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庄太和面无表情，喉咙微微蠕动，“跪直了。”
庄小蕊抬头，恐惧而绝望的眼神中浮起一抹微光：“爸……”
“住口！今天你不是我女儿，你是杀人犯，害死我弟的杀人犯。”
庄小蕊浑身颤抖了下，眼中的微光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自嘲，她缓缓低下头颅，任凭庄太和怎么说都不为所动。
“蕊儿啊，你别怪你爸，你爸也是不容易，这么多年了，你弟弟要是还活着，也该比你还高了，可我们都看不到了。你就让你爸出出气吧，乖孩子……”
庄母一边抹泪，一边劝道。
“妈……可我也是你们的孩子啊……”庄小蕊颤抖着嘴唇，看了看台下那些人赤裸裸的目光，“可以回家再打吗？我，我不想在这里……”
“傻孩子，这些叔婶长辈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也不是什么外人，他们只是关心你——”
话没说完，底下的声音响起。
“庄家的，快点打啊！我娘们还得去煮饭呢！”
“下不去手的话就让我们来！”
“就是！快打啊！你孩子就是她害死的，你怎么还不打啊？”
听着这些话，庄小蕊看向母亲的眼中充满绝望和苦涩。
“孩子，你叔他们就是开开玩笑。”
庄小蕊的苦涩更浓了。
她不傻，这些年来，身边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她知道，父母对她的好，对她作的恶，她都知道。
这些年来，全是对死去弟弟的愧疚，支撑着她承受一次次的虐待，但这些虐待不单单是父母对她的虐待，还包括她对自己的折磨。
只有这样，她才能减轻自己对弟弟的愧疚。
想到这，她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打吧，人等会走完了。”
“我可怜的孩子啊……”
庄母说着，抹着泪，沿着台阶往高台下走去。
很快，台上只剩庄太和与庄小蕊。
一股古怪的氛围笼罩广场，所有人带着兴奋和期待，仰头看着。
牛驰看着这一幕，又看看手里的珠子，那丑陋的脸上露出一丝精明，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那地方的人会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
“蕊，准备了。”
庄太和缓缓举起手里的鞭子，一缕血随着鞭子的挥起，溅了出去，落在人群之中。
庄小蕊早在刚才，就经受了两轮的鞭子，后背血淋淋的，鲜血顺着脊椎流下，染红了裙子，染红了高台。
听了父亲的话，她缓缓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一道轻如柳摇，又沉如大地的声音响起。
“这位家长，在你有意见之前，让我和庄同学聊聊如何？”
听到这声音，庄小蕊猛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人。
“老，老师……”她声音颤抖。
“老师？你就是庄小蕊在学校的老师？这么年轻……”庄太和皱眉，“抱歉，如果老师换个时间来，我们会很欢迎，但现在，这是我们的家事，请你离开。”
他说完，底下一脸期待，最后被打断了期待的村民也不满了，大嚷着让林九牧滚出去。
“你可能没听清我刚才的话，我给你解释一下，”林九牧微微抬起腿，“我的意思是，滚下去！”
砰！
一记抽射，林九牧直接将庄太和抽落到人群里面，砸倒一群吵吵嚷嚷的人。
顿时场面一阵混乱，不少人指着台上突如其来的林九牧责骂起来，也有人认出林九牧是和霍思良一块来的，很快找到高楼上的霍思良，一块责骂起来。
林九牧可不管这些。
他拿出一件衬衫，披在了庄小蕊的背上，挡住雪白的肌肤和血淋淋的伤口。
“老师……”
“回去吧，这已经过了，这事从一开始就已经过头了。”林九牧叹了口气。
“是我对不起我弟弟。”
“没有谁对不起谁。谁也不能要求一个10岁不到的小女孩做得多完美，遗憾是人生沉重的一笔，但也只是一笔而已。难道你还想永远活在这愧疚中吗？
“你身上还有多少地方是留得下伤疤的？”
林九牧坐在高台上，徐徐说道。
刚刚他看到庄小蕊的后背了，无数狰狞的伤疤，像一条条狰狞的粉色蜈蚣，扭曲地爬满了后背。
这个迈不过坎的家庭，把对逝者的不舍和思念，转移到了病态的虐待上，施暴者，被虐者，都在用痛来麻痹瘙痒的思念。
庄小蕊渐渐地抽泣起来，瘫坐在地上，一手捂着眼睛，哭声渐大，最后嚎啕了起来。
“小子！你来捣乱是吗？！”牛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阴狠地盯着林九牧。
村长和其他人也看了过去。
“庄同学现在不在放假时间，我需要带她回去，无关人员别多嘴。”
林九牧说完，瞪了他们一眼，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却还是把这些人吓得不轻。
等他们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被唬住，更是恼羞成怒。
“你们都看到了！这有个外乡人在搞破坏，要抢我们村的人，你们还愣着干嘛？”
牛驰大喊。
底下的村民纷纷反应过来，放弃对霍思良的包围式指责，将矛头指向林九牧。
“滚出去！都滚出去！哪来的小鬼，敢管我们村子的事？”
“都给我滚出去！”
“庄村的事轮不到你们外人来管！”
在一众大爷大妈，甚至还有小孩的指责中，烂菜叶、臭鸡蛋，甚至是石头，朝着高台之上丢去。
林九牧只是将丢向庄小蕊的石头之类给打掉，其他的东西，由它落下，很快，林九牧身上也被弄脏了。
“你们别这样，这是我老师，他不是坏人，他只是来帮我……”
庄小蕊急忙帮林九牧澄清，然而话没说完，底下又响起了尖酸刻薄的声音。
“帮什么帮？你竟然敢叫外人来帮忙！什么贱人啊！老庄，你还不赶紧动手？这贱人再不打，以后要跟老师跑了！到时候生个野种，你老庄家的面子呢？！”
“这么年轻也能当老师，小心女儿被搞了啊老庄。”
“我要是老庄，现在就把女儿打死埋后山咯！害死弟弟，现在又跟老师搞得不清不楚，我呸！”
恶毒的言语回荡在广场上。
庄小蕊整个人懵了，呆呆地听着这些言论。
庄太和也被这些人说得脸色阴沉，推开别人的搀扶，快步朝着高台走去，望着他走上高台的目光中，有一双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那是牛驰。
牛驰手里的珠子，正在吸收着从每个人身上逸散出来的负面情绪，血红色的能量越来越浓，带着一种暴戾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