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啊!”
朱琳泽连着将这份文书反复读了好几遍,虽然这份文书通篇都是在将澎湖的对于福建海防的重要性,以及如何开发澎湖,如何戍守澎湖,并且和洋人进行通商。
但触类旁通,文书中的方法不仅可以用在开发澎湖上,亦可以用在开发台湾上。
可以说书中的很多建议和朱琳泽现在的做法不谋而合。
“这个沈铁,现在何处?”朱琳泽问李香君道。
“正在帐外等候。”李香君回道。
“请沈先生进来,不,本王亲自去迎沈先生。”
朱琳泽亲自出帐将沈铁迎接至帐中。
“沈某本是闽省一小吏,不瞒王爷,这文书乃是天启元年,红夷人入台之时,沈某给时任福建巡抚南居益所上。”
沈铁身材瘦削,眼神犀利,两鬓已经有了斑斑白发。
“当年南巡抚对沈某的此疏嗤之以鼻,沈某听闻南阳王奉旨开台,特来将当年呕心沥血所成之书献与王爷,希望能在王爷这里讨一份差事。”
澎湖不仅是漳州、泉州的门户,也是台湾的门户。当年沈铁主张经营澎湖以屏护漳泉二州的提议如果能付诸实施,东南海疆断不至于有今天郑氏一族独大的局面。
沈铁想要在朱琳泽这里谋一份差事,朱琳泽正求之不得。他现在十分缺乏能够处理民政的人才。
沈铁有过当吏员的经历,让沈铁暂时先协助陆闻达处理民政,日后要是能力出众,在予以重任。
福建泉州府南安县安海港。
往来的商船络绎不绝,这些商船有前往南洋的、也有前往的东洋的商船。
除了中国商船之外,偶尔也能见到日本的朱印船,这些商船的航线和所搭载的货物不尽相同,但这些商船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这些商船的桅杆上都悬挂着郑家旗。郑家旗是这片海域上的护身符。
郑芝龙早年热衷于在台湾屯坑,但郑芝龙屯垦台湾的目的并不单纯。
台澎两地在明末是倭寇与海寇们的歇脚之处,郑芝龙海寇出身,他开发台澎的目的也不过是将台澎两地变成他的栖身之所。
如今台澎地区已经有了数万闽南移民,郑家在台湾的根基已然稳固。郑芝龙对开发台湾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热情。
屯垦前期需要巨量的资源投入,且回报周期漫长,效益远不如海贸。
如今郑家在这片海上一家独大,再无本土势力能和郑家争锋,就连船坚炮利的西洋人对郑家也是忌惮三分。
“南阳王不足为惧,其对海事一窍不通,不过南阳王种田倒是一把好手。”郑芝豹登上大福船,向郑芝龙汇报了此行的收获,“此子经营竹堑,不过是为我郑家做嫁衣耳。”
郑芝龙收起手中的单筒伸缩望远镜,负手走下望楼。
“你可查看的仔细了?这个南阳王有多少条战船,多少水手,多少人马?”郑芝龙对郑芝豹的话将信将疑,“森儿虽然年轻,但森儿看人的眼光不会差,钱牧斋对此子的评价也很高,断言此子并非庸碌之辈。”
“或许在陆上此子并非庸碌之辈,但是到了这海上,还不是咱们郑家说的算。放眼整个天下,何人敢与我郑家在海上争雄。”郑芝豹建议道,“大哥,这南阳王在竹堑扎根,又拿着朝廷的鸡毛当令箭,我建议乘其羽翼未丰之时,将这颗钉子拔了!”
郑芝龙不可置否,他的想法和郑芝豹一样。“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只是这钉子是朝廷的钉子,拔朝廷的钉子总要给朝廷那边一个交代。”郑鸿逵提醒郑芝龙道,“大哥,此事须得慎重。”
“四弟所言甚是,三弟、四弟有何良策?”郑芝龙转头问道。
对此,郑芝豹早有准备,说道:“大哥,竹堑已经垦辟出数万亩良田,晚稻已经插了下去。这批晚稻约莫十一月中会成熟。南阳王那厮战船不过三艘,水手不过数百人,只要大哥给我今天的这些人马舰船,我有把握拿下竹堑。”
郑芝豹的意思是他亲自出马,自从刘香覆灭之后,东南海疆再无可与郑家匹敌的海上势力。郑家的水师已经多年没有打过像样的海战,有打仗的机会,郑芝豹自然是不会放过。
郑芝豹有请战之心,郑芝龙很欣慰。郑鸿逵则是反对由郑家的船队的直接出兵,万一未能全歼南阳王的海上力量,哪怕是只有一条漏网之鱼逃出台湾,都对郑家极为不利。
“此战我郑家的确不宜亲自出兵,这些年倭人拿了咱们不少好处,也是时候回报咱们了。”郑芝龙说道。
做出让倭人替郑家出兵的决定之后,郑芝龙询问郑芝豹有没有打探出南阳王在陆上有多少兵马。
郑芝豹这才想起来,那日登竹堑,一时高兴之下,竟忘记查看竹堑南阳王的步军兵营。
“传言南阳王在汝宁携手左良玉所部破万千流贼,当涂剿匪更是一举荡平了多年未平的贼匪震塌地。其陆上力量自是不容小觑,这么重要的消息,你竟没打听到!”郑芝龙显得十分恼怒。
“那都是夸大其词而已,这南阳王和森儿一般大,一个孩儿家,难道还能练出强军不成?”郑芝豹不服气道。
南阳王只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这年纪能有什么作为?大哥未免也太看得起这个南阳王了。
没有摸清楚的南阳王陆军的底细和势力,郑芝龙还是决定让那些倭寇多派一些人,以免夜长梦多。
郑鸿逵比较小心谨慎,又询问了郑芝豹在竹堑所看到的一些细节。
当郑芝豹说到南阳王造船厂的事情时,他觉得这个南阳王也未必不知兵事,换做是他郑鸿逵在竹堑垦荒,面对郑家水师的威胁,他也会选择马上造船,哪里有阴木料的时间。
郑鸿逵又想起郑森送回来的书信,言南阳王对闽海的局势了如指掌,宛如局内之人。
这样的一个人,郑鸿逵也不相信会对海事一无所知。
就算南阳王对海事一无所知,那他的那些船匠和水手能不知道?不会提醒南阳王?
郑鸿逵正思虑间,施大瑄前来向郑芝龙汇报,他麾下的一名水手不见了,寻了三日都未发现其踪迹。施大瑄觉得此事并不寻常,因此前来向郑芝龙汇报。
郑家麾下虽然有数万名水手,但这几年从来还没有遇到过水手逃亡找不到的事情。
郑芝龙和郑鸿逵都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让人彻查。
此事,几人望见不远处有建筑起火,只听得水手来报,南安船厂起火。
南安造船厂是郑家水师的造船、修船的基地,南安造船厂起火不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