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那走丢的姑娘竟是她们学校的,郭圆圆的脸上难掩吃惊之色。
“咋能不问?再说了这都一个星期了,去谁家也该回来了不是?唉……也不知被哪个天杀的给祸祸喽。”
“她张婶,说啥呢。”老太太瞪了一眼身旁这个口没遮拦的妇人,扭过脸冲郭圆圆慈笑道,“圆圆哪,这外边不太平,没啥事儿赶紧回家吧。也嘱咐嘱咐你小妹,没什么事儿别出门。”
“我知道了,李奶奶。”
傍晚,下了白班的郭爸一进家门,二话不说直接拉起郭妈往小屋里一钻,不时有嘀嘀咕咕的声音传了出来,似是在商量什么。
晚上吃饭时,郭爸在饭桌上大手一挥宣布一个决定,从明天起郭妈负责每天接送小女儿上下学。至于郭圆圆,他已经跟周围有孩子在镇中读书的邻居们商量过了,每天寻一个固定的时间,让读初中的孩子们搭伴一起走。
尤其让胡同里的小子们,费心多照顾一下这几个丫头。
对于这个决定,小女儿是举双手赞成,有爸爸或妈妈陪她一起上学、放学,她高兴都来不及。
而郭圆圆在听到这个决定时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一动,嘴里叨咕着‘估计庄艳那个倔萝卜(方言,形容人性格十分倔强),可能会不乐意和他们一起走’。
听到这个,郭爸、郭妈相互看了一眼没再多说。只是夜里两口子躺在炕上,都在脑子里琢磨着大女儿的这句话。
“我说她爸,你说圆圆她们跟那几个小子一起上下学,会不会不太妥呀?毕竟都是大姑娘大小伙子的,成日里的在一起别回头再闹出啥事。
要说咱家老大这模样长得也太出挑了些,我可是亲眼看到张家大小子在咱门口跟咱姑娘说话,还脸红来着。唉,我就怕……”
“我说你胡说八道个什么,啊?你也不看看咱家老大是个什么性子,她能看上那几个学习不如她,长得还不咋地的臭小子?一天天地没事竟瞎操心,赶紧睡觉,明儿还得早起呢。”说完郭爸直接翻了个身,把后脑勺儿留给了郭妈。
其实郭爸嘴上说得轻松淡然,可心里面却如有十五个水桶似的七上八下,那可是他疼在心尖上的女儿,怎么可能不操心。自家媳妇担心的也不无道理,看来得找个机会跟大女儿唠唠,敲打敲打她,以后别轻易地就让哪个臭小子给糊弄过去。
这一日放学,郭圆圆跟庄艳几个照常结伴一起回家。进门就瞧见郭妈在灶屋里忙活,喊了句‘我回来了’,便径直回了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院里响起自行车停放的动静,是郭爸下班回来了。
就在前几天,郭爸从运行车间调岗到技术科负责水纹监测工作,原本那熬人的‘三班倒’,也变成了规律的‘早八晚五。’
“姐,吃饭了。”
“哦,这就来。”
饭桌上,郭爸不时地给两个女儿夹菜,嘴里还不忘关心一下她们的学习。
“马上就要中考了,圆圆,有没有信心考上县一中?”
“应该没问题。老师说了,我们重点班的只要发挥正常,考上一中是手拿把掐的(方言,很有把握的意思),关键地是能不能考进尖子班。”
“嗯,爸爸相信你。当然,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进不了尖子班也没什么,我听说只要成绩好,普通班的孩子也有机会调到尖子班。”
“嗯,我听纪老师说了,不过我还是想一步到位。对了妈,给我点钱,明天学校要交卷子钱。”
“咋又交钱,你这一个月都交多少钱了?钱、钱、钱,天天交钱,那卷子一堆堆地写能有什么用?整几张做做就得了呗。”
“你说什么呢,孩子学习就是正经,废什么话。”
“你说得到轻松,你调了岗,奖金一下子少了好几十,再加上这段时间我不能外出打工,又少了进项……”
啪地一声,郭爸重重地将手里的筷子拍到桌子上,打断了郭妈嘴里接下来的话。
见父母又为自己的学费问题起了争执,郭圆圆心下百般不是滋味。几下把碗里的米饭扒干净,说了句‘我吃好了’,便起身回屋去了。
看大女儿把房间门关上,郭爸的怒气就忍不住地往外冒,“你也不看看孩子每天学习压力有多大,成天地为着鸡毛蒜皮的事念叨,像什么样子?”
“你就知道说我,家里本来就不宽松,这个月你又不让我出去干活。眼瞅着到你发工资的日子,你那个爹又得来要钱,我能不愁吗?我为了谁呀我……”说着,郭妈竟有些委屈地抹起了眼睛。
一旁的小女儿见此有眼色地跑去拿毛巾,小心地给妈妈擦着眼泪。
听着堂屋里的动静,郭圆圆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她原本坚定的心再一次地松动了。
虽说郭爸第二天一早给郭圆圆拿钱时,千叮咛万嘱咐地让她好好复习,钱的事他会跟爷爷商量。还说如果她考进一中尖子班,说不定爷爷一高兴还能掏钱供她读书,毕竟这可是给老郭家争气。总之翻来覆去地就一句话,学费不是她该操心的事,让她只管用功念书,别有心理负担,凡事有他这个当爸的。
可一向懂事的郭圆圆,又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这日午休,几个要好的同学凑在一起边吃饭边聊天。
申艳波说她妈说了,考上一中尖子班会给她多少钱作为奖励;学习成绩靠后的崔秀萍小声地嘀咕一句,她爸说要是她考不上一中就不让她继续念了。
崔秀萍的家里很是重男轻女,搞不好还真能做得出来。
这让一向受家里宠爱的申艳波接受不了,于是嘴快地接一句,“秀萍,你爸不让你念了那让你干啥?总不能让你回家种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