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
与周围的观众一起目送着那道化作流星消失在天边的光剑，抱着双臂的雪灵幻冰随后也扯着嘴角发出了一丝冷笑：“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招惹他，真是自寻死路呢。”
“什么意思？”同样在一旁看台上充当观众的朝日东升闻声偏了偏自己的脑袋，将自己的视线强行从场上诡异的局势中抽离出来：“这眼看着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怎么突然又可以宣布翻盘了？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看来朝日东升阁下对先生还是不甚了解。”同样作出判断的暗语凝兰则是并拢着双手露出了微笑：“先生在之前的这些战斗里，一直都是照着‘规矩’打的呢。”
“还按规矩打？他双臂尽失，身体都快被别人削成竹竿了。”一脸不信地指向前方，朝日东升重新聚起的目光却还是回到了场地中央那个男人身上：“他还有什么东西没掏出来？他又凭什么不掏出来？”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因为仁义。”
瞬间飞出的几道光剑在几人的谈话间凭空出现在了场地的中央，如同飞萤般盘旋而出的剑光也将愤怒狂魔的身躯带出了更多的伤口，无法再进攻的他随后纵跃数次，用手中奋力挥舞的双剑将差一点崩溃的态势重整旗鼓了起来：“……你这家伙，居然还有力气使出这些飞剑？”
“都是元素魔力强行制造出来的产物，用意念操作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什么力气。”站在原地摇晃不停的段青轻轻露出了一抹嗤笑：“在一个魔法师的眼中，这种飞剑攻击才是更符合一个魔法师的标准进攻手段，只不过念在之前我们彼此惺惺相惜的份上，我没有选择打破这个默契而已。但现在——”
“规则已经被率先打破了。”视线的焦点落在了依旧不停抵挡着无数“飞萤”缠绕的那两柄大剑的剑身上，段青艰难地发出了一声叹息：“那什么喷气大剑是什么意思？用改装大剑也就罢了，你居然还要玩偷袭？”
“改装武器而已，别人能玩得，我就玩不得？”愤怒狂魔的不屑声音也在重重剑影的包围中反射而出：“又有哪条不守规矩了？”
“看来你确实不是我们这种老派玩家啊。”
抬头仰望着天空，段青悠悠然带起了一丝微笑：“用剑就是用剑，用刀就是用刀，近战职业打魔法师要主动让出三十米的距离，枪手与枪手对决只能留三个弹匣，榴弹和手雷不能超过三发……虽然这些不成文的东西都已经古早到了腐朽的地步，但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是非常吃这一套的。”
“我以魔法师的身份与你决斗，自然会遵守魔法师的规则，以近战的方式与你决斗，自然也会尽量遵守近战的规则：你用超大型的长剑，那我也用相同的长剑，你用剑气，我也用剑气。”足以被肉眼分辨而出的重压中，宛如实质的庞大魔力开始在段青的身边聚集，然后再度化作连接在他左右双肩处的虚构手臂：“尽管是用魔法制造出来的剑气，但那依然是剑气，虽是魔法制作出来的光剑，但它依然是光剑。”
“如果喷气式改造可以被允许的话——”
灰袍魔法师摇摇欲坠的身躯向前倒下，下一刻却是化作极快的速度陡然向前，借助风元素魔法的包裹的两柄全新的能量光剑随后也在他的虚构手臂中凝聚，穿过前方重重飞剑的织网斩到了愤怒狂魔的面前：“那这种攻击方式又是否被允许呢？”
噗。
聚精会神阻拦着无数飞剑的攻击，愤怒狂魔的格挡自然不会错过眼前段青突袭而至的攻击，然而那刚刚与自己的武器接触的能量光剑却是在这一瞬间陡然弯曲，以突然变形而成的镰刀姿态刺穿了愤怒狂魔的肩膀：“什——”
“你根本不懂无限制规则下的‘武器改造’，究竟有多么可怕。”
同样欺近而来的段青放大的面庞中，抽离开来的另一把长剑并未给愤怒狂魔更多的反应机会，紧握着长剑的虚构能量手臂也在众人瞪大双眼的惊讶视线中拉长成一段抽搐旋转的“面条”，诡谲的路线绕着漫天光影回击向了狂战士的后心方向。强忍着痛苦将自己从钩镰的刺穿中挣扎出来，属于愤怒狂魔的双剑也在他的怒吼中化成一大片旋转的陀螺，然而那被段青的“长臂”吊在空中的剑体却是并未被陀螺击飞，而是顺着它们旋转的方向拉扯成一缕缕的白色丝线：“无形的武器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而自由世界也允许这种武器存在，将各种魔法能量与元素比例混合到一定程度，只需‘元素塑形’便可以达成这种稳定的效果。”
“若是以这样的‘剑’来发动攻击，你又能挡住多少呢？”
陀螺中骤然溅出了一蓬鲜血，化作丝线的“剑刃”随后也从愤怒狂魔的身体中抽离，又中一“剑”的狂战士随后咬着牙骤然发动，喷着火焰的一对大剑随后也带着他的身躯向着段青冲去：“‘铁壁防御’！‘狂战士之怒’！去死吧！”
“终于有了点狂战士的样子了呢。”
望着对方顶着无数剑风强行冲过来的蛮牛之势，段青的嘴角终于扯出了一丝笑意：“不过在‘无限制’的格斗规则里——”
“区区蛮力，大概是最不上道的战斗方式了。”
舍剑将愤怒狂魔横冲而来的双剑砸飞在了空中，段青的双手间再度凝结出一柄巨大的能量光锤，可以随意变形的虚构手臂随后也将这柄巨锤迅速抡成了一连串的火焰流星，几下便将愤怒狂魔的连续劈斩硬生生顶了回去。趁机挑出的两道剑气被段青凭空生出的盾牌防住，无法再生出更多后招的狂战士只得开始举剑防守，再次欺近而来的巨锤却是在下一刻陡然变成了一把弯曲的长枪，由剑锋与剑锋之间的空隙穿过了愤怒狂魔的身躯——带有两排锯刃的大刀、可以发射子弹的长棍、镶满了魔法尖刺的巨棒、造型四曲八折的钩锁……一件又一件奇形怪状的武器随后以各种方式、各种角度袭向了愤怒狂魔，每一次都能以超越愤怒狂魔想象的招法收割他残存不多的血量，也让他不断抵挡的动作变得愈发左支右绌了起来。精巧地控制着这些武器不断变幻，双手甩动不已的段青摇晃向前的脚步也逐渐带上了几分惬意的感觉，他在即将把对方逼入斗技场边缘的那一刻再度欺近上前，双手之间的两柄尖叉随后也被他“合握”成了一柄宽大的法杖：“让我们……”
“返璞归真！”
巨大的法杖尖端点向愤怒狂魔的胸口，缠绕着电芒与炎炎烈火的杖尖随后被愤怒狂魔最后的剑斩所阻拦，一道不知从何处伸出的罗汉棍却是在下一刻钻出了愤怒狂魔的侧翼，从后向前准确地击打在了他的剑柄上。原本的发力变得无可控制，狂战士用最快的反应速度紧握住了自己的武器没有脱手，在前方与其对峙的那柄双手巨杖却是突然卸力消失，转而变成的两只金铁拳套随后也在他的眼前轰然放大：“送你——”
“一拳！”
令所有玩家鼻子发酸的面门击打声中，狂战士被段青一拳打成了横飞的直线，精悍的身躯与沉重的大剑随后也在短距离的飞行之后，重重地撞在了斗技场边缘的墙壁上。又是大半墙壁轰然倒塌的景象里，属于段青的身躯所带起的白光顷刻间便消失在了扩散的尘土之中，一众站起身来的宾客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尘土中正在发生着什么，那抹灰袍的身影却是在下一刻重新显现，带着两柄紧握在手中的匕首回到了原地：“不愧是狂战士。”
“这都没死啊。”
散开的烟尘下，倚靠在凹陷中半躺在地的愤怒狂魔胸口处出现了两个匕首大小的血洞，宛如泉涌的鲜血此时也流尽了这个狂战士的身躯，如同绳索般将他牢牢捆缚在了地面上：“狂战士……之躯，本身就有一次……免疫致死的……效果，呵呵呵呵。”
“没关系，其实我还蛮享受这种自由的战斗方式呢。”将手中的匕首抛掷成飞散的能量光芒，段青随后一甩长臂，将两柄能量长剑重新“生成”在了自己的手中：“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得好好让你开开眼。”
“不，不用了。”面对着段青指向自己的剑锋，躺在地上的愤怒狂魔没有表现出想要起身继续反抗的模样：“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
“……”剑尖微微下垂了几分，望着对方的段青随后沉下了自己的表情：“你真的明白了么？”
“即使我明白了，我也不会……就此认输的。”愤怒狂魔沉重的眼皮微抬了几分：“我会堂堂正正……再挑战你一次，一次不成……就两次，三次……”
“我绝对会证明，我才是更强的那个人。”他颤抖着举起了自己的剑刃，仅存的力量也无法支撑他将沉重的大剑完全抬起：“我比你更适合……陪伴在语觞身边。”
“……记得那是一个黄昏遍染秋风的下午，天空很美丽，但我却没有心情说话。”凝视着眼前放话的狂战士，沉默片刻的段青却是没有来由地回答道：“她则是一直在向我解释，她目前正在负责的公会——或者说行会，现在是多么的重要，几个亲戚正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所负责的独立公司也需要更多的钱来支撑运作。”
“那是我们之间吵得最为惨烈的一架，曾经因为我虚拟游戏玩得最好而被吸引的她，如今却开始埋怨我沉迷所谓的‘天下第一’的名望，根本不关心她饱受伤害、精疲力竭的一颗心，根本不关心她的死活。”卷起的寒风吹拂着段青同样满是血污的面庞，那缅怀的面色也被他举起的剑刃反射到了高高的天空之中：“尽管我和她都知道，这是没办法解决的事，但我们还是不由自主地将各自的失败和愤怒宣泄到了彼此的头上，任由那些负面情绪侵吞我们的身心，将我们无情地打倒在地。”
“再不久的后来，就是我退役消失的戏码了。”
他一剑落下，将眼前愤怒中充斥着几分不解的那双眼睛与头颅一并斩落：“名为‘现实’的终极boSS，可不是靠一个冲动、一腔蛮勇和几滴热血就可以战胜的，你还差得远呢。”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干什么。”
胜负分出的一瞬间，他的身后便立刻出现了絮语流觞的身影，以及她欲言又止、想碰又不敢触碰段青的动作和表情：“你，你现在怎么样？需不需要治疗？”
“没关系，让我休息一会儿就好。”朝着对方露出一抹宽慰的微笑，灰袍魔法师随后摇了摇头，缓步走向了斗技场一旁环形墙壁的角落：“至于那件事嘛……就算没人提醒我，我也一直记得很清楚。”
“……”
“我既然愿意提起它，自然就意味着我不会在意它。”
贴着墙壁缓缓坐下，段青抬头望着低头一言不发的絮语流觞：“正如我刚才所言，你我都知晓其中的苦衷，我不觉得吵架是坏事，相反——我们之间的感情说不定会因此变得更好，我们后来也会相待如一，不是吗？”
“说得对。”静静地走到了段青的身边，蓝发的女武神也贴着墙壁坐下，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段青的身体和伤势，一边悄然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或许是这些羁绊，将你重新拉回到了我身边呢。”
“你现在可是大人物，有能力掌握自己的命运，那些令人糟心的过往，也肯定不会再次发生了。”用眼神向着周围开始沸腾雀跃、为自己的胜利而欢呼的看台人群，段青将目光轻轻落在了絮语流觞的身上：“我也得想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才行啊，就像我这双手臂——你看，只要我不取消这个虚构塑形魔法，我的伤势就不会加重啦。”
“你这是治标不治本。”强行压下了眼中的忧虑，絮语流觞摇头失笑道：“那我们得更加抓紧时间了。”
“没错。”
冲着对方点了点头，段青随后用拉长的臂弯指着身旁的尸体，鼓起力气发出了自己的大喊：“那么——”
“还——有——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