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潇一进房间,突然,李青扑通给他跪下。
孟潇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扶,“青叔,你这是怎么了?”孟潇有些不知所措。
“孟公子,请你答应我一件事,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李青声音诚恳凄切。
“青叔,别,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快起来,快起来。”孟潇扶李青坐下,他也在对面坐了下来。
李青顿了顿,开口道,“孟公子,如你不嫌烦闷的话,我想请你听听我和柳家的故事,然后再告诉你我想请你做什么,可以吗?”
孟潇见面前这个男人,双鬓染霜,他心中恻然,赶紧点了点头,“青叔,请讲。”
李青缓缓道来。
李青原是江南江州府人氏,离这小小的清方镇王家村八百多里地。他之前在江州府衙边的街上开一家小酒馆,妻子张氏帮着照顾生意,两人育有一儿一女,虽然小本生意,但夫妻和睦,儿女听话,日子也过得非常美满。
这张氏虽是普通人家女儿,却异常美貌,贤淑知礼,相夫教子,是难得的良妻。
但在李青二十五岁那年,他的生活彻底改变。
新任知府唐槐上任,他有一个二十余岁的公子名唤唐岚的是他唐家的独苗,也随到任上。
这唐衙内是个纨绔子弟,仗着他爹的权势欺男霸女,坑蒙拐骗,无恶不作,整天带着一帮恶徒走狗斗鸡,发现谁家女儿媳妇漂亮定要抢过来调戏一番,稍有不从就往死里打。
这唐知府只有一个儿子,极其溺爱,并不管教。再加上朝政混乱,下面的地方官也就成了土皇帝,百姓真是苦不堪言。
一天,唐衙内来李青的酒馆儿吃饭,见张氏美貌,就上前调戏,李青去阻拦,被他的一帮凶恶手下打成重伤昏迷不醒,将张氏抢了过去,并将一双儿女掳走。
等他第二日醒来,闹到官府,要求唐槐交出他的妻儿,这唐槐又是将他一顿毒打后把他交给唐岚处置。
唐岚将李青带到后院,命手下狠劲地踢了他几十脚,大骂晦气。原来抢到张氏后,自己原本想当晚与美少妇成亲,谁知那张氏性烈,持剪自杀了。
唐岚美人没得到,却在家中留了一具死尸,就让手下草草掩埋了张氏,并告知李青,为了报复张氏的不懂风情,他把李青的儿女卖了几十两银子,也算补偿了自己。
之后又命手下将李青暴打一顿。李青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唐岚认为他必死无疑,就命手下弄辆马车将他扔到了城外的乱葬岗中。
也算李青命不该绝,当时一缕报仇雪恨的执念让他抵住毒打,求生的念头异常强烈,只是昏死过去,被夜风吹醒后,慢慢爬到附近一个古庙栖身。
在庙里躺了几天,饿了就爬出去扯些野草、树叶充饥,渴了就掬一捧泥潭的水喝,身体虽然还是很虚弱,却也能够渐渐支撑着站起。
没有了家,没有了妻子儿女,他就蓬头垢面到处乞讨,但他时刻没有忘记报仇。
他暗中观察唐岚的生活规律,终于在一天夜里,趁唐岚醉酒将他杀死,并一把火烧了唐家的府邸后逃离。
他听唐岚说儿女被卖,到处乞讨,找了十余年,走遍了南北,却无法找到。
李青三十八岁那年冬天的一个夜晚,他走到了清方镇王家村。
那天天气异常寒冷,天空飘着鹅毛大雪,他生了场重病,加上他那形影实在恐怖,连续多天都没有乞讨到食物,最终昏倒在柳家门前,奄奄一息。
柳静儿的父亲发现了他,把他救了过来,让他在柳府整整休养了一个多月,柳员外为他求医问药,对他细心照料,终于算是活了过来。
李青经过这一场重病,再加上长期找不到儿女已是心灰意冷,于是放弃了寻找。就在柳府做了仆人,他原来开过酒馆,也经历过生死劫,所以干事异常稳重,老管家退下来后,柳员外就提拔他做了柳府的管家。
就是他来的这年冬天,柳静儿出生。见着柳静儿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把柳静儿当着女儿看待和照顾。
几年前,柳静儿的父母因病先后去世,留下两儿一女。去世前托李青好好照顾他们,就当他们是自己的孩子,并让孩子们长大了好好孝顺李青,还把家业全部交付与他打理。
但最近以来自己觉得非常对不起老爷、太太,去年柳家二位公子被叛军抓了壮丁,他怨自己没有照顾好,尝尝一人跪在柳员外的坟头忏悔。
去年冬,又闹山贼,柳家被洗劫,原来家里的几个丫鬟仆妇也无法养活了,走的走,去的去,只剩下他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