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迷』谷中,斗法会已接近尾声。其余擂台人数寥寥,唯独两处人群熙攘。其中一处是寒宵宫,因守擂者都是女子,引来了不少好事之人。另一处观众之多还胜过这里,占了观战人群的大半,正是地师府的擂台。
地师府无字辈弟子中,除了元无忌作为大师兄已领先众人一步外,另有蔺无咎、鹤无双、燕无欢三人名满府内。再次之还有无尘、无垢、无净等十余名弟子亦属俊杰。只是为调查灵石被劫、假灵石流通、以及龙家族人被抽血残害等案,禹大川将这些人等具分派各州,唯留下鹤无双与燕无欢二人。偏燕无欢又受了八十金杖,至今在芦篷内不能起身。在地师府擂台上,便只有鹤无双一人守擂。开始时孤单一人,后来禹大川又调了几个归元期的弟子在擂台旁摇旗呐喊,替他壮声威。但这些人加油鼓劲尚可,用来比武却是不中用的。
今日是斗法会第七日,他至今已连胜六十六场,并因而闻名屠『迷』谷了。
鹤无双站在擂台之上,气定神闲,小心打量着眼前的对手。这是第六十七场。
对面是个面容白净,长的也俊俏的公子哥,手持一柄折扇。鹤无双见来者不凡,拱手通报姓名。
那人则拱手答道:“玄天宗令诸侯,得罪!”
令诸侯早观摩鹤无双的战法多时了,其剑法属既无特点,又无缺点一类,攻防之间极具章法,从无取巧之举。他也自忖早将鹤无双的套路『摸』清了,认为此战必可大胜。而地师府现在除了鹤无双并无高手,只要把鹤无双打败,扬名中原便指日可待。
原来这交流会有个规矩,十宗各设擂台,都是自己弟子守擂,一日要打满十场。期间有败掉的,就要立马派好手把擂台抢回来。地师府除了鹤无双再无能战之人,若是丢了擂台抢不回来,自然丢人丢大了。那相反的,他也就扬名天下了。
鹤无双见来者通报姓名后再无表示,也告了声得罪,即拔剑而出,一个兔起鹘落的身法,刺向对方胸膛!他『性』情本是喜静,好后发制人的。因近日情况特别,往往需要出其不意,连日来都是主攻。
令诸侯见其宝剑刺来,只一闪便避过了。同时心中暗笑,鹤无双打了六十六场,其中三十三场都是如此开局,因而他在上擂台之前,便已经给自己施了一个轻身法。
鹤无双本也未指望一招建功,二人身形相错之际,回首又打了一道掌心雷。那令诸侯对这招也有防范,将手中折扇一展,掌心雷所发电弧击在折扇之上炸成一团,又被令诸侯将折扇一合便吸纳了。
“鹤兄根基超凡,但这招我已见识过数次了,不拿出些新本事,可打发不了我。”令诸侯一笑的道。
鹤无双也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他这连日来将所学的本事,都用尽了,就还有一招未曾用过,可偏这一招所耗的灵力精神极多,使出来自能克敌制胜,但后面的三场就没把握了。不过,令诸侯那话他也听过十余遍了,并不认为他会就此拿对方没有办法。
鹤无双打定心思,手中宝剑一个虚晃,与令诸侯错开了身形。令诸侯正不知所谓,却见鹤无双已将宝剑杵在一旁,结起印来。
“是陷地术,不好。”令诸侯心中暗叫,并连忙的一点脚尖,离开了原地。
他熟知鹤无双的剑术、法诀,因而一见对方的结印,便知道对方要施展什么术法。这陷地术原本只是一门将地下水气聚集一处,化地成泽的术法。此术是修真者击中基础法术的一种,一般只见于仙道一重的修真者使用,到了仙道二重就因威能不足而显得鸡肋了。但鹤无双却将此术用出新意,即加大汇集的水量,以水柱喷中对手,再以水为媒施加雷法,或辅以风、冰等基础法术,先后用这招击败过五六个人了。
鹤无双见对方反应,嘴角一笑,却在暗中加了几分力,随即将双手按在地上。
“双·九重·陷地术!”
话音一落,擂台上“砰砰砰”炸起十八道水柱来。此法似乎极耗法力,鹤无双起身时身形一晃,却连忙将一旁的宝剑拔起了。
半空上的令诸侯已目瞪口呆了。擂台上多了十八个水坑,这十八个水坑将鹤无双前几阵留下的水坑连成一片,现在擂台上只剩下三十六处还干爽的地方,每一处都只够单脚站的。
那水他是万万不敢沾上的,凡是在与鹤无双斗法中沾了水的,没一个不败的。剩余的空地也隐隐的形成了一个奇怪的阵势,让他不敢轻易着地。可若不下去,此时御器在天,极耗法力。
令诸侯看向鹤无双,脸『色』难看起来。
鹤无双在擂台之上,竟开始明目张胆的纳气了。他也是万般无奈,此时令诸侯若下来,即便挨着水,也不会有什么事。他法力亏空太多,这次并没有在水中留什么后手。只是令诸侯连日里将他的战法研究的通透,反画地为牢,作茧自缚了。
“这怎么行!若等对方回复了法力,我岂非再无获胜的可能。”令诸侯想到此处,便冲鹤无双发个火球术,“虽不能随便下去,但在上面施些法术干扰一二,或许能有奇效。”
鹤无双虽分心回力,却也在看着天上,见有火球袭来,一舞宝剑,便跳到了别处。令诸侯又连发火球,将鹤无双赶个不停。他此时分神御器已极耗精神,因而能发的纯熟的,便只有这火球术了。其他的术法威力虽强,却没有这般好用。眼见鹤无双被自己驱赶的满场『乱』跑,还要避过水坑,令诸侯心中得意:或许就这样胜了也说不定。
此时,擂台下观看二人斗法的人群中,有一位看出门道,向旁人说:“鹤无双又要胜了。”此人是凌天阁弟子,唤作陆行之。
“陆师兄莫非看出什么来?”这人也是凌天阁的弟子。
“鹤无双将擂台变成了三十六根‘梅花桩’,所舞的是乃是地师府最基础的‘纵横三十六剑术’。此剑诀是地师府聚气期弟子在早课上练习的剑术,是最有益强身健体活络经脉的。鹤无双看似在躲避令诸侯的火球,实则是在暗中纳气。”他二人在此,是因鹤无双一人出尽了十宗的风头,又兼燕无欢打伤了同门,他们存心报复。想趁鹤无双法力亏空之际登台挑战,让地师府守不住擂,颜面尽失。
“那怎么办?”
“当然不能让他如意了。”这陆师兄做了个手势,另一人附耳过去,“你去……”
另一人听了意思,便在人群中挤了挤,换到别处。高声喊道:“那个什么‘猪’什么‘猴’的,你要只会放火,就赶紧滚下去。”
令诸侯对眼下这局面正心烦气躁,又被人侮辱,更弄个面红耳赤。但若就听了对方之言就此下去,一则胜负难料,二则面上有失。正犹豫间,又听那人喊道:“鹤师兄,赶紧将这‘家猪野猴’打发下去吧!”
这群观战的,本也是喜欢看鹤无双那层出不穷的手段,现在二人打了半晌却没什么交锋,早看腻了,也纷纷的跟着起哄。
鹤无双还好。令诸侯却沉不住气,只将手中折扇一展,喝一声“山”。一座数丈高的青山自扇中显化,令诸侯往山上一扑,踩在山尖上。脚下用力一跺,青山携千钧之势,向鹤无双迫压而去。
鹤无双暗自叹了一口气,却将手中宝剑向上一抛,这剑在空中盘旋两圈,第一圈时幻化出一个剑盘来,剑盘上密密麻麻排列着数百道剑影,第二圈时又将第一圈幻化的剑影吸纳个干净,整口剑暴涨到六七丈长。
“斩!”鹤无双剑诀一催,巨剑迎头劈向青山。
两者相击,青山断成两截,交击处青光大放起来。青光散后,宝剑呛啷一声倒飞而回,被鹤无双接在手里。令诸侯被崩落在了擂台之外,只拱手说了句“甘拜下风”便挤开人群走了。
鹤无双回了一声“承让”,却没什么喜『色』。这擂台越往后越难打,偏偏方才他借机回力的计划又没成,现在他一身法力不足三成,比试还有三场,对手却越来越厉害。
擂台下陆行之见鹤无双脸『色』不好,正要上台。却被身旁一人抢先了一步。
“在下柳长卿,见过鹤师兄。”
原来柳长卿见识了鹤无双的本事,知道这是个值得结交的。又兼听见凌天阁那二人的算计,便抢先上来,想卖个人情给他。
“鹤无双,请指教。”鹤无双心头一沉,却面不改『色』的拱手道。柳长卿的名字他听过,是个厉害的。
“诶——”柳长卿连忙摆手,“这几日见惯了鹤兄的风采,仙法道术实在不及。不知鹤兄可愿比点别的?”
“那柳兄之意?”鹤无双一时不解。
“不若咱们二人切磋一下剑术,就不用仙法了吧。”
“多谢柳兄的体谅了,只是如此一来我倒似占了便宜”鹤无双看着擂台道。交流会本就是为切磋而设,有人想单比一项也不算坏了规矩,他又可乘机恢复一些力气,自然再好不过。惟有一样,擂台被他改造成梅花桩,斗剑时自己占了地势的便宜,倒似欺负了对方。
“哈哈哈!若非看见‘梅花桩’,我的脚还未必痒痒的不上来都不行呢!”柳长卿言罢,已拔出剑来。
鹤无双这才想起,早年在府中时他曾听柳银瓶讲过,烈柳林中有一块地,伐倒了三百六十五株柳树,柳家孩子从小便是在树桩上长大的。
二人互道了声“请”字,便在擂台上叮叮梆梆的打了起来。
这二人用的可以说都是童子功了。柳长卿从五六岁开始,便被柳瑜放在梅花桩上,当时尚小,迈开腿也不能从一个桩挪向另一个桩,一天不知道要摔多少次,骨头断了十几遭,全靠淬骨丹疗伤。也由此练出本事来,在擂台上舞剑生风,步法纹丝不『乱』。
鹤无双则在未修仙法时,便用此诀强身健体,后修行开始,更是苦练不辍,此剑诀又有导引真气之能,转眼剑招走过一遍,力气反而恢复不少。二人斗了数十招,在这满布水坑的擂台之上,硬是不着半滴水珠。
擂台下的人看他们只斗剑不斗法,一开始还有些不过瘾。但数十招过后,二人身形交错,举止间一个恰到好处,一个飘逸自然,竟都看的屏气凝神。
再转眼,柳长卿的烈柳剑也用完一遍。二人互通了剑意,开始认真较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