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水清先去了吴碧霞爸妈家,敲了门没有反应,好像已经睡下了,可是姜水清看看表,这还不到十点钟都睡觉,不大可能,于是继续敲,最后才听到里面回声,“这是谁半夜敲门呀?”
“阿姨,是我,姜水清,碧霞的同学!”姜水清在门外大声解释。
不一会儿,见到了亮光,门开了一条缝,“你说是碧霞的同学,大学的还是下乡的?”这是吴碧霞的妈妈,没错,她看来还真是睡了,披了一个棉袄,透过门缝给姜水清说话。
“阿姨,碧霞她在非洲出事儿了,你们知道吗?”姜水清很着急。
“又是说出事儿啦,去年都弄了这么一会儿,后来弄清楚了,说是弄错了。孩子,这大半夜的,赶紧回家睡觉吧,应该不会有啥事儿的。”说着,那女人就要关门,结果被姜水清挡住,“阿姨,我收到了电报,应该不是假的。”
“你这孩子,真假我一个人在家,要不你去找她哥问问!”姜水清觉得好奇怪,这个吴碧霞的妈妈对女儿的事情这么冷漠。他松开手,门关上了,没办法姜水清就去了吴碧霞哥哥家。这里不一样,门大开着,从外面都能看到两口子在屋里看电视,姜水清还是敲了一下门框,吴碧霞的嫂子就大声问,“谁呀?”
“我,姜水清!”然后就听到里面咕哝了几句,吴碧霞的哥哥出来了,见到确实是姜水清,就很热情,“你怎么这么晚了摸来的?”
“哥,”姜水清过去也都是赶着吴碧霞叫哥的,“我收到了碧霞单位的一封电报,说是碧霞出了什么问题,我过来通知一下。”
“她在非洲,那么远,还能出啥问题?”这时吴碧霞嫂子也过来,见到果然是吴碧霞同学中家里当官最大的同学,就主动插话说。
“水清,你看都这么晚了,就是有点啥事儿,我们也没办法,要不,等天亮了,我们过去医专医院问问,先弄清楚情况再说?”看来他哥哥还不是一个糊涂人。
“明天都放假呢,没人上班!”她嫂子补充说。
“你去看电视吧,女人家,你懂啥!”她哥口气挺厉害的,听起来不大像过去吴碧霞说的她哥是个妻管严。
“那中,我们一起明天过去她单位问问!”姜水清知道这深更半夜的,看来是弄不出来一个所以然者来。
按照约定,第二天吴碧霞哥哥到水清家楼下等着两个人一起去医专医院,这样顺路一些。可是到了十点,姜水清到楼下看了好几次了,仍然没有见到他的人影,心里就有点着急,可是没办法,既然已经约好了,他也只有死等。要是他跑过去看看他出发没有,那样就显得太没礼貌。再说,也会给人家留下一个印象,这个姜水清跟人家妹子到底是什么关系的怀疑。姜水清干脆就在楼下等着,一直都差不多十一点了,才见到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过来,见到姜水清就打招呼,“对不起,起来晚了一点!”
姜水清还能说啥呢,一起骑车马上出发,往医院方向蹬去。不过还好,路上很快,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医院,按照电报上的地址电话,他们找到了医院办公室,见到值班的,把情况说了,那人就翻开记录,查了老半天,才说,“嗯,没错,是有个实习医生,前两年主动支援非洲去的。你们两个谁是姜水清?”
姜水清赶紧说,“我是。”
“你是他爱人?”那人问。
“啊,不是!”
“恋人?”那人又说。
“你这人是咋回事儿?我妹妹还没结婚呢!”吴碧霞哥哥不高兴了。
“你又是谁?这里是你大吵大闹的地方吗?”那人有点恼火。
“我是他哥,我叫吴碧水!”
“我不管你是谁,我们只是按照文件办事儿。既然吴碧霞医生留下的联络人是姜水清,那么我请你出去,我们只能跟姜水清沟通这件事儿。”
“你是神经病吗,还是耳朵聋了,没听清楚我是她哥吗,她亲哥,一母同胞。快说,我妹子到底出了啥问题?”看来昨天晚上看到他凶老婆的那一幕应该不是装的,这一刻,他还真厉害。
“我说了,你出去,否则我叫人来了。”办公室值班的人也不是吃醋的,看来见得多了,直接怼回来。
姜水清见状,觉得这样吵起来不利于解决问题,就劝了一句,“哥,要不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反正不管谁,咱们把情况弄清楚再说!”说着,姜水清就把吴碧水给推到了门外。
“对不起啊,我哥他脾气不好!”姜水清二次进来赶紧道歉。
“我说呀,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我知道你和吴碧霞的关系肯定不一般。根据目前我们得到的情况,吴医生应该是出了大问题。我们单位按照上级的规定,要求你们去一个人,配合我们当地的使馆解决问题。你还是回去准备一下,尽早出发!”
“你说是到非洲去?”姜水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吴碧霞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组织问题,还是生命受到了威胁?过去经常看到非洲的消息,说是一些部落绑架了人质,难道这次轮到了吴碧霞的头上了吗?看这个人神秘莫测的样子,更是让姜水清怀疑。
“对呀!需要办理护照签证手续,你赶紧回去吧,按照这上面的要求,提交材料。”说着,那人就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是办理出国手续的要求。
“那,费用呢?”姜水清还是问了关键的问题。
“你这个人,这么小气,你们家的人都把命交给了你们,怎么还要给我谈钱。”那人看来很不耐烦,“既然是单位要求你们去的,来往食宿机票肯定是不用你们管的。别磨叽了,快点去办手续吧,事情很急,你不是看到电报了吗?”
姜水清收了那张办理签证手续的说明文件,出来了,他知道继续在这里待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在门外,吴碧水见到姜水清出来,就急忙上来,问,“碧霞到底是咋了?”
“他们也不清楚,只是要求我们过去,到非洲去解决问题。”说着,他把那张办理签证的说明给了吴碧水看。
“这个,这么远,跑一趟要花好多钱呢!我这个妹子,好不容易考上了一个大学,这还没有工作就去了那么远,说是支援非洲建设。我们家一点力也没得到,还要花这一大笔钱。”说来说去,吴碧水就是怕花钱,姜水清也知道不是他这个七尺男儿怕花钱,而是家里根本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跑到非洲转一圈的。
“哥,你看这样,我估计这个钱最后肯定单位会出的,但是眼下办手续需要我们垫上。要不你回去商量一下,看你妈的意思?是我去,还是我们一块儿去?”
“水清,你是整天在外面跑腾的人,见过世面。要不我当家,你去走一趟,要是见了我妹子,把她叫回来,别在那么远的地方了,叫家里人担心!”姜水清听出来,这个哥哥也是在绕弯子,那意思很明白,谁也不想去。
姜水清心里有些失望,昨晚上他还觉得这个哥哥比妈妈强多了,可是,这是生活现实,出国对于一个工人来说,那是可望不可及的事。
姜水清回到家,简单把事情的经过跟妈妈说了,没想到田茗倒是很激动,“水清,你去一趟,看看她到底是啥问题,就像她哥哥说的那样,要是没啥大事儿,把人给我领回来,我同意你们结婚。我给你们办喜事儿!”
“妈,你敢确定没有啥问题,要是出了意外,我去了,回来怎么跟人家爸妈交代?”姜水清有一种直觉,人家对方都要求去人了,估计真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遇到事儿要往好处想,如果真出了意外,那肯定就不是这么个说法。再说了,就是咱们这里不知道真相,外国媒体也会报道的。放心吧,我估计有事儿,但肯定不至于危及到生命,最多也就是出了一个事故而已。”
不管怎么说,姜水清开始申请护照,本来他以为申请护照也就是一个手续,很容易,可是没想到居然需要一个月时间。姜水清把这个问题反馈给医院,不知道他们通过什么途径,最后接到公安局通知,加快也需要半个月,并且必须自己亲自到公安局取护照。
无奈,姜水清还是回到学校按部就班上课。等到护照出来,才有可能办理签证手续。
半个月,要是平常就会觉得也只不过是两个星期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可是,这一次姜水清发现时间过得特别慢,每一天他都是数着分钟过来的。
“水清,电话!”正上课呢,辅导员亲自过来叫他。教授看了看他,同学们都看着他,可是辅导员站在那里等他出来,他无奈只有出来。
“谁的电话?”出来教室,姜水清马上问。
“不知道!”辅导员说。姜水清心里就想会不会是公安局提前了。他大步来到办公室,看到电话听筒仍然放在那里,过去接了,“喂,谁呀?”
“水清,我是你爸!”声音低沉而有力。
姜水清这是有生一来第一次接到爸爸的电话,他很吃惊,什么事儿能够让爸爸亲自给自己打电话呀?“爸,你说,我听着呢!”
“我问你一件事儿,你一定要如实跟我回答。”电话那头姜洪的声音很严厉也很正式。
“嗯,我知道。”姜水清就觉到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你有个同事叫席爱芳的?”
“爸,席爱芳你不是也见过吗?她去过家里,水红结婚也是她忙前忙后筹办的。”姜水清不明白爸爸为啥突然花这么大力气打个电话问起席爱芳。只从清明节见过一面之后,最近还真没怎么跟席爱芳联系过。
“你就告诉我,她是不是你的同事?”姜洪才不理儿子那么多,坚持要他说是还是不是。
“爸,严格意义上不是。她的正式工作是县物资公司的采购股长。不过大家习惯叫她席科长。我和她只是有点生意上的交往。我们一起开了一家煤炭运销公司,是挂在省煤炭厅的。不过,这些都是在你回来上班之前就开始筹办了的,跟你一点关系没有!”姜水清说到这个运销公司,多少有点担心,是不是席爱芳在生意中捅了什么篓子。
“好了,我知道了。她是农业人口还是非农业人口?”本来就要放电话了,没想到姜洪突然又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她应该会是合同工,也可能后来转正成了正式干部编制,要是你需要,我可以打个电话问问!”
“好了,就这些,谁也不要说出去。”说完,姜洪先挂了电话,弄得姜水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爸爸无缘无故地打个电话专门询问席爱芳的情况,难道他发现了自己和席爱芳的私生活不清不楚,考虑自己有可能和席爱芳结婚吗,所以才动这么大干戈了解这个人,还是爸爸这样做是给自己提个醒,要远离这个女人?姜水清想不出答案,每种可能性都存在,可是每种可能性都不那么可靠。
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他需要是把护照办好,马上办理签证,然后飞去非洲。这一段时间,他还真是把吴碧霞当成了自己的爱人那样对待。
到了半个月,姜水清准时出现在公安局,排队排了大半天,他终于拿到了自己的第一本护照。他拿到手上,觉得沉甸甸的,虽然那上面写明了是一次性护照,可是那毕竟是护照,是要在外国人面前显示自己是一个华夏人的身份。过去,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只有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是真正的华夏人。
“妈,护照拿到了。我准备带了行李直接去京城,办完签证就不用来回折腾了。”姜水清把护照掏出来让妈妈看。在姜水清眼里,妈妈是出过国的人,自然是有经验的。
“水清,坐下,到京城办理签证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你的行程是怎么安排的?”田茗今天显得特别随和。
“我问了,从京城飞到欧洲转机,法兰克福,巴黎都可以。只是需要转机的时间长短不一样罢了!”
“非洲的疫苗打了吗?”田茗问。
“打了!”
“嗯,那就好。我呢,推荐你路过巴黎,要是转机时间富裕,不妨在巴黎拿个过境签,一周内有效,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走出国门,路过欧洲不出去机场看看,那不是白浪费了这个机会。”
“妈,算了,在机场办理过境签肯定很麻烦的。我不在乎在机场多待几个钟头。”姜水清还以为妈妈担心自己在机场转机没事儿干,不好熬过这一段时间。
“不,水清,你听妈说。过境签真的很容易,也就是十分钟就够了。我是想,你路过巴黎,给妈妈的一个朋友带点礼物过去。”田茗这才说明了她的意思。
“妈,是你的客户吗?”姜水清这时候突然想起来潘月曦的话,觉得妈妈此刻似乎很神秘,多少像个少女似的,有点羞涩的味道。
“对,也算是客户吧!”田茗没有反驳儿子的话。“当然,你要是想在巴黎多逗留几天,他也可以帮助你当个向导。”
“妈,我不会说法语呢!”
“这个不用担心,你见了面就知道了,我肯定他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
姜水清被妈妈说服了。巴黎可是他上中学开始就期望看一眼的浪漫城市,如今有了机会,哪怕就是看上一眼,也算是领略了大巴黎这个国际都市的风采。也算是这次到非洲去的一个额外收入。
一切准备妥当,临走之前的晚上,廖朤和廖静来了,姜水清见了就问,“你们怎么来了?”
“哥,我是来给你送行的!”这次是廖静先说。说着,她就从小坤包里掏出来一沓钱,“我都听说了,你朋友出事了,这些钱是我这几个月赚的,先还你,我知道你急需要钱的!”说着,廖静就把这些钱放到了茶几上。
姜水清看了,至少有四五千块钱呢,他也知道这是这个妹子这几个月拼死拼活挣来的。虽然他确实需要钱,可是也不竞争这么一点儿钱。毕竟那个运销公司来往流水比这个数目要大的多。可是看着自己的妹子这么能够理解他,心里还是很感动。
“钱你拿回去,我暂时用不着。如果你钱存多了,可以扩大你的门面,也可以再开一家店,暂时不要考虑还我的钱。”姜水清说的很明白,这个钱他不能收。廖静在这个姐夫哥面前,一向都很胆小,几乎是哥说啥就是啥,她看看哥是认真的,就把钱重新收起来,装进自己小包里。
“你呢,是陪老四来的?”姜水清转过脸来问廖朤。
“不是,我也是来给你送钱的。”
“算了,你那几十块钱,解决不了我的问题。”姜水清嘲笑了一句。
“不是,你不了解情况,就这么说,哥,我不服。”说着,她掏出一本存折,递给姜水清,“你看看就知道了!”
姜水清好奇,接过来看了,居然是岳母娘的名字,他想了一下,问,“你回家了?”
“嗯,我实习,就在咱们公社高中!”
“怎么不告诉我一声?鼎州城里这么多中学,你不能实习吗?”姜水清太意外了,这个老三妹子做事总是让他感到意外。
“哥,不就是实习吗,也不是什么分配工作。等到毕业了分配的时候,一定告诉你!”老三廖朤赶紧安慰这个哥哥。
“这存折是咋回事儿?娘的存折怎么到了你手上?”姜水清拿着存折质问。
“娘也听说了,说是你需要钱,就把这个存折给了我,说是让你拿去应急!”
“就因为这个你专门跑回来一趟?”姜水清不高兴了。
“也不是,学校让返校,安排毕业论文的事情。”廖朤说了假话,可是她不想让姜水清不高兴。
“你就给我瞎编吧!你们不知道娘这个钱是谁也不能动的,这个钱是爹拿命换来的。你们都记住,就是我们再急需用钱,也不能动用娘手里的这两千块钱。”姜水清拿着那个红本本,严厉地说。
“哥,我看了没有那么多!”廖朤低声解释了一句。
“怎么,你取了?”姜水清不相信,他打开存折,发现里面的来往明细。最后发现存款已经成了八百块。
“说,”他把存折啪一声摔倒茶几上,“你们两个谁取了这上面的钱?”姜水清发怒,这是两个妹子很少看到的,虽然她们在他面前害怕,但是他却很少发脾气,今天为了这么一点钱,发这么大脾气,这还是第一次。
“怎么不说话了?”
“不是我。我从来没问娘要过钱。这个存折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廖静赶紧撇清自己。
“我也是,要不是娘叫我给你送过来,我也不知道娘手里还有存折呢!”廖朤也解释说。
看到两个妹子这么委屈,姜水清选择相信她们不会也不可能会私下问娘要钱。不过,钱去了哪里呢?姜水清心里很疑惑。可是天亮了,他就要到北京去,根本没有时间去弄清楚这件事儿。他把存折放起来,说,“你们两个,好好给我听着,以后有事儿跟我说,不要去叨扰咱娘。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