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各怀鬼胎
辛折璃想要上前,被南玄隐拦下,然而仍然能听到那令人胆寒的“嘶嘶”声。黑暗的洞穴之外,接连闪烁愈来愈密集的碧绿色幽光,蛇的身体在泥土上缓缓爬行而过,冯彪已然握紧了双月弯刀在手,然而忌惮蛇群群起攻之,只能与之对峙,却迟迟不敢出手。
就在一片接近窒息的寂静之中,小水忽然从地上翻身而起,辛折璃抓了一下没抓住,“你干什么,危险,快回来!”
小水身姿轻巧,想来修行那些年应该也颇下苦功,她几步窜到洞口,袖子一扬,抖落细白的粉末,在面前撒了一圈。然后又将手指弯曲凑到嘴边,吹了几个古怪的哨音。
在一群人紧张警惕地注视之下,蛇群居然不再前进,而是由头蛇的率领之下渐渐退去,直到再无声息。
冯彪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地上的粉末,又将目光投向小水,鹰隼一般的眸中已然透出些许审度之色。
小水飞快地躲到了辛折璃身后。
南玄隐主动出声道,“冯舵主稍安勿躁,我们如今上岛并无轻车熟路之人,若是能让她带路,又能驱退一些凶兽,自然是再合算不过的。”说完又转向小水柔声道,“你引路,我们会保证护你周全,且带你离岛,可好?”
小水幼嫩的脸上浮现出些许茫然之色,“引路?”
辛折璃补充道,“对,黑蛟龙现世就在这数日之间,我们要在此之前找到无涯窟。你在岛上三年之久,可曾见过石窟?”
少女一时间没有回答,面上带着明显的震愕之色。辛折璃见夜色已深,便不再勉强,“无妨,你慢慢回想,今日我们就且睡下,你和我睡在一处,我们带了……”
南玄隐目光看了过来,似有深意。辛折璃不解地眨了眨眼,又只得临时收住话问道,“你想睡最里面,还是和我一起?”
小水细声细气地说道,“我习惯一人睡了。”
如此安顿下来,众人将火把熄灭,只留下一盏在中心,冯彪将随身携带的布包分与大家,撕开之后竟然能抖落大片大片的棉絮,铺就一张简易的床褥来。
辛折璃一面在心中无数次感慨九歌重楼财大气粗,一面侧身躺了下来。夜色如墨,在远处微明的火光之下,南玄隐的眸子晶亮看着她。
辛折璃点亮一小簇寒焰在指尖,于地上一笔一划地写:方才你要说什么?
——那个南疆女子,不简单。
——为什么?
南玄隐思考了一下,郑重其事地写下俩字:直觉。
“……”
眼见辛折璃鼻子里轻哼一声就要转过身不理他,男人这才疾笔在地上写下:她这三年,靠什么活下来?
辛折璃微微一愣,方才倒也并非全然没想过,毕竟休说是一个十四五的少女,便是将冯彪他们这些修行者单独拎一个扔在岛上,都未必能活下去。
野果泉水之外,便只有一条路——杀生。
如此思绪纷乱,终究不能盖棺定论,朦胧之间似乎感受到南玄隐将自己的半氅解下来替她盖上,多了一分暖意,才勉强入睡。
是夜,她做了一个诡异无比的梦。
如同浓墨一般的云在天际抖开,不时传来寒鸦啼鸣。城内已是一片死寂,城外的青雀道场却灯火通明。
舞娘共一十二人,皆以薄纱蒙面,分列八方,静默独立。
鼙鼓四起,中央的女子便踏着点在那面大红鼓上行走。她身着彩衣,缤纷繁饰,手腕脚腕上串了铃铛,伴随着急促的舞步旋转起来,她有一张好皮相,笑起来十分妩媚。
鼓声愈急,她步伐愈快,身形纤纤,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边疆的夜风和篝火吹去。
喝酒的将士看得入迷,连声叫好。
深夜缓至,黑云压城。鼓点渐渐慢了下来,连篝火也平静了。将士们酒至酣畅,眼神迷离地盯着舞娘们。那十二个女子仿佛自知风情万种,腰肢愈发柔软。
遥遥似有女声吟哦,唱的是不知名的艳曲,空灵宛转。鼓上的女子曼舞之间,衣衫竟然一件一件地脱了去,露出一具美好而白皙的酮体来。她勾一勾手指尖儿,但笑不语,其余十一个女子便走入席间,攀上了男人的脖颈。
没有哪一个男人会拒绝酒后投怀送抱的美人,即便这群女子来历并不十分清楚。八面篝火忽然跳动起来,在原野上闪烁着蓝色的火焰,鼓上赤身的女子瞳孔幽幽,被膀大腰圆的将军横抱入怀,远处的军马忽然一声嘶鸣。
但是,没有人会发觉,一行人缓缓地潜入这里,窝藏在暗处行进着。
“这里的妖气还真是重啊.”身后的南玄隐悄声说道,“阿离,你会不会害怕?”
他们的身后似乎还有苏卿等人,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艳舞,等待可乘之机。
只见那个魅惑无比的舞娘笑道,"将军可爱妾身?"她主动凑上前去,探入了男人的口舌,男人涂了满脸得志的笑意与她接吻,然而很快地,那灵巧的舌头穿过他的唇齿,直直钻入喉中,他笑不出了,想要推开热情的美人,可是那条舌头愈来愈长,卷住他的心肺,收紧,收紧…
众人尽惊呆了。
南玄隐眸色沉沉,低声说道,“妖孽!”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足见又恨又惧。
辛折璃听到自己的声音略微颤抖地浮在空中,“我竟然不知,这是什么手段?也太邪性了!”
身后的苏卿眼神定定盯着前方,压低了嗓门,“是西域那边的双修之术,山间花阴基。虽然说是采阳补阴,但是被吸干榨净的基本都死了,不会有活口。这些女人近身格斗或许不是上佳,但是柔弱无骨,不能盯着她们的眼眸,否则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众人说话的档口,只见将军的一张脸已经毫无血色,明明他的力气足以杀死野狼,可是他竟然推不离一个小小的女子,女子雪白的臂膀勾着他的脖颈,浑身柔若无骨,死死地纠缠着他,那条舌头便在他身体里翻滚搅动。最后贪婪地卷走所有的脏器,带着一团淋漓血肉,从他口中抽了出来。
将军两只眼睛瞪得大大,呕出几口淤血,连叫也没来得及叫一声便倒地死了。
女子柔婉地擦去嘴角的血,笑道,"将军的心留在这儿,我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