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想娶的人是她
“哥!”苏垚一张脸憋得通红,终于在寒骨剑的威压之下服了软,“哥,我、我知错了,我道歉,是我莽撞……”说完也是铁了心,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都是我猪油蒙了心,我给姑娘赔不是了,我有眼不识泰山,姑娘息怒,饶恕我这一次罢!”
苏卿转过身,仿佛又恢复了宽严并济的长兄模样,“知错改错便好,来人,送四少爷去离思堂静静心,这几个不中用的,打一百板子,着降为奴,往后不许近前伺候。”
待一行人悻悻离去之后,苏卿转头,居然和辛折璃同时同刻地拱拳为礼,两人互看一眼对方,都愣了。
“辛姑娘?”
“苏楼主?”
“你先说。”
辛折璃挠了挠头,声音有点心虚,“我、我坦白,前些日子我和薛琼在瑞凤楼用膳来着,有一伙人调戏姑娘,然后我俩就……小小地打了一架。”说完还着意用两指捏了捏,努力比划出小来。
苏卿忍俊不禁,“只要阿琼动手,我便知道必然是‘小’字不能泄愤的。无妨,此事我知会城主一声便是了,两位女侠路见不平,实在是,哈哈,哈哈哈。”
南玄隐在旁侧接话,“实在是遗憾不能亲眼一观。”
辛折璃瞪过去一眼,“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说完秀眉微蹙,“苏楼主,你这般发落了四少爷,没问题么?到底我二人是客,你这位胞弟虽说跋扈了些,也是族中子弟……”
苏卿含笑不语,那张温润如玉的面上仍是平和从容的,只是在凝望着她的时候,仿佛又隔了一层雾气,教人无法琢磨。
“不打紧。家父在等两位了——请吧。”
枕霞楼绕水而居,四面皆种植紫竹,一条黄花碎石小径铺陈,蜿蜒至深,倒更像在山间隐修的禅房,两个白衣侍女将他们迎了进去,只见一层供奉着几尊宝相庄严的神像,檀香袅袅,转过斗折玉阶,恭立于二楼的男女皆整肃衣装,虽不显山不露水,亦可见皆是高手。
辛折璃心中有些困惑:明明九歌重楼的高手如此之多,如雨后春笋一般,为何苏卿只能带出几个心腹,还要千里迢迢跑到鬼蜮找她?即便老爷子身体为重,难道继承大统的儿子的命就不重?
他们可是差点齐齐丧命啊!
主座上的老人穿着并不繁复华丽,只是着家常暗绿衣衫,在外松松披了鸦青色墨狐大氅,半白的头发一丝不苟束成发髻,以老山檀木为簪,虽然面容略显憔悴,病色还未褪去,但抬眼之间,威严自生。
“小子见过苏鸿谨老前辈。”
辛折璃承受着老人极具重量的目光,多多少少有点怯。之前见魔尊笼罩在心里的阴影还在,虽然这一位明显慈善了很多,但是——
她福了福身低头装鹌鹑,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像南玄隐这家伙身边的小丫头好了。
“贤侄快别如此。”苏鸿谨打量二人之后,方才露出一丝四平八稳的微笑,“听阿卿说二位乃当世新起之秀,老朽爱才,是以冒昧请来见上一见。如今瞧着,果然是郎才女貌,将我这一干不中用的门客全衬成了俗物了。”
此话刚柔并济,虽是赞誉却不谄媚,辛折璃心中已暗暗叹服。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南玄隐笑着拱了拱拳,“老大人谬赞,小子惶恐。其实在此番与苏兄合作之前,在下并未决计要去南海。”
苏鸿谨目光转向他,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睛。
“晚辈不比苏兄有鸿鹄之志,只为博意中人一笑罢了。”
此言一出,不但辛折璃大受震惊,连苏卿也差点掌不住自己的神情。
这、这、这?
虽然他此番也多少存了迎娶薛琼先立功之意,但也不必如此坦白吧!
然而片刻的惊诧转瞬即逝——是了,这二人面上和和气气,实则彼此试探,而藏拙之计是最能四两拨千斤的。
何况他先才已然说过,南玄隐绝非池中之物,若是此刻再锋芒毕露,只怕会适得其反了。
苏鸿谨何等人物,闻言不过稍稍一怔,很快便笑开来,面上的病容似乎都舒展了,“哈哈哈哈,贤侄果然性情中人,别看老夫如今苟延残喘拖着病躯,曾经亦为红颜‘钿头银篦击节碎’的,很好,很好!”
南玄隐登下起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朗声道,“未承想前辈如此豁达开明,这杯略表敬意。既然话说到这里,小子倒是想多问一句,若是族中子弟有了情投意合之人,前辈可愿成全?”
辛折璃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先才南玄隐那番话是将自己当锅顶在了头上,还没来得及消化,身侧的男人再度语惊四座,她只觉这暗潮之中的口舌交锋,简直比剑术难上一万倍,只能努力让自己作出“我也听懂了”的意会神色。
苏鸿谨“哦”了一声,似是不解,“两情相悦,自有嫁娶,那与老夫何干?”
南玄隐道,“虽然是彼此情愿,可父母之命亦不得不遵——晚辈也不兜圈子打哑谜了,这话是替苏兄问的。”
突然被众人目光笼罩的苏卿:……
苏鸿谨笑道,“我这不成器的儿子,竟是个榆木脑袋,旁人加冠之礼后便成家,他倒好,终日和陆龙等人厮混在一处,着实令我头疼。既这么说,苏卿,你可有心悦之人了?”
苏卿不得已上前两步,恭声说道,“是的,父亲。并非儿子刻意隐瞒,只是婚嫁再大也大不过父亲安康,是以我想着,等您的病痊愈之后再请示。那名女子……那名女子,”他的声音放轻了些许,然而在一片静谧之中仍字句分明。
“是薛琼……薛姑娘。”
苏鸿谨沉吟不语。
在这短暂的寂静中,辛折璃只觉自己都跟着濡湿了掌心,分秒仿佛被无限拉长,她用余光看着苏卿,不自觉地为之捏了一把汗。
“原来是她啊。”苏鸿谨的声音平淡,然而笑意却渐渐从面上收敛,手中的佛珠一颗一颗地捻过,“若要论这一代的新人之中,薛琼也算是翘楚了,做事利索果决,是以我让他跟在你身边,但,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