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的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肉在烤炉上滋滋作响,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味道,第一批肉烤完后,祁暮用夹子把上面的肉全部夹到了林池鱼的盘子上。
“你不吃吗?”
祁暮又将那生肉一片片的放到炉子上,回道:“你吃吧,我给你烤。”
他们来时早已过了饭点,此时又等着烤肉等了许久,林池鱼实在是饿的慌,便也管不得祁暮怎么样,低着头吃着盘子里的肉。
“听说,你成绩变好的许多。”
“嗯,都说和你不相上下。”
他点了点头:“挺好的。”
说了几句后又开始保持沉默,店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唯有他们这一桌只有食物在烤炉上滋滋冒油的声音。
不久走来了一位手中拿着拍立得相机的服务员,她面部丰盈,那微笑的表情在她的脸上显的格外可爱,她微微弯腰对他们说:“我们店最近搞活动,情侣参加默契挑战前三名有惊喜盲盒,一直到七夕才结束,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兴趣参加?”
林池鱼放下筷子,连忙摆手道:“你误会了,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关系。”
服务员调侃道:“还真没见过哪个人会那么专注的给朋友烤肉呢。”
祁暮见林池鱼表情有些不自然,这位服务员的行为明显让她感觉到不自在了,便开口说:“那你现在见到了。”
服务员没再说什么,也不好强求顾客,本想就这么算了,但看两人的颜值实在是高,就这么算了多少有点可惜。
她脑子极速运转,看向手中的拍立得,最后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就拍张照片,留个纪念,我们那边有许愿墙,在照片后面写下心愿,贴上去就可以了,很灵验的。”
祁暮抬眸看向林池鱼,见她犹豫片刻后,竟开口回道:“那我倒要看看你们这许愿墙,到底有多灵。”
服务员高兴极了,忙抬手招呼站在不远处观察情况的人,那人双手拿着反光板便跑来了,服务员抬起相机对着他们,见他们表情有些僵硬,便说:“笑一个笑一个。”
林池鱼嘴角往上咧了咧,笑的很不自然,祁暮见了,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服务员趁此机会连忙按下快门,一张照片便缓缓滑出。
但她并没有立马给他们看,而是借口说这张拍的不好,许愿要拍单人的才更灵验,林池鱼又要在那么多人的围视下,举起剪刀手,强颜欢笑地对着镜头。
殊不知她那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此时已经紧张到抖的不行,那服务员显然是技术不太好,拍老半天才拍出两张来。
“好啦,两位拿好,许愿墙那边有笔,你们随意。”
林池鱼接过了那两张背对着她的照片,道了声谢后,不紧不慢的查看照片是什么样子的,结果一翻开,映入眼帘的是笑容满面的祁暮,看起来貌似很开心。
她不禁心里一颤,随后又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将其递给了祁暮,抬脚向许愿墙走去。
祁暮跟在她的身后,妄想偷看她写的什么愿望,林池鱼便往旁边挪了挪,给他扔下一句:“你写你自己的。”
他点了点头,到一边的桌子上拿了支笔,想想他好像没有什么需要靠许愿来实现愿望的,三两下便写完了,相反另一边的林池鱼,思索了很久才开始动笔。
“与其对这种许愿,还不如对着我许,我可能比这玩意更灵验。”
“我许的愿,你实现不了。”
林池鱼写完后,找了一个空位,取一根珠针便往墙上扎去,她看着这许愿墙看了许久,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真的很灵验,但不管是真是假,她都想试试,万一实现了呢。
他们正要离开烤肉店,刚走到门口便被刚才拍照的服务员拦下了去路,她气喘吁吁的给两人递来了两个相框,说:“谢谢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这是谢礼。”
拿过一看,是她说没拍好的那张4寸照片,她还很贴心的用相框给裱起来了,还不收他们一分钱,林池鱼看的有些出神,话说,这还是她和祁暮唯一的一张合照呢。
他们没有立马坐车回家,祁暮用着吃的有点撑的借口,说到处走走,已经四个月左右没有回云城了,说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大变化,也就区区四个月而已,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
两人就这样,撑着雨伞漫无目的的走了小半个小时,偶尔聊聊那尴尬到脚趾扣地的话题,四个月不见,难免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生疏的很。
正好走到了影视城,祁暮便拉着林池鱼进去,买了两张观众最多的电影场次,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类型的电影,见挺火的就买了。
进去之后才发现是一场至死不渝的感人爱情故事,在座的都是热恋期的小情侣,林池鱼直觉得这电影无聊的慌,可又不想祁暮浪费了他那一百多块钱,勉勉强强的看下去了。
她无聊的左顾右盼,昏暗的影厅里只有大屏幕照射出来的微弱光亮,不经意间便看见了在最右边的一对小情侣正黏在一起拥吻,闭着双眼投入的很,丝毫不在意旁人会怎么想,还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
她甚至觉得这些观众比电影情节还要精彩些,一时间看的有些入迷,突然右脸便被一个很大的巴掌给包住了,祁暮的右手将她的头摆正了,说:“别乱看。”
可林池鱼的头刚被他摆正,大屏幕上的男女主角便紧紧拥抱在了一起,男主霸道的掐着女主的脖子,猛烈的吻了上去,随着bGm的响起,他们周围的情侣竟然也开始互相效仿了起来。
影厅里环绕着bGm也无法掩盖的气息声,和他们发出的啵啵声。
祁暮用手指抵着额头,闭着眼睛深呼吸,无法直视此时这个场景,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会稀里糊涂的买了这样的电影票,无疑是后悔至极。
林池鱼不知所措的瞥了低着头的祁暮一眼,尴尬的挠了挠脖子,小声道:“要不,我们出去吧。”
她话音刚落,祁暮便拉起她的手腕往门口跑去,关上门后,那声音才从他们耳中消失,祁暮抹了把汗,那场电影似乎非常的折磨人。
他看见林池鱼的神情有些尴尬,便解释道:“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是这种类型的电影”
林池鱼尴尬的傻笑了两声:“确实,让人意想不到。”
他们走出了电影院。
祁暮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七点多了,他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和林池鱼去看场电影,竟然会发生这么尴尬的事情,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把自己给埋咯。
“这都,到晚饭时间了,要不……”
“不用了,我回家再吃,今天让你破费了。”
“没事的,反正都在外面了,吃了再回去吧。”
“中午吃的饱,这会儿没什么食欲。”
“噢,也是,你胃口一向不好。”
林池鱼惊奇的看向祁暮,“你怎么知道……”
“老谢告诉我的。”
她抱着胳膊,脸上也看不出来有任何情绪,但感觉语气像是在生气的说:“这个家伙,竟然出卖我,还带通风报信的?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说了很多,关于你这几个月的事情。”
此时的雨已经停了,微风拂面,略带着雨水也无法冲刷掉的夏日炎热。一颗颗亮晶晶的星斗,镶嵌在黛色的夜幕里,像熠熠生辉的彩色宝石。
祁暮擦了擦路灯下的长椅上的雨水,和林池鱼一同坐下:“他说,你最近学习特别认真,得到了许多老师的赞赏,那陈主任甚至还把附中未来的希望转托到了你的身上。”
“但是你的病情加重,在学校晕倒了,陈主任的希望再一次破灭,学校怕你出什么事会承担责任,就建议你休学回家养病,可你啊,一生要强,拒绝了这个建议。”
“你甚至,还想过要自杀,是吗?”
林池鱼笑了笑:“没得逞。”
“还好你没得逞,要不然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都过去了。”
“别再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了,好吗?”
林池鱼抿着唇,红着眼眶像是在憋泪,她想点头,可她无法欺骗自己的心,想一了百了的心还是没死,想考上985大学,又不想这样活着,被病魔缠身,她就是这样互相矛盾的一个人。
“我走不出给自己设定的怪圈。”
“我不知道我的努力,能不能换来一张华清的录取通知书,我甚至不知道我能不能支撑到高考那天,抑郁症就像个黑洞,它带走了我所有的情绪,我只有每天不停的吃药,到现在,好像连医生都救不了我了。”
林池鱼像是打开了话匣,这几个月以来,她能闭嘴绝对不会开口,面对祁暮,她好像总能毫无顾忌的吐露心声。
“你知道吗?他们不相信我,他们不相信我能考那么多分,不相信我会得这个病,他们只会用语言诋毁我,辱骂我,给我起外号,一句话就否认我所有的努力,可是我明明没有错,不是我的错,这个病不是我想得的……”
林池鱼情绪有些失控,祁暮瞬间便后悔提及这个话题了,他摊开双手将她紧紧抱住,她粗重的喘息声突然便平静了下来,她感觉到了祁暮在用他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脑袋,轻轻在她的耳边呢喃着:“没事的,没事的。”
“我知道这都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得这个病,你一直都很努力,现在你累了,就停下来歇歇吧,你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你不用那么坚强,如果你难受,就哭出来,我在呢。”
“你说过你会一直在的,你骗我。”
“所以我回来了,你放心,我会弥补对你的过失,我陪你一起,对抗病魔。”
《杀死一只知更鸟》里有一句话:你永远也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来走去,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
所以没人会知道她在学校里经历的校园暴力、被随意欺辱的感受,无法去理解被陌生人随意嘲笑、恶意攻击的网络暴力到底有多令她崩溃,你童年圆满幸福所以无法感知。
差劲的原生家庭的阴影笼罩将一生,你身心健康所以无法体会抑郁症发作时的难过和绝望。有些人只会带着虚伪的面具去嘘寒问暖,背地里骂的不知道有多难听。
祁暮开车送林池鱼回家后,还特地去了附中看了看,附中倒是有所改变,大门口翻新了,把原来老旧的铁门换成“电动收缩门”,还需要刷卡才能进去。
五星红旗立在校园内,随风飘动着,现在已经放暑假了,还能听到校园内上课的打铃声,教室里也亮着灯,原来是附中在挣那些暑假补课钱。
看了不久,祁暮开着车又回到了谢向南家楼下的烤肉店,他又返回来令你服务员甚是不解,他说明情况后,服务员也不再管他了。
只见他跨上楼梯来到了许愿墙前,他们走之前这墙面还是有些空荡荡的,可如今已经布满了各式各样的照片。
他想找到林池鱼的照片,想看看她许的什么愿,可看的有些头晕目眩,也找不到林池鱼照片的踪影,他的那张已经被埋没了,觉得兴许林池鱼的也被盖住了,便一个个掀开来找。
找了半个小时也找不到,林池鱼样貌出众,就算是放在人群之中,也总能一眼便瞧见,可如今他却怎么也找不着,直到服务员来提醒他店打烊了,他才看了最后一眼,他找到那位服务员问道:“跟我一起来的女孩贴的照片去哪了?”
“贴了的话就在上面吧,我们也不会把顾客的愿望拿走。”
“好,谢谢。”
他烦躁的走了出去,一出门店内的灯便全部熄灭了,室内也早已收拾好了,好像是因为他的到来,她们又迫不得已的加了半个小时的班。
祁暮始终都想不明白,林池鱼贴的照片到底去哪里了,他明明亲眼看见林池鱼贴上去的,他想知道,林池鱼说的那个他实现不了的愿,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