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雪音努力地对付着手中的饭菜,摒弃了心中那些乱糟糟的心思,再度吃饭的时候,忽然有一种激动无比的心情,或许对于这具身体来说时间不长,然而,从某种层面来说的话,南宫雪音已经有很多年岁没有吃过一口热腾腾的饭菜了。
不得不说,孟慧芬准备的晚餐很是不错,每个人的饭碗旁边都有一小碟的芝麻拌桔梗,桌上的话,色香味俱全,肉菜兼顾,鲜蘑白菜心,枸杞蒸鸡,油菜炖鮰鱼,芦笋虾仁,松仁笋片……水灵剔透的蔬菜,颜色鲜艳的肉食,有鱼有肉,飘香四溢,令人胃口大开。
看着满桌菜肴,南宫雪音回想起,成为鬼魂的岁月,那样四处飘荡的日子里,月光照不出她模糊的身影,她不是活人,她只是鬼魂,她无法投胎,她没法死去,长久以来,一直承受着饥渴的煎熬,却不会因为饥渴而死,闻不到美食的气味,抑或是甘醇的美酒,一年四季,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白天的酷热难耐,以及夜晚的饥寒交迫。
今天下午才重生的时候,她基于出门查探消息,根本没有好好品尝到口的食物,此刻正儿八经地吃饭,她吃得很开心,也因为在做鬼魂的时候有了些许见识,南宫雪音食物营养搭配也很适度,孟慧芬为他们准备了米饭和清粥,南宫雪音特地选了米饭,吃清粥饱得快,也饿得快。
南宫雪音吃食速度很快,动作也极其优雅,身边的南宫云华动作也很优雅,但是吃东西的时候就像某种小动物一般,一次一小口,南宫雪音已经吃完了大半碗的饭,南宫云华一碗小清粥还没吃到几口,还不停地往自己口中塞肉,圆出来了,粥没吃几口。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就是老太太年纪大了,牙床不怎么好,吃得稍微慢了一些,云华那粥没碰几口,就吩咐丫头给收下去了,其实这样并不是太好。但南宫雪音可没有教导妹妹的义务,吃饱之后,南宫雪音放下了筷子,跟着从一旁丫头手里接过的水杯漱了漱口。
等老太太和几个兄弟姐妹都吃完饭,这才轮到孟慧芬吃晚饭,她吃剩的就可以赏给下人。
一系列事情下来,天色也已经不早了,老太太自己也乏了,便摆摆手让孙儿们都回房休息。
南宫云华最先离开,然后再到南宫清音,南宫雪音见到南宫清音告退,自己也退出了屋子。
才出老太太的主屋,就已经不见云华和清音的影子,但是,无意中回头一看,便见南宫月华追了过来,他对着南宫雪音绽露出阳光般的笑容。“雪音,你今天为什么要答应云华那不知轻重的要求?你伤还没好利索呢。”
虽然这句话,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浓浓的关怀,但南宫雪音一想到南宫月华的心机,一股别扭之感便涌上心头,她掩藏住自己的情绪,低声笑道:“二哥,我已经全好了,没关系的。”
“是么?”南宫月华收起了笑容,认真道:“这次,别再让丫鬟离开身边了,作为世家小姐,没有丫鬟在身边怎么行?”
“嗯,我明白的,多谢二哥提醒。”南宫雪音笑答。
“你我是亲兄妹,何须言谢?哥哥送你回去吧。”南宫月华笑道。
什么?南宫雪音一怔,心里打了个突,随即,她微笑的婉拒道:“二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不是还有碧罗姐姐跟着吗?哥哥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也对,有碧罗姐姐在,我也放心,天色晚了,你自己路上要小心些,可别又摔着了,那,为兄先告辞了。”南宫月华思索了一会儿,口中挤出这样一句话,说完,便带着自己的贴身小厮,朝着自己的小院走去,头也没回。
南宫雪音瞧着南宫月华已经走得没了身影,这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带着碧罗回自己的小院。
一回到屋里,她便好生洗漱了一番,躺倒床上,在脑子里面整理了今天的所见所闻,提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如果南宫雪音是在刚死的时候便重生的话,她或许会满脑子的仇恨,一心想要找孟氏母女报仇。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如果她现在使出计谋将孟慧芬拉下来,指不定老太君又会抬个什么其他更难对付的角色来当她的继母,正室的位置一定不会是空的,雪音毕竟有了前世的经验,对孟慧芬了解不少,换个陌生太太进来,说不定更难对付,还不如留着孟慧芬,不过,还是得想点办法,不能让孟慧芬太得势。
就算雪音的母亲尉寒幽去世之后,孟慧芬被扶正,孟氏依旧要对去世的正房夫人执行妾礼,孟氏是老太君娘家人,却是个无足轻重的女儿,可以说是娘家无依,她可是要想办法拉拢南宫雪音兄妹的,这也就意味着南宫雪音还有时间培养自己的技艺。
想着想着,南宫雪音觉得难以入睡,忽然坐起身来,披上了衣服。
然而,细心的碧罗立刻发现了她的动静,关切地问道:“小姐怎么了,要出恭?”
雪音看了看碧罗,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心想着,前世的碧罗对自己忠心耿耿,她应该可以依靠碧罗,于是,她小声对碧罗道:“碧罗姐,我撞到头之后,做了很长的梦,我梦到了母亲……”
“啊?夫人?夫人托梦给小姐?”碧罗皱着眉头,紧张了起来,她的母亲对雪音的母亲忠心,碧罗是随着母亲的,一听雪音提起已经去世的主母尉寒幽,忍不住就脱口而出。
雪音点了点头,虽然要拿着鬼神之说来套话,尤其那被利用的对象还是自己母亲,雪音有些于心不安,可是她真是没有办法,她对着碧罗低声道:“娘亲告诫我,说慧姨娘不是好人……”
雪音一边说着,一边察言观色。
便见碧罗紧张的眉头舒展开来:“小姐,慧姨娘在咱们府上地位如日中天,这些话不可对其他人讲,当心祸从口出。”
碧罗托住雪音的小手,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小姐,我娘也曾经叮嘱我,要小心慧姨娘,我一直都替您盯着呢,也没让她那边的人近您的身,不过,小姐,夫人有没有提过二少爷?”
南宫月华?
“这……”雪音犹豫了一下,毕竟她的前世没有南宫月华这个人,虽然他是孟慧芬的儿子,但是从今天晚饭的事情来看,似乎跟孟慧芬不对路的样子,这样的人,连雪音也看不透。
“二少爷帮衬过我们很多次了呢,看不出个好歹,不知道夫人有没有提起?小姐既然提到夫人说起慧姨娘的事情,小姐对这件事情已经有了主意,我也就安心了些,可是偏偏就是二少爷,连我娘也都看不透。”
雪音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碧罗,道:“先不管他有什么打算,总归,我们自己要先有所打算。”
“小姐说的是。”碧罗欣喜雪音似乎懂事了些,她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个慧姨娘是个有手段的,她是老太君娘家的庶出女儿,嫁出去可没办法当上正室,可不知怎么的就看上了咱们老爷,老爷跟夫人琴瑟和鸣,就是夫人那清淡的性子不得老太君喜欢,又不喜欢管理俗务,这才让慧姨娘趁虚而入,老爷到老太君娘家那边送礼的时候,莫名的就喝醉了,然后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到后来不得不将慧姨娘迎进门来……”
碧罗说了一通,雪音心里更是颤抖,孟慧芬是老太太娘家的庶出女儿,竟然有那样的心机,看出了老太太不喜欢自己的娘亲,又知道娘亲只喜欢舞文弄墨,因此,这乘虚而入,看来是早有预谋啊!
碧罗也没注意雪音到底是什么样的面色,警惕地环视四周,然后悄悄地用耳语在雪音耳边继续说道:“夫人进门之后跟老爷伉俪情深,可是身子骨就是不怎么好,生大少爷的时候就亏了身子,更加没心力管理家事,那慧姨娘不知道从哪里得知风声,就闹出了那样的事情,被纳进了咱们府,生了二少爷便被抬成贵妾,后来夫人生下小姐您的时候,身子骨越发不好,后来是二少爷硬是保住了夫人的命,只是,到去年冬天的时候,夫人还是去了,但是,夫人能够看着大少爷和小姐您长这么大,这都得感谢二少爷,若不是二少爷,夫人在生下小姐的时候就去了。”
“碧罗姐姐,二哥究竟怎么保住母亲的性命的?”雪音皱了皱眉,南宫月华比她大多少岁啊?她出生的时候,南宫月华保住了娘亲尉寒幽的命?
“嘘……小姐,小点声,二少爷是个厉害的人,但是我也是从我娘那里知道的,听说二少爷当时就只有两岁,一直暗中帮衬着夫人呢。”碧罗说到这里们忽然有些愤愤道:“慧姨娘不是好人,她表面上对老太太很孝顺,对老爷很尽心,对夫人也尊重,但是,在人前是人,背后是鬼,私底下说了不少挑拨的话,让老太太更是厌恶夫人,老爷到后来跟夫人也疏离了,二少爷觉得夫人是难得的实心人,他本人看不惯慧姨娘那种做饭,所以也就对夫人帮衬着些,可夫人郁结成疾,还是早早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