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队列当中不允许发出任何声音吗?”刚才还在嬉皮笑脸地跟赵政委耍无赖的秦方,此时犹如川剧演员一般,脸倏然变得阴沉可怕。
“怎么,敢做不敢当吗?”凌厉的视线在队列中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郭圆圆的身上,他可是侦察连的连长,这点子耳力还是有的。
好脾气的赵刚自然也判断出笑声传出的位置,打眼一瞧,原来是那个他在这批女兵中最欣赏的一个。有些担心这混小子借机发邪火再吓坏了人家,毕竟还没有正式开始训练,又不是什么原则性错误,便有心开口遮掩一二。
哪知,‘造事者’竟看出了他的意图,抢在他的前头大声喊道,“报告,是我。”
“呵,还有点胆子,那就说一说你在笑什么?”以为对方被自己浑身散发出的气势所迫,秦方心里暗自得意。哼,小丫头片子,怕了吧,老子的威压可是连侦察兵都害怕。
“报告,首长怕是听错了,我没笑。就是寒风吹得鼻子有些不舒服,打了个喷嚏而已。”
她这话一出,秦方的表情顿时一僵,心里面刚刚升起的小得意,被这个令人讨厌的臭丫头一句话击得粉碎。
缓步走到那人面前,目光对上了这个比自己还矮大半个头的姑娘。
呵,真有种,竟敢暗指自己只顾着说话却让她们在外面干等。
想到这里,秦方剑眉一挑,双眼微眯,嘴角不自觉地微勾起一抹极其浅淡的弧度。熟识他的人都知道,只要秦方一露出这个表情,就预示着有人要倒大霉了。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我叫郭圆圆。”
“希望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你还能这么硬气。
全体都有,蹬车,准备出发。”
军车刚一启动,驾驶室里就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惹得一边的秦方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政委,我说您差不多就得了,别回头再乐得直不起腰来,小心婶子不让你进门。”
“滚蛋,你小子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哈哈……哎哟不行,肚子疼,你让我缓缓,哈哈哈……”
“有那么好笑吗?真是的。堂堂的一个团政委,能不能注意点儿自己的形象?”
“千年难见你小子吃瘪,还不得让我笑个够。不行,回去得跟老吕好好显摆显摆,让他羡慕死我。哈哈……”
“您可真行,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以前我还不信,现在确实信了。不是政委,您不会还打着把这事传到军部的主意吧?”秦方这个气呀,要是他吃瘪这事传到他家老头子那去,那老头子的大牙还不得笑掉了。
一想到那个画面,他的脑仁就更疼了。唉……爷的一世英名哟。
“看你表现吧。说点儿正经的,你给我捅什么篓子了?跟我交个底,回去好给你擦屁股。”
“嘿嘿,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就是跟二营切磋的时候一拳揍折二营副一根肋骨,那小子看着五大三粗的,没想到这么不禁揍。”不提林大川还好,一提到他,秦方就满脸鄙夷之色。
那孙子嘴是真特么的贱,后悔当时没多补两脚。
“你自己练过什么不知道?话说回来,不管因为什么他都是你的战友,你的兄弟,下手怎么能没个轻重?”赵刚被秦方气得直瞪眼,如果有胡子的话定会一翘一翘地。
“嘿嘿,您消消气,我保证林大川那小子下回再嘴贱,我一定下手轻点,不揍折他肋骨。”
“你呀你,说你什么好。既然你知错,也意识到错误的严重性,回去写一万字检查交到团部。”
“啊,能少点吗?再说了,我已经写了一份交给我们营长了。”
“不能。少了,怕你印象不深记不住。还有,不能拿你交营部的那份来糊弄老子。”
“真是没天理了,政委,您说我是不是流年不利啊。先是被通报批评,然后又被罚去带新兵,这又碰到了个不开眼的丫头片子。”不等赵政委发火,秦方赶忙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那小丫头有点儿意思,你大意之下碰了个钉子很正常。”
“哦?愿闻其详。”
接着,赵刚从第一次在新兵体检时观察郭圆圆开始讲起,到后来巡访、家访的所见所闻,还有在火车上发生的那一幕。
原来是这么回事。昨天夜里,准确地说是后半夜两点多钟,一个背着大包袱的老妇人,靠着过道的墙壁睡着了。一不小心,肩膀上的包袱滑落撞到身边正闭目养神的郭圆圆。
惊醒后的郭圆圆见状,便站起身指了指自己的座位对老妇人小声道,“大娘,大娘?您坐这儿歇会儿吧。”
“不用了姑娘,我还有两站地就到了,我坐着怕睡过站。”
“没事,你睡吧,到了我叫您。”大娘犹豫着想要推辞,郭圆圆就笑着将她搀到座位上,“放心,下一站再下一站,到了我一定叫您。”
“谢谢你了,姑娘。”
郭圆圆一向警醒,特别是在这样的一种环境下,她又怎么可能放心睡。伸了伸腰站在过道中间,因她的座位是靠近门口的第一排,故以她的身高和所处的位置,可以将整个车厢的情况尽收眼底。
约摸过了七八分钟,列车停靠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车厢尽头上来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一身破旧的棉袄,都戴着狗皮帽子。那帽檐虽说压得极低,却也掩盖不住二人那双滴溜乱转的贼眼。
其实郭圆圆的视力并没有好到可以远距离就能看清楚一个人的眼神,之所以她会发现二人有异常,是凭借她一直以来莫名而生的直觉。
当那两个男人一踏进这节车厢起,郭圆圆就将视线锁定在他们的身上。
只顾着四处踅摸有没有下手对象的二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被人盯上,仍旧按照以往惯用的手法,慢慢地接近他们打算下手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