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朝廷对闽粤之战事多路奏捷,据我所知,就连郑家水师都遭受重创,靖武小朝廷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说到这里徐允祯顿了顿,继续开口说道。
“诸位有没有想过,郑家覆灭之后,郑家旗下的海上商路,会由谁来接手?”
“闽王?闽王以商养军,听说闽王军的军饷皆来自每年和佛郎机人交易所得之利。”朱国弼想了想说道。
闽王以开台发家,其中的内情堂内诸位公侯虽然不了解,但也知道个大概。
“正是,依我所见,闽王开设招商局便是为了日后接手郑家手里的生意做准备。”徐允祯点点头说道,“朝廷现在能收上赋税的地方不过东南一隅之地,就算收复了闽粤,一年下来的赋税又能有多少?闽王是要干大事的人,又是以海起家,定然是要开海,以充盈国库。”
堂内的公侯们见徐允祯说的头头是道,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此前朝廷拿郑芝龙没办法,任由其纵横东南海疆,那是因为朝廷没有比郑芝龙更强大的水师。眼下闽王的海军连郑芝龙的水师都能在海上击败郑家的水师,收回郑家手里的海贸之利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知定国公此番买了多少招商局的股份?”隆平侯张拱日试探性地问徐允祯道。
漂亮话谁都会说,张拱日想知道徐允祯自个儿买了多少股份。
徐允祯比划了一个四的手势:“闽王赏赐一千股,我又买了三千股。”
“四千股?报纸上所招商局的股票每股一百两,四千股这可就是四十万两啊。”朱国弼瞪大了眼睛,定国公可真有魄力啊。
饶是他们贵为公侯,四十万两的现银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个天文数字。就算除掉闽王所赏赐的一千股,徐允祯可也是实打实的花了三十万两买招商局的股票。
堂内的公侯们一下子炸开了锅,不由得议论纷纷。
徐允祯让下人取来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拿起盒子,从袖子里取出钥匙打开锁,随即从盒子里轻轻地抽出几张股票出来,让下人拿给众位公侯观赏。
股票印制的非常精美,朱国弼摸了摸股票,感觉印制股票的纸张非寻常的纸张,不由得赞许地点了点头。
拿过股票,首先引入眼帘的是显眼的日月纹章,纹章之下上书大明招商局四字,而纸张的四周也没有大量的留白,而是精美细腻的云纹。
“大明招商局股票,字第XXXXXXXX号,今依章认购招商局股票一百股,计白银一万两......”
朱国弼带上随身携带的老花镜,念起了股票上的内容,最后的印章除了招商局的印章之外竟然还有闽王的监国之宝。
“要不是闽王限购,最高只能买三千股,本公还想再买他个两三千股。”徐允祯对一众公侯们说道,“诸位要买明儿赶早去交易所买,听说闽王只发十万股,闽王自个儿就买了五万股。”
......
翌日,天才刚刚亮,南京城内的粮食局和交易所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南京城的居民通过报纸和口口相传得知今天粮食局正式开始卖粮。
南京城的居民可凭照身帖到所属辖区内的粮食局买粮,登记南京城户籍之前,朱琳泽就已经完成了对南京城行政区划分。内城划为四区,外城划为九区,各设一粮食局。
各区除了粮食局之外,还有配套的区巡捕房,巡捕房的巡捕们也早已早早起来,腰别短铳,手执训棍在粮食局外维持秩序。
南京城的总巡捕官张学傲已经给各区的巡捕房下了死命令,这是闽王监国摄政以来的第一善政,出了什么岔子那就是在打闽王的脸,决不能出岔子。
出了岔子,区巡捕官免职,各级巡捕扣薪俸,因而各区的巡捕们无不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南京城内城外郭总计有人口一百零九万,就算分了十三个区,每个区也要好几万人。
当然,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内城的四个区人口最少的也有十几万,而外郭的九个区,没一个人口破十万的。因此内四区的粮食局和巡捕房人数较之外九区也更多。
除了各巡捕房的巡捕房,江东大营一标的禁卫军昨夜也已经入驻城北的军营,以备不测。
“闽王实在是高啊。”陆闻达望着交易所门外汹涌的人潮伸出了大拇指。
交易所外停着数十辆琉璃马车,这种马车最便宜的一辆也要卖千两白银,而且有钱也未必能够买的多。
能坐得起这种车非富即贵,其地位自然显赫。
朱琳泽印制招商局的股票之时,陆闻达并不看好招商局,反而将招商局的股票和宝钞联想到一起,认为这些股票不会有人买。
一堆纸就能换来五百万两白银,这在陆闻达看来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五百万两啊。”陆闻达喃喃自语道。
“不是五百万两,是一千万两。”
朱琳泽淡淡道,除了在交易所售卖的五万股之外,他自己也持有五万股,届时收复闽粤,制海权拿回来,海上商路畅通,这些股票又岂仅仅只值千万两白银?
“赏你的三百股可要收好了,这些股份日后够你养老。”朱琳泽揶揄陆闻达道。
“属下身子骨硬朗着呢,还能再替闽王办二十年的差事。”陆闻达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旋即问道,“属下能否也买一些?”
“一股一百两银子,随你买。”朱琳泽巴不得交易所里的股票早点卖出去。
“闽王,陈明遇。”陆闻达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睛还挺好使。
陈明遇就读于吏学堂,成绩非常好,为人聪明伶俐,是陆闻达的得意门生。陈明遇的哥哥就是替朱琳泽在江南收购丝绵的陈明逢。
在交易所门口遇见陈明遇,陆闻达的脸色非常难看。陆闻达让人将陈明遇叫道跟前,毫不客气地训斥陈明遇道:“不在学堂好好学功课,跑到这里作甚!”
“先生。”陈明遇恭恭敬敬地朝陆闻达行礼道,“兄长托付学生到交易所买些股票,学生已经请了假,这是学生的假条。”
说完陈明遇从琵琶袖中取出假条,双手递给陆闻达。
陆闻达并没有接过陈明遇的假条查看,陈明遇品学兼优,还不至于无故旷课。只是挥挥手让陈明遇回学堂,陈明遇面露难色,但还是对下人们交代了几句只身返回吏学堂。
“陈家的手可是越伸越长了。”
朱琳泽皱眉道,招商局的股票限购三千股,他已经破例让陈明逢买了四千股,没想到陈明逢犹不知足,还让陈明遇到叫交易所排队购买股票。
“陈明遇确实不像话,回去之后属下一定好好教训。”陆闻达说道。
“陈明遇是陈明遇,陈明逢是陈明逢。”朱琳泽说道,“你现在知道南京之乱后,孤为什么阻止陈明逢吞并《金陵日报》了吧。”
陆闻达点点头:“一家独大,要是尾大不掉,确实是个大麻烦,采购局那边对陈明逢也多有怨言,招商局一出,倒是能压一压陈家的气焰。”
“陈家有功,但也不能如此居功自傲,是该敲打敲打了。”朱琳泽说道,“相比之下,闽东的那些商人倒是谨小慎微。”
“闽人行事素来谨慎。”
朱琳泽骑上马,俯视着陆闻达道:“你这是话里有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