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简言述说了一通自己的功劳,有些不满地嘟嘟哝哝:
“卓荦寺的老和尚们就给我们念了篇祈福经文,说是什么福报无形,也忒糊弄人了。等回去后我要跟宗门大大请赏。李师妹你和景师姐在里头忙,我和陈师弟在外头好歹也出了力。我还亲手俘虏了两个魔女呢!”
不过他扭头看了一下四周,叹了口气,又自己排解了:
“算啦!这卓荦寺自己都破得不成样!要是有宝有钱,估计也得自己先修修房子。我就不跟他们要劳工费啦!说不定,我一上去,人家正好让我接着审俘虏去!不可!不可!”
对于简言自顾自的碎嘴,陈知秋不由好笑:
“就你?你打得束手束脚的,几次下不去手,还差点给人家杀了!要我说,俘虏还添累赘,一群魔女,让人家卓荦寺的师父们怎么处置?我是建议干脆都杀了干净!正该免除后患!”
幼蕖不由看了陈知秋一眼。瞧不出这位素来安静柔和的同门竟有如此果决心地。
人性也是有趣,碎嘴于看似聒噪跳脱,却大方心软。陈知秋看起来温厚内秀,却有对敌斩草除根的狠绝。
都不算错。
难怪各派都要弟子在年轻时多加历练,不仅是锻炼能力,而且,经事之后,人的底色才会显现出来,不同的性格就该安排在不同的位置上,对宗门、对个人都是有益的。
看来,陈知秋就适合冲在前线。
而景明,已然露出不忍之色。她到底经事不多,更少有参与道魔对战。首恶已诛,大仇得报,她对下面那些从犯便生不出杀意。
陈知秋何其敏感?立时低头对景明笑道:
“我是说那些魔门的怙恶不悛之徒,留着不仅贻害无穷,跟让人误会我道门愚善优柔,还不如干脆杀了。若有真心悔过弃暗投明的,自是给她们改过的机会。”
话是如此说,他心里却是轻轻一叹:景明师姐还是在万顷碧过自在日子的好,外头的血雨腥风她还是莫要参与了。她的位置,就该在温室。
若有机会,他愿护她周全。
幼蕖突然想起尚有一名同伴未曾露面,不由问道:
“江燕儿呢?”
陈知秋脸色古怪,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气。
于简言却是嘴快:
“她?嗬!那么大的事,江家哪能不插个手?你还不知道那三把算盘的德性?危险的不能碰,有功有名的却要露面。”
幼蕖一听,便知大概是怎么回事了。行事的是金银铜三把算盘,拿主意的只怕还是说一不二的江夫人。
果然,就听小于接着道:
“当时各派都召集人手去救人,我们自然也不甘落后,李师妹你一人去了,我们如何放得下心?说实话,江燕儿本来也要来的,却给她家那几把算盘拦住了,说她娘不有更重要的事安排给她。
“说得倒是好听,说什么他们在后面镇守,保证支援和物资不断。不就是怕他们家大小姐有危险?那是情况是还有些不明,只知道是处暗藏多年的魔窟。
“可大家都去呢,后面还有卓荦寺高僧坐镇,哪像你第一个就冲上去了?那才是真危险!幸好玄机门的祁师兄和卓荦寺的真海小师父两个人不知哪来的地图,画了一通,说是在北边山里。”
他知道江燕儿与江家处世风格不同,但抱怨江家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牵连上了江燕儿。
景明为人最是温和,遂安抚小于道:
“她不去也好。江师妹虽然身手不错,但毕竟实战经验欠缺,若有个闪失,江家必是要闹的。省了麻烦!她在后头不也一般忙。”
“那就低调点做事,别张扬啊!”小于愤愤不平,“可是,等我们打完了,一身血一身汗地出了洞,好嘛!江家的旗子早就飘起来了,飞舟也备好了,还派人四处大声宣讲,说要护送那些被救的苦力回乡!”
陈知秋一想起当时情形,也无奈摇头苦笑,低声对景明道:
“这江家,确实精得很。我们只管灭魔救人,后续如何还没想到。那些劳工昏头昏脑的,出了洞都有些不辨方向,竟然有人送他们回乡。上了飞舟,有吃有喝还配了医药,谁不感激?只听到江家的声音,自然是只知道感谢江家了。”
景明与幼蕖先走一步,竟不知后头还有这些花样,她再大度的性子听了也忍不住摇头:
“生意人果然精得很。他们也确实比别人先一步想到了后头。只是,也太功利了。”
救人的是各门各派,当时一片混乱,被救的也不知要谢谁。可惊魂甫定后,突然有人送上温暖,妥帖周到直至家门口,一腔谢意自是有了出处。
这些苦力多是散修,也有些中小门派的弟子,地位虽低,来源却广。如此一来,江家广源斋的名声更是被带到四面八方。
果然是做生意的人,危险一点不沾,好处一点不落。
“江燕儿就这么听江家的话?”幼蕖有些不相信,她觉得江燕儿不是那样势利的人。
“你以为她能忤逆尊长?那个时候,不从也得从了。况且做的是好事,又不是坏事。只是啊,这好事有所选择而已。”陈知秋一声嗤笑。
幼蕖暗喟,不想就这个话题多说,正好想起一事,又问:
“对了,你说祈宁之与真海是在一张地图上找到了魔窟的位置?”
于简言拍着胸脯肯定:
“正是!开始他们以为我有法子,都来问我。不是我那破空锥破开了空间裂缝么?谁晓得我也就这一下子。不过,我得以跟在后头也听了不少消息。”
他“嘻嘻”一笑,掏出自己的破空锥:
“宝贝啊宝贝,你可立下大功了!”
幼蕖又添了一问:
“说起来实在是庆幸,若无破空锥,我实难冲进去。我就奇怪了,小于,你为何会带着这能破空间的宝物?难道你未卜先知?”
“对啊!”
景明和陈知秋也诧异。
不是他们瞧不起小于,而是于简言此人惫懒之极,本是个连两条胳膊都嫌多余的懒人,上清山人人皆知,怎料关键时刻他拿出了如此得用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