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兵将士踩着掷弹兵进行曲的鼓点进入了清军弓箭手的射程。
清军弓箭手弯弓搭箭,向进攻中的闽王军进行抛射。
站在横队最前方的长枪手举起大盾,以挡住清军抛射而来的箭矢。
不时又闽王军将士中箭倒地,但闽王军的士卒还是在棚长、排长、哨长们的敦促下盯着清军的箭雨继续向前进军。
对身旁倒下去的袍泽视若无睹。
四十步。
三十步。
二十步。
随着他们距离清军越来越近,清军的弓箭手命中率也越来越高,闽王军的伤亡急剧上升。
高杰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深深震撼,顶着清军的弓箭手向清军防御阵地逼近,这些闽王军都不怕死么?
和高杰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萨塔布,以及萨塔布麾下的清军。
以往他们最多两三轮箭雨就能将明军射崩溃,而今天这些明军就像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一般,悍不畏死,愣是盯着他们的箭雨冲到了距离他们只有二十步左右的距离还不崩溃!
这些明军简直不是人,而是无情的魔鬼!
清军将官一个个脸上尽是骇然之色,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恐惧感。
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伙明军接下来回干什么。
十五步!
在距离清军阵地还有十五步左右距离之时,军乐声戛然而止!
几乎所有的闽王军将士都在这个距离上顿住脚步。
“一排!举铳!”
各哨哨长一声令下,最前排的火铳手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的火铳。
“射击!”
紧着着,一阵接着又一阵的排枪响起,轮番朝清军的防御阵地倾泻铳弹。
最前排的清军和闽王军的火铳手只有仅仅十五步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无论是闽王军装备的鸟铳还是精度稍差的燧发火铳,精准度都还算可观。
杀伤力也十分出色,十几二十步的距离射击,就算是清军身着三层甲的重甲步兵,闽王军所装备的火铳也能破甲将其毙伤!
整整四个营的闽王军横队,从四面八方将清军死死地围困住,不断地向清军轮番射击。
每一轮射击都有清军中弹倒在血泊之中,清军军阵白色的海洋很快变成了红色的海洋。
正白旗被打成了正红旗!
萨塔布被他的亲兵们簇拥在中央,面对清军的火铳手近距离不间断射击,他们毫无招架之力。
军阵中的弓手大多都已经精疲力竭,就算还有余力开弓的弓手,此时也早已经崩溃,没了向明军抛射箭矢的勇气。
“突围!全部上马突围!”
眼见己方士卒即将崩溃,萨塔布知道他这个阵地已经守不住了。他们现在唯一的活路只有突围。
不突围他的这个甲喇今天就要被这些明军全部消灭在这里,突围的代价虽然也很大,但至少还能给甲喇里留些火种。
“全体都有!随我冲锋杀奴!”
李定国见清军正在上马,心知清军想要突围,下达了冲锋的命令,拔出腰间的雁翎刀向前一指,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闽王军长枪手们手握长枪,呐喊着冲向清军的阵地。火铳手们仅仅跟随在长枪兵身后,冲向清军的防御阵地!
清军防御阵地前布置的障碍物是用来阻挡骑兵的,对于步兵并无多大的效果,闽王军步卒很快跨过了清军所布置的障碍物,和清军接战。
此时朱琳泽将最后一营的预备队也投入了战斗,只留下金胜的骑兵作为预备队,用来追击清军溃逃的散兵。
能否歼灭这股清军,成败在此一举!
高杰见状也不含糊,亲自率领一千余家丁杀入了清军阵中,和清军进行肉搏。
寥寥七八百身心俱疲的清军残兵被七八千明军包围,陷入鏖战,结局已然明了。
清军渐渐体力不支,艰难地挥动着手中的武器还击,更有甚至直接丢掉了手中的武器放弃了抵抗,向明军投降。
侥幸掏出的几十骑散兵早就被蹲守在清军后方的闽王军骑兵追上剿灭。
清军有如秋天被收割的麦子一般,一茬又一茬地倒下,而闽王军和高杰的家丁却是士气如虹陪,愈战愈勇!
不多时,七八百清军死伤殆尽,只剩下寥寥十几个甲喇章京的亲兵依旧死死地护着萨塔布。
“李标统!鞑子的大官,咱们是抓了还是杀了?”
闽王军将士们也不着急动手,反正这十几个鞑子已经被他们死死围住,想跑也跑不了。
李定国正指挥着一哨的士卒将刚刚俘虏来的三十多个鞑子五花大绑,献给闽王。
“是大官,是大官,将军,那是正白旗鼎鼎大名的巴鲁图,是个甲喇章京哩!”
被俘虏的清军通事胡光林急忙喊道。
“闭嘴!标统没问你话,你个狗汉奸,帮着鞑子欺负咱们汉人,你的良心让狗给吃啦?”
押解胡光林的一个闽王军士卒狠狠踹了胡光林一脚,厌恶道。
甲喇章京?
李定国虽然不是官军出身,但对建奴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自建奴起事以来,大明就连建奴的牛录章京都没捉到几个,更不用说级别更高的甲喇章京了。
李定国派了一名唢呐手,去向朱琳泽请示这个甲喇章京如何处置。
朱琳泽闻讯在三十几个亲卫的簇拥下骑马出城。
朱琳泽两手拎着簧轮枪走到残存的十几个鞑子面前,二话不说,对着八九步外萨塔布的下半身就是两枪。
朱琳泽这两把簧轮枪都是有膛线的,虽然是短铳,但近距离的精准度还是可以保证的。
两枪皆中,一枪打在萨塔布的大腿上,一枪打在萨塔布的小腿上。中枪的萨塔布骤然倒下,身旁的亲兵急忙将萨塔布搀扶起来。
朱琳泽轻蔑地瞥了萨塔布一眼,什么什么正白旗鼎鼎有名的巴鲁图,枪炮面前众生平等。
“白甲兵全部杀了,拿了那甲喇章京!”朱琳泽淡淡道。
得到朱琳泽的命令,长枪手毫不犹豫地将包围圈内的十几个亲兵刺死。
萨塔布心知对方这是要生擒他,正要自刎,早被眼疾手快的闽王军将士拿住,死死摁在地上,拿麻绳给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闽王!恭喜恭喜!这可是鞑子的甲喇章京!生擒建奴甲喇章京,此乃不世之功!”
浑身血污的高杰朝朱琳泽走来,神情非常激动,嘴里头念叨道。
“这次,少说也杀了两千多个鞑子。”
高杰使劲地扇了自己几巴掌,以确认这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高将军别扇了,这是真的。”
朱琳泽也是心情大好,笑呵呵道,闽王军的伤亡也不小,但他们还是将这股清军全歼。
这些都是正儿八经的八旗兵,只要能消灭他们,就算付出的伤亡大一些,朱琳泽也能接受。
他现在有钱有粮,只要基层的军官和武器供应跟得上,短时间内就能重新训练出一批战兵。
而满洲鞑子人丁稀少,八旗战兵死一个就少一个,难以补充。
朱琳泽蹲下身查看地面上的鞑子尸体,除了战兵之外,这些尸体中还有不少十几岁出头的小鞑子和六十几岁的老鞑子。
满清为了入关可真是下了血本啊,老人和孩子都拉上战场了。朱琳泽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不过这个想法还是要回到南京之后才能付诸实施。
战斗已经结束,朱琳泽让士兵们抓紧时间打扫战场,打扫完战场他们就马上返回武城。
他们这次是急行军来赶到衡水城,随军没带多少给养和弹药。衡水城无法长久据守,不如直接放弃。
武城和聊城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和弹药,高杰的大部兵马也都部署在武城和聊城,这两个地方才能长久的坚守。
至于鞑子骑兵的追击,朱琳泽现在也不是很怕。他全歼了这一甲喇的鞑子,京师城的多尔衮此时可能还不知道他的正白旗有五牛录人马被他全歼。
不知多尔衮和多铎在得知了这消息后会是何反应?
鞑子主力现在在山西,留守京师的部队不是很多,满洲八旗兵现在要是想吃掉他,至少要动用一到两个旗的兵力。多尔衮未必有这个魄力,在不知虚实的情况下派出整整一两旗的八旗兵来追击他。
统计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张煌言拿着统计出来的结果向朱琳泽汇报了此番斩获和损失。
此次大战一共击杀鞑子两千三百二十三人,生擒三十八人,包括一名甲喇章京,一名牛录章京。
己方的伤亡也很大,步兵阵亡一千七百六十人,骑兵阵亡三百五十八人,炮兵阵亡十三人。伤者无算。
高杰那边也折损了三百多名家丁。
朱琳泽对此早有心理准备,虽然心里非常难受,还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李定国则是哭的稀里哗啦:“折了这么多兄弟,还死了四个哨长。”
这些军官和士兵很多都是李定国在竹堑手把手的练出来的,早已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李定国在看到一具具尸体上熟悉的面容之后再也止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血债血偿,总有一天,咱们要杀光所有的鞑子为死去的将士和百姓报仇。”朱琳泽拍了拍李定国的肩膀,凝望着遍地的尸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