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找她,她到先找上门来,”王姨娘冷笑一声,“那真是正好……”
“姨娘别动怒。”丫鬟连忙扶住她的手,“她毕竟是舅夫人,郎君在前头站着,郡主尚不能把她怎么样,姨娘能如何……”
王姨娘闻言,缓缓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冷静……”
丫鬟望着她,面有心疼,“姨娘真是受委屈了,忍过这一时,日后孩子还会有的。”
王姨娘勾着嘴角冷笑了笑,“你说的对,我前头还有郎君,还有郡主。她害了我的孩子,就是害了郎君的孩子,她还想害郡主……要找她算账,也轮不到我!”
她阴冷的笑叫丫鬟一惊,“姨娘是有什么办法么?”
“等着瞧吧。”王姨娘眯眼,咬牙。
杨氏被丫鬟扶进来的时候,王氏已经换上了一脸虚弱且无害的笑来,“舅夫人来了……婢妾没用,竟不能去迎一迎您!”
“这是怎么了?”杨氏皱眉上前,就着个小杌子坐在床边。
王姨娘被丫鬟扶起来,靠在硕大的枕囊上,“唉。一言难尽啊……”
杨氏狐疑看她,又左右看了看,挥手叫丫鬟们都退下。
王姨娘点头,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怎么回事?”杨氏凑近问道,“我叫人留意着府里,怎么什么风声也没听闻呢?”
王氏垂眸,拢在袖中的手将自己的掌心掐的生疼,面上却不显恨意,只露出凄苦无奈的表情来,“一切都是照舅夫人交代的进行……谁知道,郡主竟那般狡猾,硬是将一盆子脏水泼了回来……”
说着她呜呜的抽泣起来。
杨氏皱紧了眉头,“这话怎么说?她还能诬赖你是自己害自己的孩儿不成?”
王姨娘连连点头,“那可不是!她身边有个会医术的丫鬟,厉害得很,不知做了什么手脚,郎君就是信她不信我!”
杨氏瞪眼,“萧氏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她身边那丫鬟,她不是早就厌弃了给丢到梧桐苑……唔,然后呢?”
王姨娘抬眼定定看着杨氏,“舅夫人,您为我安排那陈郎中,医术倒是不错,小产也逼真的紧,他们到现在也都以为我是真的小产了,府上都说我是小产了。可那郎中为什么没来呢?”
她话问出口,目光便片刻不移的钉在杨氏的脸上,不肯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
杨氏片刻的慌乱,一瞬间的紧张,都被王姨娘收入眼底。
“哦……这,许是个意外吧……”
“郡主身边那懂医术的丫鬟说,我真是小产的时候,我自己都差点当真了呢!”王姨娘看着杨氏道,“舅夫人您说,假的小产,真的会这么逼真么?我该不会是真的怀了……”
“不会!”杨氏猛然打断她的话音,“那怎么可能!”
王姨娘紧紧咬住下唇,拢在广袖里的手把自己掐的生疼,“舅夫人这般肯定吗?”
“我当然肯定,那药是有些伤身子,会让你看起来虚弱无力,不然郎君怎么能够相信呢?”杨氏好言哄劝她说,“若你现在没事儿人一般,她一盆脏水泼回到你身上来,年儿岂能容得下你?早将你赶出去了。”
王姨娘紧紧的盯着她的眼,“原来舅夫人,真的是什么都知道。”
杨氏发觉她似乎话里有话,不由停下话音来打量她。
王姨娘连忙收敛心神,垂下眼眸来,“舅夫人说的是,经此一事,我日后再不敢小看郡主了,她如今不随随便便动手打人,倒是比以往更不好对付了。”
杨氏被她打岔,没有细想下去,连连点头道:“这倒是,我也觉察了。你快快好起来,这样才能将年儿的心抓回来呀!”
王姨娘咳了一声,“舅夫人,不是我推诿,只是我身边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郡主身边却人才济济,舅夫人若真是心疼我,想要帮我,不若也给我个帮手吧?”
杨氏皱眉,“若是青池那丫头还在……”
王姨娘心里一动,摇头道,“青池被郎君带走,不知去向。舅夫人可还有旁的人手在这府中?府外也行啊,我想办法弄进来?”
杨氏半晌没有吱声。
王姨娘缓缓说道:“我身单力薄,若是能有个帮手,定然能尽快将郡主从这府上赶出去,只要郎君厌弃了她,她就彻底完了。萧家现在是自顾不暇,根本帮不上她。”
杨氏咬了咬牙。“你放心,我尽快给你答复!”
“舅夫人是真心想让我在这内院当家做主么?”王姨娘忽而问道。
杨氏一愣,连忙点头,“那是自然,不叫你做正室,还会叫谁?”
“郡主的身份,舅夫人尚且不稀罕呢,我家里不过是有些钱财罢了……”王姨娘低头叹气。
“怎的这般说话,”舅夫人故作生气,“我岂是那只看重钱财地位的人?我看中的是你的秉性人品!年儿高官厚禄,要什么没有?需要的就是个知冷知热会体贴他的夫人。”
王姨娘一番试探,却未从杨氏口中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杨氏一番话里透漏出的信息,郡主早就已经知道了。她想借着这些,向郡主卖好,借郡主的手帮她报复杨氏,为她腹中那个尚未满月的生命报仇,却是还不够资格。
“舅夫人还要我做什么?”杨氏要离开的时候,王姨娘不甘心的问道。
杨氏细想了想,“你且等我消息吧。”
王姨娘要下床送她,她却摆手没叫送。
“她倒是对我防备的紧。”王姨娘恨恨说道,抬手招来小丫鬟,“我将与舅夫人一番对话都告诉你,你去告诉郡主知道,虽然没有什么重要的,但至少表明了我的态度。”
丫鬟领命而去。
竹香交代的小徒弟莲雾刚回来,王姨娘的丫鬟就到了。
萧玉琢听完莲雾的回禀,才叫王姨娘的丫鬟进来。
“舅夫人来见,姨娘不敢不见,只好叫婢子将她们来往细节,禀报于郡主。”丫鬟说道。
萧玉琢点头听了她细说,与莲雾所说,别无二致。
“她想害我,利用你家姨娘不够,还毫不顾惜的害你家姨娘,王姨娘只怕恨极了她,丝毫不会比我少。”萧玉琢缓缓说道。
丫鬟连忙福身,“正是如此,只可惜姨娘身单力薄,身份低微,没有能力。”
“有心就够了。”萧玉琢微微一笑,“她这份儿心,我收下了。”
丫鬟大喜,连忙告退而去,将郡主的态度告诉王姨娘知道。
王姨娘冷笑,“如今我算是知道了,郡主再不是以往那个郡主了。想害她的人只怕要倒霉了!”
杨氏在园子里足足逛了一个时辰,走走停停,时不时的吃些茶,吃些点心,直叹这日子真是舒坦透了。
眼看时辰不早,她才磨磨蹭蹭的叫人告诉萧玉琢,她要回庄子上去了。
不曾想,萧玉琢竟亲自来到外院留她。
“舅母别走了,也不早了,天马上就要黑了,这会儿离开,您到不家,天色就黑透了。”萧玉琢笑着说道,“叫郎君知道了,又要怪我。不如住下吧?”
“住下?”杨氏瞪大眼。“你留我住下?”
萧玉琢笑着点头,“是啊,许久没有去看望母亲了,明日我送舅母回去,也去看看母亲。”
杨氏面上高兴,她虽然是景延年的舅母,可也毕竟只是舅母,景延年的亲娘都没住到这宽敞的宅子里来,她就更没机会了。
说不想住下来那是假的。可她也害怕呀……万一郡主是有别的想法,那她岂不是有来无回了?
呸呸……郡主怎么敢?以前她咋咋呼呼的时候,还不敢真把自己怎么样呢!如今自己可是五品的诰命夫人!
“呃,那年儿晚上回来么?”杨氏问道。
“回来呀,”萧玉琢点头,“晚膳时候就会回来,我告诉郎君。叫他陪舅母用晚膳?”
“那感情好!”杨氏这下放了心,一口答应下来。
萧玉琢心情大好。
留了人在垂花门等着,见了景延年就直接请他去陪杨氏用饭。
景延年倒是吃她的小厨房吃上瘾了,能赶回来的时候,顿顿不落的往她这儿蹭饭。大厨房的厨娘都偷偷说,整日要闲死了。
今天没人凑到她脸前烦她,她可以美美的吃上一顿,让后再备上一份“大礼”送给杨氏!
萧玉琢想着,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
珍馐满桌,都是她最喜欢的菜,她一个人扫下去一大半。
她扔下筷子,摸着饱足的肚子道:“将歌女舞姬都叫上来,我要欣赏一番。”
“玉玉好生会享受啊。”阴测测的声音突然冒出来。
萧玉琢吓了一跳,“郎、郎君?”
景延年掀帘子进来,一张俊脸,黑如锅底,“叫我去陪舅母吃饭,少了你这女主人,成何体统?”
“我……我已经用过饭了!”萧玉琢摇头摆手。
景延年哼笑一声,“不等夫君回来,就擅自用饭,玉玉心里还有夫君么?”
玉玉这小名,喊在他口中,怎么听怎么别扭。
萧玉琢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被激了起来,“有话好好说。”
“你不但自己用饭,还要独自欣赏歌舞啊?”景延年握住她的手腕,逼近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萧玉琢摇头,“不不,郎君来了,自然是要跟郎君一起看了!若是有郎君喜欢的。也好挑在身边伺候。”
景延年闻言,眯眼看她,“夫人好肚量。”
萧玉琢呵呵一笑。
景延年自然没有去跟杨氏一起吃饭,仗着萧玉琢理亏,命她的小厨房又准备了好几道他最是喜欢的菜式,还非要她亲自洗手做羹,端上了一道汤来,才罢了。
萧玉琢要看歌舞伎表演,倒是真的。即便景延年在这儿,她也没有耽搁。
景延年一面用饭,她一面津津有味的看着。
歌女多是汉人,舞姬却胡人居多。
胡人身量高挑,腰肢纤细,胸满臀肥,挑起胡旋舞来。煞是好看。
随着她们腰间的轻纱摇摆旋转,不光勾了人的眼珠子,魂儿都要给她们勾去了。
萧玉琢盯着看了一会儿,忽觉脸上一热,她皱眉侧脸,却见景延年已经放了筷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你干什么?”萧玉琢防备的问道。
“好看么?”景延年声音低沉饱满,甚是好听。
萧玉琢微微点头。
“我也觉得好看。”景延年忽而一笑,弯身将她从坐榻上抱起。
萧玉琢大惊,“你做什么?”
景延年勾起嘴角,深沉如海的眼眸,专注的让人怦然心动,“自然是做当做之事了。”
他将她抱到里间,外头歌舞声,乐声未停。
一屋子的丫鬟歌舞伎,这气氛……还真是美妙!
“出去!”萧玉琢被放在床榻上,立即出腿踢打景延年。
景延年却扬声朝外吩咐,“听见了么?都出去。”
乐声立时停下,歌舞声也不闻了,只听一阵脚步声匆匆出了门。
“我叫你出去!”萧玉琢在他目光之下,只觉整张脸,整个人都是烫的。
景延年却俯下身来,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她的下巴,她的脖颈……又滑过她胸前,解开了她的腰间绸带……
“我不爽……”萧玉琢撒谎道。
景延年微微一笑,映着跳动的烛光,颇有些颠倒众生的味道,“好好表现,我把菊香还给你。”
嗯?
萧玉琢略微迟疑,两人便已经坦诚相见了……
好吧,实力悬殊太大,现在已经由不得她……
次日清晨,萧玉琢醒来的时候,宽大的床榻上,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
景延年折腾了她许久,她竟不觉得讨厌,反而有种食髓知味的眷恋……回想起昨夜在他怀中,她浑身酥软的样子,她的脸腾的就热了起来。
她恼羞成怒的猛捶床榻,“没想到不光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女人也会如此?”
“郡主醒了?”梅香守在门外,听到了动静。
萧玉琢深吸了两口气,拍着胸口对自己说,“一回生二回熟。功夫好还不用服嫖资,是我赚了……”
招呼丫鬟进来伺候,她忽而想到昨夜景延年似乎对她说过一句话。
“菊香回来了么?”萧玉琢忽而问道。
梅香一愣,瘪嘴摇头,“没有啊,倒是舅夫人,一大早的就爬起来,指使着丫鬟,问厨房要这要那呢!”
杨氏正颐指气使的坐在软榻上,一面叫丫鬟给她捶腿揉腰,一面说了好几样她在烧尾宴上吃过的点心,叫厨房给她做了端来。
“这将军府住着就是舒坦!”杨氏得意的轻哼。纵然家里也得了不少的好东西,可是如何也不能与将军府相比呀?
莫说比了,那根本就是云泥之别。将军府的客房尚如此敞亮舒服呢,主院当中,又该有怎样的奢华?
杨氏皱眉,可惜了那郡主太霸道,竟将她挡在了主院外头,若不是她昨天也能好生见识了一下主院情形。
杨氏想着不由轻哼一声,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里郡主才是主母,主院本就是主母的地方,让她进不让她进,原本就是萧玉琢的自由。
“年儿这妻呀……”不贤两字就在她嘴边打转,不过是一时没敢说出来。
“郡主到。”门外的小丫鬟请安后禀道。
杨氏连忙从软榻上坐直了身子,挥开了为她捶腿按摩的丫鬟。
“刚刚还在想着郡主呢,郡主便来了!”杨氏起身道。
萧玉琢微微一笑,“哦?舅母想我什么?”
“呃……郡主不是说,今日要同我一起去庄子上么?”杨氏眼睛一转,缓缓说道。
萧玉琢点头,“舅母可曾用了早膳?我还备了礼物要送给舅母呢!”
杨氏瞪眼看她,又上下看着她身边的丫鬟,见她们手中都未有东西,心下越发好奇,“郡主要送我什么?”
梅香忍不住嘲弄的弯了弯嘴角。
“舅母不用心急,到了庄子上自然就知道了。”
杨氏当下便不再摆谱,“将我要的点心都给我装了笼屉,我要带回家去。”
光吃还不够,走了还兜着,杨氏竟一点儿不觉得不好意思,大大咧咧的到真当这里是自己家了。
梅香气的翻了个白眼。
萧玉琢却是笑了笑,“去吧,将昨日厨房新做的茯苓糕也给舅母装上一些。”
杨氏狐疑的看着萧玉琢,“郡主如今越发贤惠了!”
梅香闻言更气,这是当面说郡主以前不够贤惠的意思么?
萧玉琢微微一笑,“待舅母收拾打点好,咱们就出发。”
她转身而去,杨氏好奇她究竟要送给自己什么,就没有再多做磨蹭,匆匆装了好些好吃的,还叫丫鬟给她装了她昨日吃过的那种茶。
顺便还将客房里的一套精致白瓷茶碗,一个广口细瓷瓶,两幅字画也打了包,这才满意的上了马车。
杨氏瞧见去庄子上的马车比往常多了两辆。心想着定然是装着郡主要送给她的礼物,她虽不喜郡主,但左右想想,郡主敢当着景夫人的面送给她的,定然不会是太差的东西。
她还是不由的越发高兴。
马车停在庄子上的时候,已经有人提前来禀报了,景夫人出门相迎。
萧玉琢下马便连忙上前见礼。“劳母亲在此等我了,不是说了母亲不必出来等我么?”
景夫人热切的抓着她的手,上下看她,“你前两次都没回来,可是身体不爽?”
看着景夫人热切,且意有所指的表情,萧玉琢只觉得这话真不好回答。
“呃……母亲,咱们进屋说话吧?”萧玉琢笑了笑。
“诶,郡主不是说有礼要送我么?”杨氏被丫鬟搀扶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梅香撇嘴偷笑。。
萧玉琢微微颔首,“原本想着和母亲说会儿话了再给舅母送去,既然舅母喜欢,那现下拿出来也好。”
杨氏眯眼笑了笑,当着景夫人的面拿出来,若是不好的东西,她也好当场奚落回去。
萧玉琢冲梅香点了点头,梅香连忙吩咐丫鬟前去最后头那两辆马车旁。
杨氏瞪眼,却又不由皱眉。只叫个丫鬟去搬?恐怕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吧?既不是什么大物件儿,还用得着两辆马车?
杨氏正狐疑,瞧见那马车帘子一掀开,她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这这这……”她抬手指着马车,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马车里走出四个妙龄少女来。
四个女孩子粉脂未施,却柳腰肥臀,体态袅娜。
萧玉琢看着杨氏惊愕的样子,不由浅笑。
四个女孩子碎步走上前来,连走路的姿势都叫人觉得好美。
行礼那娇柔婉约的样子,便是个女人都想上去扶上一把。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杨氏皱眉看着萧玉琢。
萧玉琢却不看她,反握住景夫人的手,“母亲不肯跟着郎君住到长安城里去。将军府上若是能有母亲坐镇该有多好?”
景夫人微微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态度却是坚定不移。
萧玉琢叹了口气,“郎君尚且劝不了母亲,我知母亲定然也不会随我回去。所以再给母亲添置两个丫鬟,好伺候母亲日常起居。”
看着杨氏紧皱的眉头,她又笑着道:“舅母也是长辈,不能只想着我母亲,倒忘了舅母的恩情,舅母在庄子上倒是不缺粗使的帮手,只怕是没有灵巧的大丫鬟。”
杨氏点了点头,这话听着句句顺耳,她怎么就觉得郡主是不怀好意呢?
萧玉琢见她防备,不由笑了笑,“这四个丫鬟由得舅母先挑吧?”
景夫人看她一眼,无奈的笑了笑,“你呀!”
杨氏皱眉,也看着景夫人,“由得我先挑?”
景夫人抿着嘴,点头。
杨氏虽犹疑,却也不免得意。瞧瞧,亲娘怎么样,还不是得处处排在她这舅母后头?诰命夫人是她在前,如今丫鬟自然也是。
杨氏在庄子上哪里有什么丫鬟,虽景延年对他们从不吝惜,可拿着钱去买丫鬟?她还真舍不得。
白送的可就不一样了!
杨氏的目光在四个丫鬟脸上扫来扫去。
这四个丫鬟都未描眉化妆,粉黛不染的,倒是有几分清纯青涩之感。并不叫人讨厌。
只是有两个特别漂亮,那眼睛如一汪湖水,清澈灵动,一张小嘴儿如带着露珠的樱桃,嫩红的叫人想啃上一口。
四人站在一处,就显得另外两个逊色的多了!
杨氏眼珠子咕噜一转,嘴角轻轻勾起,她抬手一指,“我就要这两个了!”
“好。”萧玉琢一口答应下来。
杨氏挑了那两个面容较为普通的,正在她意料之中,那两个丫鬟也正是专门为她挑出来的。
“她们都会做些什么?府上那精致的点心她们可会?”杨氏问道。
梅香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舅夫人,她们是大丫鬟,又不是厨娘,如何会做点心?”
杨氏脸上一热。
村妇了不是?被嘲笑了不是?人家高门大户分工那是精细得很,就连烧火,都有专门的烧火丫头呢!
萧玉琢适时开口,“舅母放心。专门叫她们贴身伺候舅母的,伺候人的活儿,她们都会。”
杨氏被梅香臊着了,还是当着一众丫鬟的面,这叫她颇为没有面子。不愿多呆,挥挥手便带着两个大丫鬟走了。
景夫人热热切切的拉着萧玉琢的手紧了屋子。
萧玉琢以为她会为刚才的事情说教她,她连如何回答都想好了。
却不想景夫人开口竟是:“有多少时日了?”
啊?多少时日?
萧玉琢一脸茫然的看着景夫人,“母亲说什么?”
景夫人皱眉看着她,“你叫人来说身体不爽,不能过来庄子上,难道不是有身子了么?”
萧玉琢一时哭笑不得,“母亲误会了……”
景夫人有些失望的坐了回去,“怎么会呢?都说明觉寺的香灰灵验得很,你都喝了,怎么可能没怀上?”
谁说她喝了?萧玉琢腹诽。若是光喝香灰就能怀孕,只怕这儿早成了女儿国了吧?
“是不是年儿待你不好?”景夫人立即又抬头问道。
萧玉琢连忙摇头,“没有没有,郎君待我很好。”
她怕自己表情没有那般真诚,被景夫人看出来,说完连忙低下头去。
景夫人还当她是害羞不好意思,不由笑了出来。
“年轻小夫妻,哪有不吵吵闹闹的,只要能彼此体谅,这感情呀,就会越吵越浓。”景夫人叹了口气,“也是我太心急了,你们不要着急,孩子总会有的。”
听她语气酸涩的还来安慰自己,萧玉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婆母对她好乃是真的,原主心里也十分喜欢这婆母。倘若景夫人有一日得知了她和景延年和离了,会很失望的吧?
想到这些,她便有些坐不住了。
“母亲,其实是萧家出了些事情,我祖父前几日已经离京去了,家中还有些忙乱,我今日还打算回娘家看看。”萧玉琢起身说道。
景夫人抬眼看她,“萧家出了些麻烦?”
萧玉琢轻笑点头,“母亲不用担心,都会过去的。”
景夫人将她送出门,送上马车,握着她的手,欲言又止。
杨氏的小孙子恰从远处叫嚷着跑过来,景夫人满目满脸都是疼爱羡慕。
萧玉琢顿时明白她想说什么,便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告辞离开。
她闭目坐在马车上。思量着景延年对她的态度。
梅香却兀自乐个不停。
她忍不住睁开眼来看着梅香,“得了什么彩头了,瞧把你高兴的?”
梅香捂住嘴,一双溜圆的眼睛里都是兴奋,摇摇头,却是不说话。
萧玉琢挑了挑眉,“说吧,不叫你说,还不将你憋坏了?”
梅香闻言便哈哈大笑起来,“想到舅夫人家里日后的热闹,婢子就忍不住想笑,她还以为自己聪明,占了郡主多大便宜呢!哼,叫她处处想压着郡主,欺负郡主!她也配?”
萧玉琢也笑了。
杨氏这次是看走了眼了。那两个相貌并不出众的丫鬟,其实是她昨晚专门从家里的舞姬中挑出来的。
低眉敛目的时候不显,可两人若是抬起头来,那真是目若流波,顾盼生姿。虽不惊艳,却是一番别样的媚态。
两人的舞更是跳的精妙,常年跳舞叫她们身姿格外的妖娆,今日专门穿了宽大的衣服,尚遮挡不住她们的优点,若是有心打扮起来……
“舅母怕是有的要操心了。”萧玉琢莞尔。
“她老人家不是总想操心郎君的事儿么?这下自己家的事要她操心不是更好?”梅香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
萧玉琢摇了摇头,“不说她了,竹香昨夜竟没回来么?”
梅香瞪大了眼睛,“是啊,郡主不就是叫她去趟萧家么?问个信儿有这么难么?就是出了趟长安,这会儿也该回来了吧?”
萧玉琢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们都是我身边的大丫鬟,我最是信任倚重之人,所以我不希望你们中间会有不睦。”
她说话间,脸上带笑,可语气却有些严肃。
梅香微微一愣,垂下头来,“娘子,婢子知错了,日后不会说竹香的不是。”
萧玉琢叹了口气,“你看不惯她,就是因为她刚回来时候的一番话?”
梅香一时没有开口。
一直到马车快到府上的时候,她才闷声说:“其实不是。她那么说也没错……婢子只是觉得,婢子们当初离开公主府的时候一起发过誓,不论如何,不论遭遇了什么,都应该永远唯郡主的命是从,永远以郡主的利为先……婢子是觉得她变节了!”
听着梅香的话,萧玉琢一时又欣慰又心酸。
她抬手摸了摸梅香的头,轻声安慰道:“别难过,我知道梅香是最最忠心的大丫鬟,所以你没发现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将你带在身边么?不许哭哦!”
梅香得了夸赞,破涕为笑,“只要能伺候在郡主身边,婢子就心满意足了。郡主叫婢子接纳竹香,那婢子日后就不那么排斥她。可她要胆敢做对不起郡主的事情……”
梅香的粉拳攥的紧紧的。
萧玉琢轻笑,“梅香一定会护在我前头的,我不怕。”
一句话,却叫梅香感动的热泪盈眶,她重重的点头,态度朴实而真挚。
主仆一行回到府上的时候,竹香已经回来了。
“叫你去送个信而已……”梅香见她便语气不善的问道,话说了一半突然想到自己在马车上的保证,立即换了副温婉的语气,“你怎么回来的这般晚呀?”
前一句还像斥责,后一句生生拐了弯,倒像是情人间的打情骂俏。
竹香吓得一抖,“梅香你怎么了?”
梅香瞪她一眼,“我不是好好的么?”
竹香浑身不自在的咽了口唾沫,“呃……”
“十五娘有回信么?”萧玉琢开口问道,“昨夜你是留在萧家了?”
“郡主交代回信不得假他人之手,必要婢子亲自带回,”竹香顿了顿,“一开始十五娘不肯说,她身边丫鬟一直劝她,她也未叫婢子走,婢子便在萧家守了一夜。”
萧玉琢皱眉点了点头,这个“心上人”竟叫一向要强的十五娘这么为难呀?
“十五娘也是一夜未睡,今早晨钟响起的时候,她才忽然想通了,叫婢子捎信儿回来。”竹香说道。
萧玉琢伸出手来,“信呢?”
竹香却突然上前一步,在萧玉琢的手心里写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