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是这个时期当之无愧的海上霸主,此时英国内战尚未结束,无暇顾及荷兰,距离第一次英荷战争开始还有八年时间。荷兰在欧洲的压力并不大。
荷兰在远东的舰船数量还算可观。在远东,荷兰、西班牙、葡萄牙三国的海上力量,以荷兰为最。
朱琳泽有和荷兰人交过手,不过他两次在海上与荷兰人的冲突都是以多欺少,且对方仅有一艘武装商船。
要是这些武装商船组成舰队,同朱琳泽的舰队在海上面对面的交锋,究竟鹿死谁手,朱琳泽心里也没底。
而荷兰人要是加入他和郑芝龙的战局,完全有左右胜局的可能。虽然荷兰仅仅只能够左右海上的胜局,但朱琳泽以海起家,竹堑是他最重要的根据地和贸易据点。
要是丢了竹堑,不仅要损失每年和西班牙人的贸易收入,竹堑的农田和各色工厂也将化为乌有。
“此番南征郑芝龙,何人为主帅?”
左良玉的问题将朱琳泽从思绪中拉扯回来。
此前两次北伐都是朱琳泽亲自挂帅,但这一次他必须留在南京着手解决内政,无法再随军南征。
挂帅的人选朱琳泽也很头疼,平心而论,朱琳泽是想让闽王军的冯双礼挂帅的。
但冯双礼虽然表现出众,但终究还是太过年轻资历尚浅。而黄得功与左良玉,二人皆是老将,且身居高位,让冯双礼一个小年轻挂帅,他们肯定会不服。
既然冯双礼不能挂帅,那怪帅的人选就只能从左良玉和黄得功二人之间选择。
相比黄得功,左良玉的资历更深一些,官爵也更高,论亲疏,左良玉的关系也和他更为亲密。
至于两人的才能则是半斤八两,没什么好挑,弘光朝但凡能有个像样的将帅之才,朱琳泽都不至于凄惨到从这两人中挑选挂帅之才。
“左帅乃是本朝定策元勋,本朝第一武臣,此帅印非左帅莫属。”朱琳泽说道。
冯双礼对左良玉挂帅没意见,他也知道他资历浅,这个帅印不可能落到他头上。
黄得功倒是有一些想法,他对这场战争的理解比较粗浅,以为双方的战争将止于陆地上。
陆上实力弘光朝对郑芝龙等人的军队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在黄得功看来,这次南征闽粤轻而易举。要是南征闽粤他能挂帅,自然是无限风光的事情。
然而黄得功忽略了弘光朝在海上并不占优势,而大海,则是闽王军的生命线。
闽王军的军饷取之于海,闽王军的武器原料、粮食也需要通过海上贸易线转运。
失去制海权,闽王军不说不复存在,实力大损是在所难免的。闽王军是弘光朝的顶梁柱,也是朱琳泽手中的王牌,要是这张牌丢了弘光朝距离覆灭也就不远了。
黄得功心里虽然有点小意见,不过对主帅的人选也还能接受,至少朱琳泽没有任命冯双礼为主帅。
朱琳泽不经奏报就地处决了刘良佐,黄得功对朱琳泽也留了个心眼。
目下他投身于闽王麾下实是无奈之举,除了闽王掌权的弘光朝,无人能供养得起的他的军队。
北方的满清倒是有这个能力,不过黄得功基本的廉耻之心还是有的,不会像刘泽清一样数典忘祖,屈身投奴。
黄得功心里清楚闽王之所以留着他,愿意开出优厚条件带他北伐,究其根源还是闽王军人数太过稀少。假以时日闽王军人数渐渐充裕,他黄得功对闽王也就没了价值,那面落得个兔死狗哼的下场。
左良玉的兵虽然比他强不了多少,但人家好歹是闽王的岳丈,有这一层关系在,闽王不大可能对左良玉父子下死手。
他黄得功可就不一样了,比之左良玉他和闽王无姻亲之关系,比之高杰,他不曾像高杰一般昔日拥立之时迅速站队,北伐和闽王军一起打过硬仗,和闽王有过命的交情。
闽王今日处置文臣,难保后面会继续对武臣下手。他黄得功的未来应当何去何从?
交代完南征闽粤之琐事,朱琳泽让左良玉和黄得功回营整顿兵马,等粮草到位之后就出发。
出了紫禁城回到闽王府,陆闻达给朱琳泽送来了关于竹堑方面的消息,巴达维亚方面来信答应了他的要求,表示愿意支付赎金赎回奥茨玛等人。
只是巴达维亚方面除此之外还提出了两个条件,这两个条件太多重大,沈铁不敢自作主张,因此将书信转送到南京,交由朱琳泽定夺。
第一条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希望能像西班牙一样和大明朝进行通商。
荷兰人要是愿意只有平等通商,这是互利互惠之事,答应他们也无妨,反正大明朝的手工业品在贸易竞争中占据绝对优势,年年都是出超,朱琳泽巴不得多赚点金银。
但荷兰人所提出的第二个条件触及了朱琳泽的底线,荷兰东印度公司巴达维亚总督安东尼·范·迪门要求他承认荷兰在福尔摩萨,也就是台湾的合法权益,禁止竹堑的移民继续向北屯垦。
竹堑经过数轮移民,小小的竹堑城已经无法安置下这么多的移民。开始沿着平地向南、向北屯垦积粮。已经和南面的大肚,以及台湾北部地区亲荷的土着产生了冲突。
朱琳泽早就有心全复台湾,只是此前都忙着对付北方的满清,闽王军在台湾对荷兰人、大肚、以及郑氏集团都是采取守势,并没有将将矛盾进一步激化。
安东尼·范·迪门可是个人物,说这哥们是荷兰最牛逼的巴达维亚总督都不为过。
安东尼·范·迪门在任内巩固了荷兰在远东的殖民力量,不仅从印尼土着手中夺取了印度尼西亚诸岛,更是不断骚扰葡萄牙,一步步地将葡萄牙人所占领的斯里兰卡岛和马六甲这块要地都抢了过来,甚至还想抢葡萄牙人的澳门,只可惜澳门没抢成,不然葡萄牙在东南亚和东亚地区的最后一条底裤都要被安东尼·范·迪门剥干净。
除此之外,迪门还鬼使神差地绕过郑芝龙,直接和德川幕府做起了生意,并直接在平户地区建立了西方人在日本的第一座贸易站。
在此后的两百多年时间里,荷兰垄断了日本和西方的贸易,是日本在西方世界中唯一的合作伙伴。
两百年后,美国与日本这对父子的初次邂逅,也就是黑船事件,双方都语言不通。最终还是通过荷兰语勉强完成了交流。可见荷兰在日本影响之深远,而这一切,都是安东尼·范·迪门为后续东印度公司的巴达维亚总督打下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