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燕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那个老妇人又一次出现在李燕面前:“丫头,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老妪打断他们的腿”。
老妇人的声音并不大,可是李燕身边的美婢听到这句话还是吓的跪在雪地上拼命的磕头如捣蒜,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不要说有什么反驳的话。
善良的李燕怎么能看着伺候自己两年的婢女无辜受连累,李燕从来没有怀疑过老妇人的权威,自己刚被绑架来的时候,因为李燕想偷偷的溜走,结果被发现本以为自己会遭到毒打,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李燕匪夷所思,那个阻止自己逃走的内侍被当场活活打死,从此李燕再没有想逃走的想法。看见老妇人准备处罚两个婢女,李燕连忙解释道:“刚刚想起过完年,家中大郎就到了加冠之年,可能已经成家生子便不由得伤心落泪”。
老妇人好像并不在意李燕谈到李建,而是端详了李燕一会道:“老妪想见见李烨,丫头能不能给李烨写一封信,让他来这里接你回家”。
李燕可不相信老妇人有这么好心,让李烨来这里接自己回家,这绝对是老妇人设计的一个陷阱。李燕想都没有想便回答道:“汝在这里住的很舒服,有吃有住为什么要回去,如果你要是嫌弃汝,就让人送汝回去”。
老妇人呵呵笑道:“小丫头还挺机灵的,你也不想想你三郎是什么人,小小年纪就做到刺史的位置,心机可是一般人可比。如果老妪想诓骗李烨,也不用让你写信给他,只要一封信加上一件信物,还怕李烨不信吗?老妪只是想消除李烨的敌意,让他知道你在这里过的很好,老妪也想见见这个晚辈,并非有什么恶意”。
的确如老妇人所言,如果想让李烨知道李燕在这里,根本不用自己写什么书信,画蛇添足的事情想来老妇人也不肖做。
李燕嘴角微微的上翘道:“既然让汝给三郎写信,可是汝到现在也不知道这是那里,如何给三郎写信告知这里的情况”。
老妇人起身抚摸着李燕的肩旁道:“你不用拐弯抹角的询问,现在可以告诉你,这里是渤海国皇宫的后院,你恐怕还不知道三郎做的事情吧,如今三郎正在辽东半岛与渤海国的军队作战,恐怕一个月后就会有消息传来,正好可以与三郎相见”。
李燕大惊失色道:“不可能的,三郎怎么能打得过渤海国的军队,求求你救救三郎吧”。
老妇人冷冷的一笑道:“如果三郎打不过渤海国的军队,老妪让三郎到渤海国有何用处,丫头,你也太小瞧你的三郎了,他现在手中可是控制着辽东半岛和几万军队,去年刚刚打败过契丹,老妪想瞧瞧这个外孙了”。
“外孙”
李燕好像自己没有听清楚老妇人说些什么,接口道:“谁是你的外孙,三郎吗?不可能”。
老妇人也感觉自己说走了嘴,也不回答李燕的话,转身离开了庭院,留下呆呆出神的李燕。李燕想过绑架勒索、想过深仇大恨,可是都被自己一一否定了,花这么大的力气把自己从长安掳来,锦衣玉食伺候了自己两年,早已经超出了绑架勒索深仇大恨的范畴。
亲情,也只有亲情才能说的通,难道刚才的老妇人是李烨的外祖母,那么说李烨的母亲是渤海国人,李燕从来没有听母亲说起过这件事情。李烨和李建、李燕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听说李烨出身后不久,李烨的母亲就去世了,是大母一手把李烨养大的,这些事情李燕还是知道的。现在突然出现外祖母寻找外孙子的事情,而且李烨的外祖母还生活在渤海国的皇宫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老妇人走出庭院后,站在庭院的门口道:“不管这丫头愿不愿意写信,等到大行城的战事结束后,如果李烨打赢了这场战役,就让李烨知道李燕在这里,带上本宫的书信去找李烨,让李烨到渤海国来接李燕回去,听明白了吗”。
老妇人好像对着空气在说话,也不管有没有人听见自己在说话,身后传来一声“诺”,便消失在风雪之中。老妇人好像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之中,没有人敢打扰老妇人的思绪,老妇人的思绪早已经飞到了千里之外的战场之上,在静静的等待着最后的战况。
快二十年了,消失了近二十年的女儿终于有了消息,苦苦的煎熬中,无数个漫长的黑夜,一根永远的刺扎在心坎里,自责和怨恨一直埋藏在心底里。苍天不负有心人,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两鬓斑白青丝不在,上天好像在眷顾自己,亲身儿子指望不上了,女儿也已经不在人世,就在自己将要绝望的时候,上天有给了自己一个惊人的消息。
苦等了二十年终于有了回报,自己在朝廷上的声音日趋衰落,没有人再愿意听从自己这个老婆子的诏令,新的外戚逐渐的取代了旧的外戚。权力永远是最好的兴奋剂,食髓知味如同精神鸦片一般,一旦得到就永远也不会放弃。
没有想到就在自己将要绝望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势力在辽东半岛上悄然的崛起,而这股势力正好可以利用制约皇权,这真是天赐良机。窦天问违背了自己的懿旨,完全不顾自己的警告,是谁给了窦天问如此胆量,这是赤裸裸的对自己权威的挑衅。自己现在帮不了李烨,也不想去帮李烨,如果李烨连眼前的困难都处理不了,又如何帮自己重新在朝堂上竖立权威。
窦天问眼前的大行城跟自己心目中的大行城完全不一样,三年的时间,一座全新的大行城从废墟上拔地而起。没有城墙的保护,只有一条河流将城市与农田分隔开来,现在河流已经冻成了一条玉带,根本起不到任何保护作用,大行城就像一个曼妙的少女赤裸着站在窦天问的面前。
有一种莫名的兴奋顺着炙热的血液在全身奔流,虽然在大行城的东北角和西南角有两座城堡,窦天问可没有把两座城堡放在眼里,只要城堡中敢派兵出来,窦天问相信自己手下的骑兵会将他们碾成粉末。窦天问并不着急进攻大行城,让敌人在惊恐中颤栗才是自己最好的享受,窦天问已经看见了冲天的火焰,听见了恐惧的叫声,自己的战旗将在大行城的上空飘荡。
“报,窦将军,敌人在街道上布置了大量的栅栏,足有两米多高。城市的街道上和房顶上都布置有士兵,城市十分安静并没有出现恐慌,敌人好像已经做好了准备”
因为大雪的影响,窦天问的新军速度并不快,大行城提前做好防御措施在窦天问的意料之中。窦天问得意的嘴角上挂着一丝满足的笑容,整个人好像十分享受这样的结果:“命令一队骑兵清理路障,弓弩手掩护,逐步向前推进”。
大行城没有在城外与自己进行野战,这让窦天问有些诧异,难道敌人想和自己打一场城市巷战不成,既然如此窦天问就准备和大行城的军队好好的玩玩,看谁的士兵更加英勇顽强。
天时对窦天问有利,自己手下的士兵常年生活在严寒地区,早已经不会畏惧寒冷。人数上窦天问也占优势,从商贾那里传回来的消息显示,大行城最多有步骑兵六千人,整整三倍与敌焉有不胜的道理。好像地利也站在窦天问这边,如果大行城建有高高的城墙,窦天问绝对不会冒险进攻大行城,就凭大行城的路障和巷道就像阻止渤海国的军队进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随着窦天问一声令下,从大阵中冲出几队骑兵,手中拿着飞爪、套索一类的武器,在弓弩手的掩护下飞快的靠近城市边缘的房屋和街道。
大行城边缘的房屋一栋挨着一栋,有的是三层的小楼,有的是二层的仓库,中间虽然有空隙,但是只能通过一匹战马或者一个人。整个城市的北面只有两条十几丈宽的道路通向外面,在道路上堆满了一排排的栅栏,在栅栏后面和旁边的屋顶上都有士兵把守。
渤海国的骑兵挥舞着飞爪和套索冲到离栅栏十几米的距离,突然抛出手中的飞爪和套索,飞爪和套索好像长了眼睛似的,笔直的套住道路上的栅栏,只要用力一拉栅栏就能被渤海国的士兵清理干净。
理论上和实际情况往往会有些区别,就比如骑兵想靠近栅栏,只要对方的士兵没有死光,这种事情就绝对不会发生。既然对手不想让敌人靠近栅栏,彼此之间必然会发生一场争夺战,渤海国的骑兵刚刚冲到栅栏边,就看见从屋顶上飞出无数的箭矢。渤海国士兵只能趴在马背上靠近栅栏,可是这些箭矢根本就不是在射人,而是瞄准战马射击,只要二三支箭就能将一匹战马射杀。
渤海国的骑兵还没有到栅栏边,已经有一大半的战马倒在了冲锋的路上,失去战马的渤海国士兵除了逃走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