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宁看着那些细虫逐渐失去了声息,只剩下躯体还在进行最后的挣扎:“这种东西恐怕在此处随处可见。”
“有点古怪。”
白谢碾碎了一条细虫,唇侧紧抿:“它是无灵无魄的躯体。”
“看来仙界所言非虚,此地真的有邪物降世。”
六界万物皆有灵,而邪物却偏偏无灵无魄,倘若邪物凭空降世,定然是要酿成世间大祸乱。
怪不得,仙界在此时关心起了诡域。
白谢沉思片刻,他侧身时候,薄唇隐了讥讽的笑意:
“婆婆,既然如此。”
“不如我们把它引出来?”
........
阵法光芒骤起,白骨城阴森无比。
“真是疯子。”肆白雪看着聚灵阵,而不远处的白谢还在源源不断的放出生魂。
“以灵阵和生魄为引,那东西应该会上当。”
白谢将那些生魂放在聚灵阵,片刻后魂魄便隐约开始凝出实体,白谢作为大名鼎鼎的冥殿鬼使,倒是有几分手段。
只是不知,他为何那么痴于打开界门?
肆白雪懒散的立在一旁,绝没有插手的打算。
乌黑腥臭的深夜,城墙之下窸窸窣窣的啃食声,恍惚还听见了有什么小东西在游动。
几人蹲守了半柱香,这生魂在白骨啰骺城实在打眼的紧,婴宁的鼻尖似乎都闻到了大量的血腥腐烂的味道。
恐怕那东西再不来,这些生魂都要被死灵鸟和怨灵大快朵颐了。
白羽尾扇骤停,稀疏水雾落在了角落处,白谢从黑暗中显出身形,又传了一道声:“来了。”
簌簌的声音再次传来,只不过比刚才的声音大了些。
而城墙的转角处,浓重如墨的黑雾之下,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撕咬着雾气,霎时便铺天盖日冲着生魂的位置而来!
声音的来源全是那些密密麻麻的黑鱼,它们身上的长虫还在不停的扭着身体。
万虫蠕动,毛骨悚然的爬动声。
它们在灵阵中捉到生魂,并没有直接凶狠的当场分食魂魄,而是飞快的往生魂身上攀爬,将他们淹没在虫潮。
虫子们将那些生魂吞咽入腹骺,便兵分三路,飞快的往四面八方离去。
白谢和婴宁跟着生魂的味道,身形紧随。
万虫穿过白骨城墙上的森红头骨,惊扰了亡灵鸦的老巢,途经蚁虫啃食殆尽的枯木崖,最终聚集在一汪月下血潭。
潭水冒出了血泡,虫鱼滑进潭底时,惹起波澜。
香腥血气氤氲,浓烈至极。
“阴差阳错的大凶之地。”婴宁抬眸,半空上的血月凌驾于众生之上,似在阴森的注视着他们。
“本是福地,没想到竟让啰骺魔王的餐桌给污染了。”白谢听到婴宁的话,便也注意到了。
此处灵潭明月,清风聚集。
可惜多了太多的血腥味。
万虫滑入潭底,大凶之地孕育千万年的邪物,应就在血潭之底。
“婆婆,你的小妖兽怎么办?”白谢问了一句,他神态挑笑。
“邪物就在下面。”
肆白雪没等婴宁开口,便找了株还算稳固的枯树,随意躺在了树梢上,姿势像个人间矜贵公子:
“下面太脏。”
“我不去。”
婴宁自是懒得理会这只娇气包孔雀,她点点头:“白大人,我们下去探一探。”
避水咒在这般凶潭中也使得上作用,可浓重的血色让人难以辨别方向,而一颗宝珠从白谢的衣袖缓缓飞了出来。
珠光,照清了周遭的环境。
白谢解释道:“东鲮宝珠。”
“殿下的私藏。”
婴宁的身体下沉:“冥殿待大人果然不错,这等宝物都愿赐予大人。”
“实不相瞒。”
“这东西,是本使在藏宝殿偷偷拿的。”
白谢故意贴在婴宁身旁:“此事,婆婆可要替我保密啊。”
血潭愈往深处,东鲮宝珠的光芒便越发的不起眼,仿佛潭水犹如张着幽冥大口的巨兽,将所有的光亮都吞噬殆尽。
一丝黑线,悄无声息的从两人的头顶游过。
潭底极暗,白谢几乎都快瞧不见婴宁的身影:“不对啊,生魄的味道就在此处。”
“怎么没什么邪物的影子?”
他声音不小,随后翻手之际,尾扇灵光刺入一处不明地方,可瞬间也被黑暗淹没了。
白谢仰首,却也瞧不见水潭之上的景象。直至两人沉到千丈之下,而脚下似乎有什么脉搏在跳动。
生魄的味道忽近忽远,潭底已经寸光尽无。
他踩在凹凸不平一处,而周遭的黑暗竟然猛烈的晃动了起来,细碎的光芒似乎刺透血水而来。
破裂之声,一人腾空。
黑暗被她撕裂开来,白谢助了她一臂之力。
“婆婆,我还未走到这东西的邪源之处。”
“你怎得忍不住了?”
“劳烦白大人,下次走路看看脚下,你看看你都踩在哪儿了。”
两人自下潭便早已感知到,这邪物已经爬满了潭底的每一个角落,白谢故意发声,也不过是想要让这邪物松懈片刻,好让他们找到它的要害之处。
白谢往脚下一瞧,他正踩在一颗巨大的眼球之上。
血红的眼球,爬满了细长的黑虫。
它的瞳孔极黑,极深,让猎物有种窒息的压迫感。
“抱歉抱歉,真是不小心踩到的。”白谢飞身跃起,而邪物可不打算收下他的歉意,数十道凌厉的黑影直接向他袭去。
嘶——
邪物吃痛,看见了刚才踩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竟然用一把薄弱的白羽尾扇斩断了自己的武器,下一秒便癫狂暴躁了起来。
约百倍的黑影朝白谢攻了过去,没有给他留一丝活路!
“你这邪物。”
“果然道歉也听不得。”
白谢化出长刃,利落敏捷的斩断了百条黑影,他见那些黑色长虫形状翩然落下,竟然听着邪物的怒吼,嗤笑了一句:
“原来这是你的头发。”
“竟有了人形吗?”
那邪物不知是否听懂了白谢的话,它愤怒的看着白谢一次又一次砍掉它的发丝,血色眼球中浮现了忿恨、痛苦,而最多的是怒火。
血潭颤动,愤怒了起来。
震耳欲聋的崩塌声,刹那间地动山摇。
正在树梢上小憩的靛霄身影,也感受到了血潭的异样,他跃下枯树,地面也伴随着潭底变化而不安躁动着,不远城墙上的鸦声尖锐刺耳。
“老女人在搞什么?”
“下个水也不让人安生。”肆白雪瞧见那血潭晃动翻滚了好一会儿,他本想再次回到树梢上,但却忽然有了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