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郑道又思考起刚才的问题来。
“爱婉灵为什么会叫我名字呢?”
有时候,自卑敏感的男生,对某些事情的计较执着程度,让人很费解。
爱婉灵叫了郑道名字,这本来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是,在刚才那样特别的情况下发生的事情,偏偏让郑道一下沉陷到了这个问题里。
郑道知道,在刚才那一瞬间,爱婉灵对他产生了畏惧感,那是对欲望中的郑道产生的一种畏惧,因为畏惧,她觉得他变得陌生,因为陌生,她叫了他的名字。
郑道想到问题的答案,爱婉灵居然会畏惧他,郑道心里顿时一阵绞痛。
郑道清楚地感知到爱婉灵正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看着他,但是他还是故意地一动不动。
郑道像在逃避什么似的,怎么都不敢在这时候面对爱婉灵,可到底是逃避什么,郑道自己也想不清楚。
郑道静静地平躺着,不翻身,不做声。
直到他听见爱婉灵回到床上的声音,然后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才叹了口气。
男人的欲望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像野兽,你不去触碰,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可一旦触动了,它就会变成火山下的熔岩,不喷发出来的话,就很难止息。
爱婉灵似乎睡着了,可郑道还是睡不着,心烦意乱的。
于是开始胡思乱想,越想他越是精神抖擞,越想他越是心神不安,越想他越是心浮气躁。
后来,郑道干脆悄悄地爬了起来,打算再去洗个澡,也好压压身体内的燥热。
郑道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关上房门,然后进了洗浴间。
打开淋浴头,冰冷的自来水从头上淋下来,让郑道打了一个大大的冷战。
冲完之后,郑道舒服地叹了口气,正要伸手取毛巾来擦干净身上的水,抬头却看到爱婉灵还搁置在盆中的衣物,换下来没清洗的肚兜与内裤。
它们静静地悬挂在那里,散发着灼热的诱惑力。
郑道光着身子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那两件衣物,刚刚冷却的身体突然又一阵一阵地发热。
过了片刻,精虫上头的郑道,鬼使神差地、不由自主地伸手拿起那条薄薄的白色肚兜。
郑道从没灭过火,这时他不太正常,有点魔怔了。
郑道只感觉口感舌燥,热浪扑身,奇痒无比,似乎神智都被灼烧得有些不清楚。
就像是熊熊燃烧的大火,想把它熄灭,得找来了灭火的东西,或捂住灼热的气息,或搅动打散发热木炭。
郑道加快动作,想把火扑灭。
最终,大火释放最后的火焰,熄灭下去,火被扑灭了。
郑道得到释放,就像脱水,他有点脱力,不过神清气爽,心情也舒畅不少,不再躁动。
可就在这个时候,郑道似有所感,把头掉向洗浴间门口。
他突然发现洗手间门口静静地立着一个女子。
是爱婉灵。
郑道刚才‘灭火’过于投入,丝毫没有注意到爱婉灵的到来。
爱婉灵呆呆地立在那里,一只手死死地捂着嘴巴,脸上全是眼泪的反光。
看到郑道发现了她,她索性松开了手,缓缓地软到地上,呜呜地哭泣起来。
郑道不知道那一刻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好像是极度的惊恐,好像是极度的羞耻,好像是极度的愤怒,又好像什么都有。
总之,那种感觉就如同刀剑在心口划过,痛得让人无法忍受。
“对不起......道子......对不起!”
爱婉灵坐在那里,哭得撕心裂肺。
而郑道却像是个坠入迷雾的人,困惑地看着她,好像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又为什么要向他道歉。
直到爱婉灵立起身,边解开衣物,边向郑道过来的时候,郑道才如梦初醒。
郑道不顾一切地用力关上了门。
爱婉灵用力地推着门,一边推一边哭:
“道子,让我进去,求求你,让我进去!”
郑道背靠着门,瘫坐在地上,心如刀绞。
爱婉灵一直在哭,哭得郑道心乱如麻。
郑道猛地站起来,再次打开淋浴,从头淋到脚,可还是淋不去心里的纷乱。
郑道当然不可能一直躲在厕所。
最后他还是深深地吸了口气,拉开了门,走了出来。
爱婉灵一直等在门口,这时候连忙扑上来,担心地看着他:
“道道,你怎么了?”
郑道迅速地瞥了她一眼。
爱婉灵的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脸上都是泪痕。
郑道赶紧移开目光,低声说:
“没事。”
然后关了灯,走向她的房间,走向地铺。
两人又回到了房间内,回到刚开始的样子,一个睁大眼睛看着,一个闭着眼睛躺着,两个人都在沉默,可怕的冷漠。
许久,爱婉灵轻轻下床,靠近郑道,小心翼翼地抓住郑道的胳膊。
她犹疑地说:
“道子......你......你来要我吧。”
郑道突然感到一阵愤怒,毫无来由地愤怒!
郑道想对爱婉灵发火,可一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发火,二是不忍心对她发火,所以,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郑道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轻柔而坚定地推开她的手,口气坚定,生硬,冰冷,说:
“睡觉!”
爱婉灵的手缩了回去,再也没有说话,失魂落魄地躺回床上。
一夜无话。
之后,郑道跟爱婉灵开始离奇地冷战。
之所以说离奇,是因为郑道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冷战。
郑道不知道,爱婉灵也不知道。
有时候郑道扪心自问,他生爱婉灵的气了吗?没有;爱婉灵在生他的气吗?好像也没有;可他们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一种怪异的冷战氛围。
而他们冷战的方式似乎也很离奇。
他们并不是谁都不理谁,相反,他们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正常。
她们依然是很正常的“同居”关系。
在爱婉灵的伤痊愈之前,郑道每晚放学,都会火速赶回家,给她治疗,给她做饭,晚上还会给她洗澡,看起来似乎比以往还要亲密。
可是他们之间,失去了某些温暖,失去了某种默契,甚至,他们很久都没有说过一句玩笑或亲密的话。
郑道不再和爱婉灵开玩笑打趣,不再跟她讲黄段子,他甚至很少抬头看她的眼睛。
而爱婉灵也变得沉默起来,她不再对他撒娇,也不再对她耍赖。
郑道知道,她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郑道经常感觉到爱婉灵的目光在他身上悲伤地栖落,可她就是怎么也抬不起头来,回她一个微笑,或者仅仅看她一眼。
郑道明明知道,只要他这时候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对她温柔地微笑一下,那么一切的冷漠都会化解,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可郑道抬不起头,脖子仿佛有万斤重。
郑道感觉到,他似乎被某样东西给压住了,可是那个压住他灵魂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郑道却一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