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安木苒因为家里的事情请了半天假,朱绵上课一直心不在焉的,靠着椅背撞动着后面的桌子,林池鱼被撞的写错了好几个字,因为最近都不太舒服,这才烦躁道:“我说大小姐,你这又是搞哪一出啊。”
朱绵仰着身子问道:“你说安木苒家不会出什么事吧?那个女人要是不同意离婚怎么办?会不会死缠烂打,要毁掉他们一家的清誉?”
林池鱼无奈摆了摆手,说:“苒苒家家大业大,怎么会被那个赵姨影响到?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后面的谢向南很好奇,想拿笔戳一戳前面的林池鱼,却被左上方的祁暮以眼神警告,这才默默将手伸了回去。
班里很安静,她们俩说话声格外显着,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拉低了老花眼去看那一前一后说个不停的林池鱼和朱绵,他掰了块粉笔,手疾眼快的便向她们扔去,一下子便击中了朱绵的脑门。
“林池鱼,朱绵,你们两个站起来。”
林池鱼艰难站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数学老师拿着教棍在讲台上走来走去,嘴里还说着训斥她们的话。说罢,也不管她们听没听进去,便让朱绵坐下了,看向林池鱼问道:“我问你,什么今天学的哪一章?”
林池鱼眼神快速扫了一眼祁暮打开着的课本,回道:“第四章,指数函数与对数函数……”
“那你的课本打开的是哪里?”
林池鱼垂着眸看着自己的课本,两只手紧张的有些发抖,她小心翼翼的回道:“第五章,三角函数……”
数学老师扬了扬下巴,说:“噢,你比别人聪明一点,所以学的比我们快一点是吧?”
林池鱼连忙翻回了第四章,低着头不敢直视老师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便又听见数学老师说道:“既然你这么聪明,那我问问你,什么是正角,负角,零角?” ”射线逆时针旋转的角为正角,射线顺时针旋转的角是负角,射线没有旋转的角为零角。”林池鱼本以为老师会提问一个很难的来刁难她,谁知道竟然这么简单,她这才松了口气。
老师让她坐下了,便不再让她耽误众人的学习进度,祁暮浅笑了一声,林池鱼只听见了他吐出来的气息,他在这个时候笑,是不是就可以理解为嘲笑?为了不让老师又逮到自己,她便没有与祁暮计较。
下一节课是英语课,徐虹霞迟了五分钟才走进来的,一进来便看向角落那边的几个人,她又拿起座位表看了一下,说:”咱们今天调换一下位置。”
“啊——”
“啊什么啊?你们以为我想调吗?数学老师刚和我投诉了我们班的个别同学,上课不认真,随意讲话,并且投诉了不止一次两次,是谁你们心里应该有数,我就不说出来了。你们现在的位置是刚开学你们自己决定的,所以借此机会,将你们全部调一下。”
有人还烦躁的啧了一声,林池鱼余光瞥见有人在看自己,那眼神不一般,她就没有去回视他们。林池鱼刚想到:这才月考结束多久,不会努力又白费了吧。
众人纷纷起身站到讲台上面听候发落。
徐虹霞便又开口道:“祁暮和池鱼,我不会食言,你们俩不用换,你们身为年级第一和班级第八,允许你们随意选择任何一个位置。”
林池鱼看了祁暮一眼,便向原来的位置走去了,祁暮站在上面看着她走下去坐下,他们还以为祁暮不想和林池鱼坐了,林池鱼愣愣的看着上面的祁暮有些不解,他们刚笑出来祁暮便抬腿走下去,站在林池鱼旁边说:“你坐里面,我,出入比较勤快,所以我坐外面,比较方便一点。”
林池鱼连忙带着凳子移了过去。因为安木苒没有来,所以便保留了她的位置。因为没有位置是适合谢向南和蒋叙的,便让他们坐回原位了,讲台上仅剩朱绵一人站在上面,略显有些尴尬。
徐虹霞看向朱绵,说:“知道你为什么是最后一个吗?”
朱绵点了点头,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她上课不认真,交头接耳,跟林池鱼讲话啊,所以徐虹霞给了朱绵一个她自认为朱绵因此就不上课讲话了的座位。
“你坐去安木苒的旁边吧。”
朱绵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心情立马从谷底直冲云霄,心想这天底下还有此等好事呢?但她不能表现出自己的高兴,搞的好像她有多想和安木苒同桌一样的。
林池鱼回头去了第二组最后面的朱绵时,朱绵龇牙咧嘴的冲林池鱼笑了笑,还给她比了个耶,林池鱼就笑了笑,不说话。
朱绵下午因为睡过头了来学校比较晚,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她气喘吁吁的从后门跑进班里,面带笑意的看向安木苒的座位,却发现安木苒还没有来,心想:这女人不是说只请了上午的假吗?
站着愣神之际,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下去,她皱着眉头扭头去了,安木苒正一脸疑惑的看着班里的这幅场面,问道:“这是咋了,换座位了?”
“嗯……”朱绵立马拉起安木苒的走向座位走去,坐下说:“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新同桌,朱绵!以后请多多关照!”
安木苒点了点头,说:“行,我以后带你上课睡觉。”
朱绵傻笑了几声,又凑进了些去观察安木苒,安木苒被她那奇怪的眼神给搞的有些不知所措,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我发现,你后妈走后,你变的气色红润,容光焕发,魅力四射,跟你爸一个样,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安木苒无奈的将她的脑袋给推开,说:“她不走我和我爸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很容光焕发,魅力四射。”
“啊对对对,不过,为什么你爸一副职场精英,霸道总裁的模样,而她的女儿……一股痞气?”
“不想死就闭嘴,oK?”
朱绵坚定的点着头,比了个oK的手势,就坐端正了。林池鱼平常看到的都是扎着丸子头的脑袋,现在看着前面那个寸头脑袋多少有些不适应,朱绵走后她甚至有些无聊。朱绵下课也不会跑来跟林池鱼唠嗑,只是一心栽在安木苒那里。
林池鱼时不时还会扭头去看,见朱绵坐在那里笑的那么开心,也就放心了,起初还担心她会不习惯,是她多虑了。
下课铃声一响,周围的几个人一瞬间全跑出去了,就连朱绵和安木苒还是被谢向南叫出去的,林池鱼有些失落的看着他们在走廊上聊的热火朝天,感觉自己有种失宠了的感觉。
坐在林池鱼右手边对着的杨姎看了外面的人许久,又拼命的挤出一个笑容对林池鱼说:“我跟你说,他们这种人对你就是三分钟热度,个个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当然会玩到一起去,可你不一样,你是和我一样的穷苦人家的孩子,他们不会跟我们玩的,你要知道你该和谁站在一起。”
“池鱼,你别跟他们一起玩了,这样你会很有压力的,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在背后说你坏话呢。你跟我一起的话,我们是同类人,别人不会说什么,不会给你施加压力的。”
前面的程依依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有些人呐,表面一副社恐、人畜无害的模样,内心其实比谁的阴暗,搁这挑拨什么离间呢。”
“你挑的还少了?”杨姎气的用力的翻动着课本,小声的说着。但还是能被程依依听到了,程依依刚要回头反驳她,便听见林池鱼说:“是不是在挑拨离间我还能听不出来吗?你穷苦就你穷苦,什么我和你一样,我和你不一样,就算我不是有钱人家,但我爸妈该给我的一样没少,也没苦了我,少了我一顿饭。”
林池鱼看着杨姎那一副被说了就表现出无辜那样,这个表情她总是那么熟悉,不屑的嗤笑一声说:“谁不知道你喜欢祁暮,谁不知道你想和他们做朋友,你就是看不惯我和他们关系好,怎么?想给我洗脑?想让我听了你的话远离他们?”
“我告诉你,他们不会嫌弃我的家世,他们更不会在背后说我坏话,我和他们在一起也没有感觉到压力,因为我有眼睛,我会看,我可以看见他们一直以来对我有多好,我也有耳朵,我会听,但我的耳朵是用来听人讲话的,不是用来听狗叫的。”
程依依听了她这一波输出简直不敢相信,一直以来在班里唯唯诺诺的林池鱼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她突然对林池鱼的看法三百六十五度大旋转。
人没素质之后精神状态就好多了。
杨姎失策了,她原本对于她想拿下林池鱼这件事非常的有信心,但林池鱼这反常的操作让她彻底死了这条心,看来她杨姎被群嘲也是有原因的,那么能吹,谁看的惯。
上课后走廊上的才纷纷回来,林池鱼瞥了祁暮一眼,问道:“你们,去干嘛了?”
“聊天啊,你看不见吗?”
“看,看的见。”
祁暮点了点头便不再和她讲话了,她回头去看时,谢向南也立马低下了头,朱绵也表现出一副认真学习没空搭理林池鱼的模样。
这几天他们一直都是和林池鱼保持沉默,林池鱼有些不理解他们是为什么,刚开始还觉得没什么,久了之后就开始对杨姎的话有所动摇,上课出神,整天心不在焉闷闷不乐的,她用力的给了自己一巴掌,说道:“胡思乱想什么呢。”
星期五上体育课,徐虹霞让程依依话黑板报,主题是“交通安全”,徐虹霞给了林池鱼一个表现的机会,让她别上体育课了,留下来和自己画黑板报,程依依也同意了,说林池鱼书写很漂亮,板报书写就交给林池鱼了。
“你帮我把上面那个没人坐的凳子搬来。”
林池鱼只好去讲台上把凳子给她搬来了,程依依检查了凳子的安全后便踩了上去画黑板上面的位置,林池鱼担心道:“你小心点。”
林池鱼就看着她把左上角的图一点点的画出来,见那边勾不到了,便想挪一下,挪着挪着,那凳子腿突然就折了,程依依眼看就要摔下来了,林池鱼手疾眼快的拉住了她,索性头没有撞到桌角,只是程依依穿着体育服露出来的腿被倒了的凳子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你流血了,我送你去医务室。”
程依依白色的袜子被染成了红色,她吓的连忙让林池鱼搀扶着她去医务室。
“校医姐姐,我没事吧,它这会不会留疤啊?”程依依看着校医给自己上药,刚刚还被用消毒水消了毒,疼的直叫嚷,抓着林池鱼的手愣是抓出了一个印子,校医笑着回道:“你会不会留疤不知道,你同学指定得留疤。”
程依依尴尬的放开了林池鱼的手,林池鱼悄悄摸了摸自己被她掐的地方,又听见校医说:“放心吧,后期涂点去疤膏药就好啦,注意伤口别喷水,免得感染。”
“好。”
林池鱼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下课了,她说:“你先在这歇着吧,待会儿放学你直接回去就行,板报交快给我,下个星期一的板报评分,我绝对不让你们失望。”
程依依半信半疑的说:“真的?”又眯了眯眼睛说:“你会这么好?你不会是趁此机会报复我吧,星期一来看到黑板空空如也。”
”我不是恶毒女配,没你想的那么恶毒。”
“我又没说你是恶毒女配。”
“走了。”
林池鱼回到班里后便拿起了程依依起的稿子,大概看了一遍,再原有的基础上稍微做了点改动便开始落笔,直到放学领响起,众人陆续离开学校,她还在画,要是换做程依依也是做完再回家,她自己揽下的活,说什么也得做完。
祁暮他们打完球后已经六点半了,秋天的天色暗的有些快,这时候学校的路灯已经开了,刚准备回家时,便看见了在医务室睡了一觉才醒来回家的程依依,一瘸一拐的往前走着。
祁暮看了看她的周围,并没有林池鱼的影子,他不放心的上前叫住她。程依依一脸高傲的说:“干什么?专挑我狼狈的时候来找我茬是吧。”
“你想多了。林池鱼呢?”
程依依切了一身回道:“我怎么知道她呢,这时候估计已经回家了。”程依依说完便离开了,她可不向这一瘸一拐的模样被更多的人看到,连忙上了小轿车走了。
谢向南拿着球将祁暮的书包扔给他,说:“祁哥回家啦!”
“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洗下手。”
“行。”说完便和蒋叙勾肩搭背的走出了学校。
祁暮真的就是去洗手,想着这时候学校的人都走光了,甚至住宿生都已经回去了,林池鱼应该早也回去了吧,他接了一把水往脸上冲了冲,盖着额头的刘海被他掀了起来,头发乱糟糟的还显的有些痞帅。
刚出厕所便听见巡查的两个保安边走边吐槽道:“现在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应该板报都那么积极,周一早上再做不也一样,什么都要到临时到尾的时候再做,现在好了,她不回去咱也不能下班。”
“哎呀,那也是学校的问题,周一评分,周五才放消息。”
祁暮站远了些抬头去看六楼的六班,灯果然还亮着,他一步四个阶梯的跑了上去,看见林池鱼在写着仅剩的几个字,他穿着气从前面走了进去,说:“这都几点了,你这么还在搞。”
林池鱼被吓了一跳,蹙眉道:“就几个字了。”
祁暮站在那等着她写完了她所谓的几个字,然后还收拾着散落一地的粉笔,用手去擦落了粉笔灰的桌子,结果越擦越脏,祁暮拿了讲台上的抹布走近林池鱼抓住了她的手,将抹布塞进她的手里。
林池鱼闷头将桌子擦干净后,把粉笔放回了原位,将草稿放到了程依依的桌子上,又拿扫把把灰给扫干净,全程没有跟祁暮说一句话。
祁暮就这样一上一下的跟着她走来走去,她终于放下了扫把,拿起了书包,又想去关了窗户,祁暮闲着无聊已经帮她关了,便走到后门去关后面的门灯,最后才关了前面的,祁暮深深的叹了口气。
林池鱼去六楼的厕所里洗了个手,祁暮只好站在我们等着。她出来后也没有去看祁暮,越过他就走了,祁暮默默的跟在身后,他也知道林池鱼为什么没有理会自己,还不是因为他和那群人这半个月都没有怎么和人家说话。
楼梯间的声控灯不是灵敏,林池鱼踩着地板发出的巨大声响它都不亮,祁暮开口提醒道:“七点了,学校熄灯了。”
林池鱼这才停止了她那愚蠢的行为,昏暗的楼梯间甚至看不清脚下的路,整个空间里只有两人脚步声,林池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个不留神便踩空了。
祁暮长腿一跨,扶住了要掉下去的林池鱼,祁暮望着腰,和林池鱼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林池鱼惊吓当中抬眸去看他那看不清楚的脸,只听的清他那急促的呼吸声,被扶着的那只手的手臂顶着祁暮的胸膛,还能感觉到祁暮跳动频率极快的心跳。
林池鱼赶紧挣脱了祁暮的手,调整了一下书包的位置,便装做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着,窥探了人家的心跳声哪还能装做若无其事,差点又没给自己摔了。
祁暮拿她没办法,只好拉着林池鱼手腕带着她走下了楼梯。来巡逻的保安拿着一个强光手电照着俩人,祁暮连忙撒开了手,保安给俩人照明,就这么看着他们走过来,便说:“刚刚不才一个人,现在怎么变成两个了?”
祁暮解释道:“我打球的,作业……忘在班里了,所以回去拿,见同学还在做黑板报,就帮忙看看。”
保安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学校有监控,谅他们也不敢干什么,便给俩人放行了。
有了路灯之后,林池鱼快速的走着,祁暮实在忍无可忍便气势汹汹的追上去喊道:“林池鱼!”
“干嘛!”
林池鱼这一喊,小眼神一瞪,祁暮那凶狠劲儿立马便消失了,祁暮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生气了?”
“对啊,我生气了,谁让你们半个月不理我,上体育课也不等我就下去了,让老班给我逮着,让我做板报,结果程依依受伤,我也不好还让人家带伤工作,我只好把这个工作揽下了,学校熄灯我又不知道这茬,差点没给自己摔死!”
祁暮愣住了,看着林池鱼眼里闪烁的泪花,吸着被冬日的寒风吹的直流的鼻涕,委屈的撇着嘴巴,祁暮叹了口气,喃喃道:“谢向南这馊主意……”
“小鱼儿,对不起嘛,你别哭啊,下次不会这样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祁暮的语气极其温柔,声音酥麻的直接窜进人心窝里头,林池鱼没想到祁暮会这么温柔的跟她道歉。被莫名其妙的冷落了一场,感觉又回到以前没有人关心的时候,她也不是生气,只是委屈,带着哭腔低着头说:”你们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对我,我真的很害怕……你们将我从谷底拉起,又把我推回去……”
听了她这话,祁暮的心窝说不上来的难受,抬手轻轻拭去她那划过脸颊的泪水,看她那委屈的像颗软团子的模样,想将她一把拥进怀里的想法在蠢蠢欲动,但他知道他不能这样做。
”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祁暮将手放在林池鱼的头上揉了揉,说:”好啦,不要哭啦,饿了吧,带你去吃点暖和的,瞧你这鼻子都冻红了。”
林池鱼又吸了吸鼻涕,“嗯”了一声。
路边卖鱼饼关东煮的小摊刚推来,他们俩是老板的第一批客人,见他们还是学生便给了半价,不久,两碗热气腾腾的鱼饼关东煮就放在了他们面前。
“快吃吧。”
平常江霖不会让她吃路边摊,她也很听话的没有吃,甚至有些抵触,但是中秋节那次之后,她就彻底放飞自我了,管他路边摊干不干净,反正吃了也没病,再不干净也就跑几趟厕所的事。
一碗热腾腾的关东煮下肚,可算是暖和了起来,林池鱼仰着头哈了一口气,一口“仙气”立马变哈了一口,祁暮轻声笑了笑,也跟着哈气,很显然他的气没林池鱼的多,还被嘲笑了一番。
鱼饼关东煮摊的老板看着祁暮和林池鱼嬉闹的样子,脸上洋溢着笑容,好像从他们的身上,能看到自己以前的影子,不禁感叹:“年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