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已经接近尾声,登陆的五百多名倭寇,有四百七十六名被击杀在海滩上,八十四名倭寇被活捉。己方伤亡六十八人,其中二十一人阵亡。这些伤亡的数字中,有二十三人是前来助战的土着番民,这些因战受伤的土着,朱琳泽以己方的兵丁视之,一体救治。
由于朱琳泽军队的披甲率是奢侈的百分之百,受伤的兵丁大多是轻伤,除了十几个不得不截肢保命的士兵,其余的士兵修养一段时间就就以重新归队。
海军方面的伤亡远比陆军大的多,己方战舰一艘沉没,两艘不知所踪,一艘重伤,一艘中度损毁,两艘轻伤。
船只的损失朱琳泽倒不心疼,船没了还可以再造。朱琳泽心疼的是那些死伤的水手和炮手。尤其是那些炮手,每个合格的炮手都是朱琳泽用一百多两银子的成本硬生生地在短时间内砸出来的。
朱琳泽总共训练了一百七十五名炮手,已经确认死亡的炮手三十四人,水手阵亡两百零六人,重伤一百一十八人,轻伤者不计其数。
要是两艘失踪的战舰最终没能够归来,这个伤亡数字还要再增加。
海军官军虽然伤亡惨重,但取得的战果也是辉煌的,缴获七艘朱印船(包含登陆的四艘),击沉八艘,剩下的三艘朱印船则是乘着战局混乱之际溜之大吉了。
至于海军的将士们到底击杀了多少倭寇,由于海战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倭寇的遗体还没来得及打捞,具体的数字暂时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打死的倭寇不下千人。
在海上所俘虏的倭寇很快统计了出来,有四百九十人之多,其中还有六十多名倭寇雇佣的西洋水手。
二号舰舰长贾世杰告诉朱琳泽,他在和倭寇海船鏖战的时候发现一号舰舰长蒋二蛋和三号舰舰长王远正在追击三艘在周围观战的大福船,这三艘大福船上悬挂着郑家旗。
“这个王大花脸,打起战来就上头,杀红了眼什么也顾不上了。”李国志哀叹道。
两艘海鲨级追击三艘大福船,此去必然是凶多吉少。这王远也太不知深浅了。
得知海战之时附近有郑家水师的船只出没,朱琳泽也不敢怠慢,就在岸边让所有的海陆军官兵就地吃晚饭,不得回营,以防郑军偷袭。
海军官兵经历了大半天的鏖战已经疲惫不堪到了极点,战舰也多半带伤,就算出港作战战斗力也要大打折扣。因此朱琳泽决定让还能作战的海军全部上岸,协同陆军一起防御滩头。
算上海军朱琳泽现在还能作战兵力尚有一千五六百人,郑家军的陆战能力并不出色,不出动三五千人马也别想踩着他这一千五六百人的尸体进入他们身后的竹堑城。
他朱琳泽就算是死,临死前也要撬下郑芝龙几颗牙。
虽然知道王远和蒋二蛋凶多吉少,但朱琳泽还是下令点燃港口的灯塔,为失踪的两艘战舰照亮回家的路。
沈铁回竹堑城招募了一些青壮,收拾阵亡将士的遗体。
三个传传教士也从竹堑城内赶来,捧着一本《圣经》对死去的将士口中念念有词。
朱琳泽的这些水手多是信奉妈祖,以为这些洋和尚不怀好意,正要上去揍这三个洋和尚,被朱琳泽制止了,告诉他们洋和尚这是在给死去的弟兄超度亡灵,这些水手们这才作罢。
等到深夜时分,海面上还没有动静,众人都是困乏不堪,但都不敢睡觉,生怕郑家的水师乘他们懈怠之时偷袭港口。
直到黎明时分,才见海平面上出现三艘船只的身影,三道船影正缓缓地驶向港口。
见有船来,守在港口上的士兵们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负责操岸防炮的炮手将炮口对准离港口越来越近的三艘船。
进入港口的三艘船其中一艘是挂着郑家旗的大福船,另外两艘则是朱琳泽的海鲨级战舰。
朱琳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这三艘船搞什么名堂,下令全军戒备,以防不测。同时让李国志带上几名水手上前查看情况。
很快,李国志带回来了消息,王远和蒋二蛋击败了三艘大福船,并且抢了一艘大福船回来。更令人兴奋的是,这艘大福船上还有一条大鱼。
王远和蒋二蛋带着十几名水手,将一张渔网拖到了朱琳泽跟前,渔网中的这条大鱼不是别人,正是郑芝豹。
“郑副总兵,别来无恙啊,咱们又见面了。”
借着程曦发出的微光,朱琳泽看清楚了网中的这条大鱼,这条鱼确实够大。
郑芝豹被网在渔网中,又被王远蒋二蛋等人一路从沙滩上拖曳上岸,身上的衣甲磨损的稀烂,再无初次登上竹堑之时的风采,显得狼狈不堪。
“郑芝豹!你乃朝廷命官,为何知法犯法!私通倭寇,妄图加害本王?!”朱琳泽居高临下,厉声责问郑芝豹。
郑芝龙与倭寇的关系在福建乃至广东浙江早已是公开的秘密,知道的人不在少数。
但彼此都默契地心照不宣,陆地上战事就已经让朝廷焦头烂额,海疆之事朝廷无暇顾及,便招安了郑芝龙的海盗集团维护东南海疆的稳定。
郑芝龙也需要朝廷给他的合法身份营牟取私利,有朝廷给的福建水师总兵官这个合法身份,郑芝龙在东南海疆混的可谓是风生水起。
朝廷中枢、闽省地方官僚乡绅、郑氏集团三方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朝廷不是不想再扶持一股海上力量节制郑芝龙,只是刘香集团覆灭之后,东南地区已经找不到能和郑芝龙匹敌的海上势力。
朝廷要是和郑芝龙翻脸,朝廷要承担东南海疆失序的代价,不过郑芝龙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虽然郑芝龙是海寇靠海吃饭,但郑芝龙的水手大都来自闽南地区,他的根也在闽南,离了闽南地区,郑芝龙也只能游走于台澎金厦,得不到充足的补给。更何况郑芝龙贸易所需的货品也都来自大陆地区,离开大陆郑芝龙也无法维系郑家庞大的贸易网络。
要是再度沦为海寇,郑芝龙还要应对来自浙江、广东乃至南直三地朝廷水师的围剿。朝廷北方烂了,但南方还没烂透,传言张李二贼复出以来郑芝龙和张李二贼眉来眼去。
这虽然是空穴来风,朱琳泽也相信以郑芝龙投机的天性,这事情八九不离十是真的,不过朱琳泽也相信,在朝廷还没彻底完蛋之前,郑芝龙不会轻易和朝廷翻脸。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郑芝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郑副总兵此言差矣,本王为何要杀你啊?”
郑芝豹这么好的护身符,朱琳泽可舍不得就这么杀了,活着的郑芝豹远比死了的郑芝豹更有价值。
朱琳泽让人给郑芝豹带上镣铐,将郑芝豹关进曾经关押李定国的囚笼。李定国的那个囚笼非常结实,不用担心郑芝豹跑了。
“属下的老上官施大瑄在另一艘福船上,要不是咱们船少,施大瑄那厮跑的快,咱们一并给王爷将施大瑄也给网来。”
押送走郑芝豹后,王远得意洋洋地说道。
“郑芝豹被咱们拿了,施大瑄回到郑芝龙那里也不会好过,你这回可是害苦了你的老上官。”朱琳泽笑道,旋即询问王远和蒋二蛋道,“一号舰和三号舰伤亡情况如何?”
王远和蒋二蛋相视一叹,收起脸上的笑容:“死伤惨重,折了一半的弟兄,剩下的弟兄也多半带伤,咱们的船也快被打坏了。”
打完倭寇的海船又追着三艘郑氏集团的大福船猛打,伤亡不惨重才是怪事,这个伤亡结果朱琳泽并不意外。
“船坏了不要紧,十二月中旬还能有九艘海鲨级下水,舰炮的产量也跟得上,到时候给你们换新船,就是水手补充不易,到福建和广东招募水手需要些时间。”
朱琳泽担心的倒不是船的问题,而是现成的水手比较难招募。李国志所熟识的刘香旧部基本都被朱琳泽招完了,接下来估计比较难招募到海寇出身的水手,而是要招募渔民充当水手了。将一个普通的渔民培养成一个合格水手的成本远比海寇要高,所需要的时间也更多。
“王爷,此千里镜是属下从郑芝豹身上所获,王爷教导我们一切缴获要归公,属下铭记在心,不敢忘记王爷对咱们的教导。”
王远双手捧着一支单筒望远镜献上,眼睛依依不舍地望着这支外形精美的单筒望远镜。
朱琳泽满意地点点头接过,拉开这支单筒望远镜朝远处看了看,这支单筒望远镜的成像质量不比西班牙人送给他的这支差,是望远镜中的上品。
“此番擒获郑芝豹,你们二人,何人居头功?”朱琳泽放下单筒望远镜问王远、蒋二蛋二人道。
“追击郑家大福船的主意是王船长出的,郑芝豹是王船长从海上用渔网捞上来的,王船长当居头功!”葛二蛋如实相告。
朱琳泽将缴获的单筒望远镜拍在王远手上:“王远,此物便归你了。”
朱琳泽看得出王远心仪这支单筒望远镜,将这支单筒望远镜当场赏赐给了王远。
这看的一旁的李国志差点口水没流出来。李国志知道这千里镜的好处,更知道这玩意儿是何等的金贵,整个竹堑也就朱琳泽有一根,现在算上王远缴获的这一根,也才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