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穗失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面上难得的露出了羞赧的神情。
她知道耶律桓这是在故意逗她笑,也知道他这是在拐着弯提醒她,别哭丧着脸漏了陷。
她知他用心良苦,感激的笑笑:“多谢。”
耶律桓眉头一挑,抬手止住她的话:“好了,好了,从现在开始,不许再说什么多谢了。”
很快,马车就停了下来。
车外的车夫“吁”了一声:“六殿下,城门口到了。”
耶律桓掀开车帘的一角,往车外看了一眼,冷峻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顺着那掀起的车帘,姜岁穗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呼吸一滞,放在膝头的手微微收紧。
耶律桓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吾先下去,一会时机到了,你再下来。”
姜岁穗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下车前,耶律桓不放心的将补气丹塞到了姜岁穗的手心里:“下车前,服一颗。”
看他如此细心的叮嘱,姜岁穗有些哭笑不得,原本还紧张不安的情绪,都被冲淡了不少。
她笑着点头:“好。”
耶律桓下去后不久,她就听到了楚云疏的声音。
“她在车上?”
“是。”
话音落,她便看到车夫撩起车帘的一角,楚云疏骑着马就在马车前方,目光死死的盯着马车。
车帘掀开的一瞬,两人四目相对,姜岁穗感觉自己的心就快跳出了胸膛。
只短暂的一眼,车帘便被放了下来,再度隔绝了姜岁穗的视线。
只一眼,姜岁穗便感觉自己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背后的衣衫已经汗透,贴在背上凉凉腻腻的,格外难受。
身子的虚弱感愈发强烈,她忍着不适,将耶律桓给她的补气丹服下一颗。
马车外。
“人已经看到了,战王殿下可以死心了?”
“让她出来。”
“天寒地冻的,吾可舍不得穗儿下来吹风,毕竟,她夜里辛苦,吾不想她再劳累……”
“嘶,楚云疏!你属狗的?一言不合就扑上来!”
外面传来打斗声。
拳拳到肉的闷响叫姜岁穗心里突突直跳。
静静等了一会,她感觉已经差不多了,便深深吸了口气,随即掀开车帘,冷冷的看向楚云疏:“够了!”
跨坐在耶律桓身上,正举起拳头的楚云疏微微一怔。
抬头看到姜岁穗冰冷的眼神,他整个人僵住,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被他压着打的耶律桓眸光一闪,勾起拳头对着楚云疏的脸就是重重一拳。
楚云疏被打的身子一歪,嘴角顿时溢出血色,姜岁穗心中一痛,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浅浅吸了口气,藏在袖子中的手攥紧了拳,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关心楚云疏的情绪,面色依旧冰冷。
“岁穗……”
楚云疏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手撑着地站起身,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他的目光里满是看到她的喜悦,还有一丝忐忑不安。
不知怎的,姜岁穗还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些祈求的意味。
她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疼,疼的她连呼吸都泛着苦。
咬了咬牙,她冷漠的开口:“闹够了吗?闹够了就走吧,回楚国去。”
楚云疏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
他勉强的笑了笑:“岁穗,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姜岁穗不忍再看,偏开头看向别处:“我已经是六殿下的人了,哪里还有跟你回楚国的道理。”
楚云疏的笑容渐渐凝滞。
他不甘的红了眼,对着姜岁穗伸出手:“岁穗,莫要同我说笑,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与人说笑……”
看着楚云疏骨节分明的大手,姜岁穗眼睫一颤。
她收回手,放下车帘:“回吧。”
“岁穗!”
随着车帘的落下,车外传来楚云疏的低吼。
姜岁穗垂下头,压抑下自己快要忍不住的眼泪,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内,一声不吭。
“战王殿下!这是吾的马车,你这样是不是无礼了些?”
“滚!”
马车抖动了一下,牵动姜岁穗的假肢,痛的她冷汗瞬间布满额头。
“岁穗!这是不是耶律桓答应上山取蛇胆的条件?你下来跟我回大楚!有我在,耶律桓他不能拿你怎么样!这蛇胆,我会命人取一只来还给他!”
“楚云疏!你放肆!这里是北狄,不是你楚国!来人!”
城门口的布防军踏着整齐划一的步子围了上来。
眼看外面就要打起来,姜岁穗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掀开车帘,咬了咬牙走了出去。
耶律桓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担忧的盯着姜岁穗,唯恐她支持不住。
见她出来,楚云疏一瞬间笑逐颜开。
他连忙将眼前挡路的人挥开,上前对姜岁穗伸出手:“走,我们回大楚。”
还不等他上前接人,又一只手伸了过来:“外面冷,穗儿出来做什么?”
姜岁穗眉眼低垂,很是自然的将手放在了耶律桓的手心里,任由他搀扶着,下了马车。
“外面闹成了这样,我不下来,该如何收场?”
耶律桓解开身上的大氅,披在了姜岁穗的身上,有力的臂膀托住她的腰,帮她缓解假肢的沉重,在旁人看来,两人自是亲密无间。
他笑问:“有吾在,你担心什么?”
姜岁穗似娇似嗔的睨了耶律桓一眼:“担心你受伤啊,明知故问…”
“哈哈哈…”
耶律桓笑的开心,看起来很是享受这种撒娇的软语。
两人若无旁人的黏腻在一起,姜岁穗看也没看楚云疏一眼,直叫楚云疏的脸色青红交加。
哪怕姜岁穗此刻就在他眼前,和耶律桓打情骂俏,他仍旧不愿相信,姜岁穗真的变了心。
“岁穗…”
他不甘的喃喃。
听到他的声音,耶律桓眉头一跳,抬起眼皮看他。
“哟,看看吾这记性,不好意思啊战王,穗儿天姿国色,一看到她吾就忘乎所以,不知今夕何夕了,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他的话极尽挑衅,但楚云疏却恍若未闻,只直勾勾的看着姜岁穗。
后者似有所闻,也转过身看向他。
她疏离的欠了欠身,冷冷清清的:“见过战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