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宁州州城内的大顺军守军正在蹲城墙后捂着耳朵,以躲火炮轰击,没想到在经过短暂的炮击之后,明朝官军便停止了炮击,这让他们稍微喘了一口气。
炮击结束之后,朱琳泽让李定国上前劝降。
李定国拿着铁皮卷成的喇叭,远远地朝济宁州州城内的大顺军余部喊话。
“大顺军的将士们,降了吧,咱们汉人不打汉人,闽王军优待俘虏。”
“放屁!俺们部总说你们破城之后要屠城哩!”
一名大顺军士卒高声回应道。
“放屁!”李定国回应那大顺军士卒道,“咱们闽王军从不屠城,我也是义军出身,我李定国以性命担保,诸位大顺军的兄弟投降后一个不杀!”
义军们觉得李定国的名字有些耳熟,便问道:“你是哪部义军出身?”
“我乃八大王义子李定国是也,如今是闽王军中一标统。”李定国回道。
大顺军们窃窃私语,原来是八大王麾下的义子李定国李将军啊。
李定国旧时在义军中的名声比较好,听说是李定国,济宁州州城内的大顺军士卒开始窃窃私语,投降献城保命的想法再度在他们的脑中生根发芽。
“弟兄们莫要信他的鬼话,李定国早就死了,现在张献忠就三个义子!张献忠的四个义子一个比一个忠诚孝顺,岂会投明军?这厮是来诈我们的!”
宋仲礼见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军心再度动摇,气急败坏地拿来一支三眼铳,对着李定国鸣放。
伴随着三声火铳声响起,李定国依旧毫发无伤地骑在马上。李定国距离城头少说也有一百五十多步的距离,这个距离打三眼铳也只能是听个响。
见劝降不成,李定国长叹了一口气,回到营中,向朱琳泽告罪:“属下有辱闽王重托,还请闽王治罪,不想济宁州州城内的大顺军残兵抵抗之心如此坚决。”
“你劝降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朱琳泽也没完全指望靠嘴皮子拿下济宁州城,李定国的劝降已经动摇了城内大顺军抵抗到底的决心,“你觉得城内的顺军余部夜间会突围吗?”
围城必阙,朱琳泽虽然兵力众多,但也没将济宁州州城给围死,而是给他们留住了一个缺口,引诱城内的守军要是突围。
要是对方肯突围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他就可以直接用骑兵切断突围大顺军的后路,野战解决掉这支负隅顽抗的大顺军,伤亡会比强攻济宁州州城小很多。
“不会。”李定国非常肯定地说道,“城内守军不肯降,说明他们的主官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不会轻易突围。再者,咱们这么多骑兵,他们也知道突围就是找死。”
朱琳泽点点头,他也认同李定国的看法:“咱们在城内有内应,丑时举火为号,会在北门接应咱们,你挑两个尖刀哨负责拿下北门,本王在南门会先发起佯攻吸引城内守军,减轻你们主攻的方向的压力。”
所谓的尖刀哨就是每个营的五个哨中最为精锐的一个哨,尖刀哨的装备也比其他哨好,普通的哨装备的还是火绳枪杂之以少量的燧发枪。但是尖刀哨所有的火铳手都装备了质量最好的燧发铳。
尖刀哨的士兵每个月的军饷也会比普通哨的士兵高出八钱银子。
“何时发起总攻?”李定国询问主攻时间。
朱琳泽从袖中掏出怀表:“对钟。”
李定国小心翼翼地从挎包内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钟,轻手取下套在钟上的皮套,和朱琳泽对好了时间。
朱琳泽本想给营官以上的军官装备怀表,不过目前竹堑暂时只能造钟,还造不了更为小巧的表,因此只能将钟做的小一点,分发给营官以上的军官。
除了钟之外,营官以上的军官还装备了竹堑自产的单筒望远镜,就是成像的质量不怎么理想,远不如朱琳泽自己用的这根。不过用来观察战场态势也绰绰有余。
“佯攻发起后一刻钟进行总攻,告诉那两个尖刀哨的哨长,一战拿不下北门,本王撤了他们的尖刀哨,这是咱们北伐以来的首战,只许胜不许败!”
对好时间后朱琳泽收起怀表,非常严厉地对李定国说道。
“属下明白!首战用我,用我必胜!”李定国信心十足地说道。
一旁的金胜也有些按耐不住,请命道:“王爷,咱们骑兵跑得快,让咱们骑兵来主攻吧!”
“胡闹!”朱琳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金胜的请求,“攻城拔寨是步兵的任务,骑兵凑什么热闹,一边歇着去。”
虽然金胜有请战之心,但朱琳泽舍不得拿昂贵的骑兵去攻城。
入夜,天地之间一片寂静无声,只是偶尔能够听到从黑暗里传来的虫鸣声。
优势这么大的情况下,拿下济宁州州城没有什么悬念,唯一有悬念的就是他要付出多少伤亡才能拿下济宁州州城。
丑时过后两刻钟之后,才有哨骑来报州城北门有人举火。
高杰急忙凑了三千多杂兵担任此次佯攻。
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两个炮兵哨朝济宁州城再度发炮。
炮声打破了寂静的夜,正在熟睡的飞鸟被这突如其来的炮声惊醒,四散飞向夜空之中。
同时被惊醒的还有济宁州州城内的大顺军守军、民壮以及州城内战战兢兢的百姓们。
“哪里在打炮?”
大顺军部总宋仲礼全幅披挂,抓着一个慌慌张张的士卒问道。
“还是和白天一样,南门,明军要攻城了!”那士卒紧张地回答道。
宋仲礼前往南门城楼巡视,只见南门炮声不绝于耳,第一道城门已经被明军的火炮轰的稀碎。
炮声过后,只见黑压压的一片明军朝他们冲来,厚重的暮色之中也看不清对方有多少人,只能勉强看清这些明军身上都扛着沙袋。
这些明军飞奔向护城河,将装满沙土的沙袋丢向护城河,以填壕沟。
城头上的大顺军将士朝城下正在填充护城河的明军放铳发箭。
只是南门附近仅仅只有三百多名大顺军战兵,这三百多名战兵中火铳手和弓弩手仅仅只有百余人。
这点火力对于城下的明军而言根本不够看。
城下的明军很快发起反击,向城头放铳发箭,很快将城头上的大顺军火铳手以及弓弩手压的抬不起头来。
宋仲礼无可奈何,只得从其他各们抽调兵力到南门,以充实南门的守备力量。
此时,济宁州州城北门。
两哨尖刀哨的步卒早已摩拳擦掌,他们身后是高杰的两千家丁。
两个尖刀哨的任务就是拿下济宁州州城北门并收住,放高杰的两千家丁入城。
尖刀哨的士卒们听着南门传来的铳炮声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
“标统,咱们什么时候进攻?城内的内应一直向咱们发信号哩。”
这是这两个哨长第五次问他这个问题,李定国盯着手里的钟,不耐烦地让两个急不可耐的哨长下去等候命令。
三分钟后,李定国终于拿起挂在胸前的哨子吹响。
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潜伏在黑暗中的两哨尖兵有如猛虎下山,嗷嗷叫地冲向北门。
见明军发起冲锋,北门上的民壮手刃了戍守在城楼上的大顺军,放下吊桥。
吊桥被放下,北门的大顺军士卒乱做一团,一个大顺军哨总急忙率兵前来查看情况,见吊桥已经被放下,急忙让几个大顺军士卒拉动绞盘将吊桥赶紧收起来。
但为时已晚,已经有一百多名明军过了吊桥,没过吊桥的明军不停地向他们射击。
一时间到处都是砰砰作响的火铳声。
见明军已经攻入城内,民壮们早已经四散逃窜,毫无战意。只剩下大顺军的官兵孤军作战。
北门仅仅只剩下八九十名大顺军士卒,入城的一百多名明军迅速结阵长枪手执盾在前,火铳手在长枪手的掩护下娴熟地交替射击。
大顺军哨总想要将进入瓮城的一百多名明军消灭在瓮城内,以保北门不失。但不知何时瓮城的大门也已经被打开。
大顺军哨总只得率兵下去关门,但却遭到了一阵排枪痛击,北门的大顺军守军被入城的明军打的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
很多大顺军士卒甚至还没靠近明军和明军肉搏,身上莫名其妙地就多了几个血淋淋的窟窿,不住地往外冒血。
他们在此前从未见过火铳如此犀利的明军,明军的火铳他们也有,不过那都是他们不屑于使用的烧火棍。
三五枚铳弹破甲打进大顺军哨总的体内,他不可思议地望着胸口处不断往外喷血的伤口,又不可思议地望着前方明军的火铳手。
明军火铳手使用的火铳连火绳都没有燃,他们是怎么发火的?
这名大顺军哨总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便猝然倒下,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不得不承认这些大顺军的抵抗意志非常顽强,在官长已经战死的情况下依旧能够坚持作战。
不过大顺军的英勇在绝对实力面前于事无补,并不能扭转乾坤。
大顺军士卒被打的节节败退,冲出瓮城的明军很快登上城楼,斩断吊桥的绳索将吊桥重新放下,吊桥放下后,城外的尖兵们迅速越过吊桥冲进城门。
黄得功的两千家丁紧随其后,跟着朱琳泽的两哨尖兵涌入济宁州州城。
北门失守,数千明军已经进入城池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济宁城各个角落。
一时之间,济宁城的大顺军守军土崩瓦解,只有少数大顺政权的死忠士卒依旧负隅顽抗,但很快便被明军肃清。
清晨时分,战斗便宣告结束。
朝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照亮了这片千疮百孔,饱受战火蹂躏的残破土地。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朱琳泽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率军进入了街道空荡荡的济宁州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