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国土的那扇城门外,伫立着一队穿着盔甲的将士,怨气幻化的眉目虽不甚清晰,却可见一派沉着肃穆。
他们统一面朝东方,而在那天与地的交界处,一只几千人的军队正从容走来。
其间一辆蒙了沙土但依旧大气华美的马车尤为显眼,看样子,是有什么大人物过来这里了。
“是赵优她们吧?”赵安虽然在疑问,内心却已经确定了答案。
从目前所有已知的线索中可以得知,赵优死前跟随太子出征西疆,现在这一幕,应该就是收到消息的将士在迎接他们。
“不错。”柳承彦认可地点头,只是他的目光却没有看向车队,而是始终盯在众将士最前方的那人身上。
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全西军权力最高的将领了。
“张副将,”将领突然开口了,却没有第一时间看向他指定的人,而是依旧目不斜视地注视东方,“你以后可愿在太子殿下手下当差?”
柳承彦猜得没错,这将领就是西军主将,名曾济用,旗下统共七营,是与赵家镇北将军名号齐头的老将——“镇西将军”。
这次第六营将领赵宸失联,曾济用还没物色好接替人选,就收到了当朝太子——洛钦,要亲自出征担任“监军”的消息。
于是选取六营代理统领的事就这样被耽搁下来了,而皇上给与太子的实权有多大未知,他自己主将的地位能不能保住,还不好说。且现在正逢战事最紧张的时候,太子这时过来,要是出了什么不测,皇上第一个取得就是他这个主将的项上人头。
曾济用想到这里,颇有些心烦地呼出一口粗气。
其实他对太子的要求也没有多高,只希望太子如同传闻中一样学识过人,不胡乱指挥就好了。最怕没有那样的本领,还要在其未自顾自地发布命令——
将领可能没事,但前去执行任务的士兵,丢的就是小命了!
思及近几周或命陨或失踪的一众将士,曾济用盔甲下如鹰眼般锐利的黑眸微微波动。
最让他惋惜的,就是赵宸那孩子了。小小年纪行事稳重,知道顾全大局,比他亲手调教出来的二营副将伍阳还要有能力,只能说不愧是老赵的儿子,一点也不比他们当年差!可惜这么多天过去也没个音讯,只怕凶多吉少。
遮住脸庞的沉重盔甲几乎也要掩盖不住曾济用脸上的落寞了。
他儿子也曾在战场上出事,命没丢,但一双腿废了,衣食住行都要家人打理。功成名就无望不说,到现在连说亲都是件天大的难事……
在曾济用心里,一代武将沦为废人,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好歹赵宸还实实在在有立下过功劳,有一帮追随他的人。
曾济用扶稳腰间沉重的佩刀,这才转头去看站在他右边的一位将领。
张副将,刚刚他指定的人,是六营的副将,也是第一批追随赵宸的人之一。
张副将面目黝黑,仔细瞧他的眉眼,比寻常本朝人要深邃些。没有盔甲遮挡,卷发一览无余垂在肩头,他就那样沉沉地站在原地,就能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曾主将,”张副将走出队列对曾济用抱拳行礼,“末将……请愿去寻赵将。”
意料之中。
曾济用无奈的摇摇手示意他站回队里去。
这都第几次拒绝了,只是他实没想到,连太子都不能打动张副将誓死追随赵宸的决心。
罢了……
“若殿下应允,你带队去寻便是。”
太子带来的人中应该不乏能担任各营将领职位的人,他也用不着拘着张副将不放,何况他本来,就有一半敌族的血统。
曾济用瞧着面前沉默寡言的汉子,心里一时也充满复杂。
军中有许多张副将这样本朝与敌族的混血,高挺的鼻梁和卷曲的黑发就直接让人看出他们的身份。身为外族人,他们在军队中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毕竟这样随时肯能投敌的隐患,就连曾济用,也是心有所防的。
直到那个名叫赵宸的少年奉命来到这里,短短时间就争得了六营的将领之位,更是收纳了一众士兵的军心。尤其是那些平时饱受霸凌的混血士兵,他们纷纷请愿要到六营旗下,其他营也乐得剔除这些“异类”,于是六营就这样慢慢壮大。而他们天然的外貌优势,也让他们更顺利得从敌族手中窃取情报,打响了名气。
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这位张副将了。
据说他以前被安排在马厩打杂,直到被赵宸看中,几次上战场均取得不菲战绩,才让人知道他的真正实力.
——也是可惜,要是他没有敌族血统,现在的成就,绝不可能比赵宸低。
“是。”看着张副将行完礼,曾济用觉得他此次可比平时要真诚多了。
也对,赵将才是与他有伯乐之恩的人。
但身为西军主将,他必须遵守皇室嘱咐他的话,至少在战争结束前,他不能以主将的身份重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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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
太子等人的军队已经来到城门前了。
不过与想象中有点不同,太子没在马车里,而是驾驭着一匹高大的骏马,娴熟至极。要不是戎装明显比其他人精细不少,洛萤他们还真不一定能第一时间分辨出个所以然来。
“恭迎太子殿下。”曾济用当先对着太子低下头颅,抱拳弯腰以示敬意。
而旁边的人已经双膝着地,行叩首大礼了。
“这位……曾主将,”赵安不知曾济用全名,于是与张副将叫法一致,“他也是皇族吗?所以可以不跪太子?”
“应该不是。”柳承彦上前几步打量起太子洛钦的样貌,“亲王见太子也是要跪的,曾将应该是曾经得过皇帝赦令。这个先不谈……”
柳承彦伸手一指太子本尊,“你们看他的样子,不觉得有点眼熟吗?”
“像……我?”洛萤不确定地指指自己。
既然剧情设定他是自己家人,那眉眼相似也很正常吧?没准赵优也看起来就像小安本人长大后的样子呢。
“不是,……,额,也有点像你。”柳承彦说的话听得两个女孩云里雾里。
“像谁?”赵安的急性子这时发作了,她从侧方蹦跶着想看到太子的脸,可惜身高是硬伤,加上有头盔遮住了他的下半边脸,想一睹真容就更难了。
“还是不对,”引起赵安好奇心的柳承彦这时却又换了种说词,“这么看又不像了。”
原来是太子主动解下了头盔,下马走到了众将面前。
“诸位请求。”太子神色温和,话语间却带着旁人无法忽略的威严之意。
而他的眉眼,看起来确实与洛萤有七八分相似,却又比女孩儿多了几分沉稳锐利,让他看起来谦逊有礼,却也不失太子应有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