。”
“身为妖族之时,也不过是一只小妖。”
“活了千万年,竟也成了祸乱一方的邪物。”
婴宁瞧着那邪物在听到白谢的话后,血红眼球中似乎波光粼粼,她穿透它的眼睛,看到了迸发而出的死意。
“不好。”
不知道那邪物从何而来的狠力,竟然撑着自己的半身从崖壁下爬出,然后满嘴獠牙的咬断了夜叉鬼的头颅。
“阵法压不住它了!”
随即它张嘴,吐出一片扭曲的空间。
罗刹鬼在它身下魂飞魄散。
一道金曜符文击溃了吡煞鬼,它愣然看着那片空间时,眼球似乎湿润的液体滑落,最终融入永无光日的血潭。
它发出呜咽的声音。
白谢在空间出现的时候,周身气息骤然凌寒,往日笑意僵在了脸上,他缓慢的转过头看向了它:
“你这妖畜...”
“怎么会有这个结界?!”
他一字一句,皆是冰霜。
它没有理会。
而扭曲的空间逐渐打开,肃杀狠戾的呼啸声扑面而来,耳旁似有千万年前神魔交战的号角声。
神将陨落,魔王身死。
毁天灭地的力量,踏破虚空的狂妄。
而祂居高临下的悲悯眼神,不知在千万年看着谁。
轰隆隆——
血潭喧嚣,崖壁崩塌。
整座诡域骤然到她,死灵鸦们还未来得及飞起,便被一股扭曲的力量绞杀,白骨碾碎粉末,扬散在城墙之上。
靛霄身影此时找准了时机,一道厉掌骤然拍了过去,他还看着婴宁的身影,开怀扬声道:
“老女人,一路好走。”
婴宁被卷进了扭曲空间的漩涡里,霎时一道雪影紧跟了进去,一同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肆白雪看见白谢的举动,耸耸肩:
“您也好走吧。”
那空间中毁天灭地的力量,绝对是千万年前神魔两界的大能才有的,即便那老女人和那个小白脸有通天能耐,恐怕都再也不能从里面逃脱了。
肆白雪报了仇,心满意足的掐诀离开了诡域。
而被金耀符文打破的法阵中,妖物鱼尾奋力,便也涌入了空间之中。
可在黑暗漩涡中,出现一株花,它游近,看到此花瓣尾细长,蕊心妖艳,只枝无叶,色浓滴血。
妖物颤颤的伸出手,曼陀罗幻象随风而散。
随即它便瞧见了一旁昏迷的婴宁,竟涌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它心中欢喜酸涩无比,小心翼翼的擦拭自己脸颊血迹后,便打算轻手轻脚游了过去,伸出残破的右手,想要摘下她雾色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