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拜访沈鄘总不能空着手去,朱琳泽咬牙花了三千两在南京城采买一些礼物装船。
装船完毕,朱琳泽总觉得还缺点什么,于是买了十匹红布,将蜈蚣船和两艘沙船装潢了一番,这才让船上的水手敲锣打鼓,扬帆起航。
朱琳泽如此大张旗鼓,自然是惹的南京城人尽皆知。
这时候南京城的军民还不知道朱琳泽已经被封为南阳王的消息,只是口口相传唐王世子要迎娶沈大人爱女为世子妃。
“妹妹别傻了,人家是皇室宗亲,堂堂天潢贵胄,怎么会看得上咱们这等风尘女子。”
董小宛前来探视程蕊芳,见程蕊芳正痴痴地望着窗外,听着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锣鼓声,以及街头巷尾的议论声。
女儿家心细,她自然知道程蕊芳在想什么。
“传言唐世子要迎娶沈大人之女为妃,可是真的?”
程蕊芳扭过头,给董小宛倒了一盏茶,问道。
“妹妹心中已有答案,何故问我。”董小宛接过茶,轻轻地抿了一口,说道,“若是能像如是姐姐一般,嫁个善待她的好人家,便是你我最好的归宿。”
这是董小宛的奢望,现在董小宛将这奢望寄托在冒襄身上,她多么希望城外敲锣打鼓,惹的金陵人尽皆知的人是冒襄啊。
她们出身贱籍,就算嫁入好人家,最多也只能像柳如是一样当个侧室,一辈子活在正室的阴影下。哪怕是这样,她也认了。
“谢姐姐开导,蕊芳知道该怎么做了。。”程蕊芳咬牙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冒公子去年答应替姐姐赎身,真羡慕姐姐很快就能脱离苦海了。”
“那也只是说说罢了,男人的话信不得。”董小宛凄然一叹,道,“两年前三千两就能为我赎身,他偏偏舍不得这钱,现在就是出五千两给我赎身,妈妈也未必肯放人。”
从南京道崇民的这一段水程顺风顺水,朱琳泽只花了一天多的时间便抵达了崇明。
明时的崇明和后世的崇明出入甚大,由崇明、长沙、三沙、南沙四座沙洲岛组成,四座岛屿分散在长江三角洲各处。
再经过三百多年的江水冲刷,从上游带来的泥沙淤积,这四座岛屿将连城一片,形成一座崇明大岛,其面积将超越舟山,成为仅次于台湾岛、海南岛的全国第三大岛屿。
蜈蚣船吃水较深,崇明岛四周都是泥沙,蜈蚣船继续向前开就会搁浅。
朱琳泽让蜈蚣船就地下锚,换乘吃水较浅的沙船登上崇明。
还没登上崇明岛,热闹的队伍很快就吸引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崇民沙千户所千户赵骧云带着兵丁在岸边警戒,远远地厉声喝问道:“来者何人?”
沙船靠岸后,朱琳泽这边高声回答道:“南阳郡王前来拜访沈老爷子。”
赵骧云见朱琳泽身后的这些水手长得精悍凶狠,不似良人,没有大意,不敢放朱琳泽上岸:“在下崇明沙千户所赵骧云,郡王爷多有得罪。恕小的愚昧,小的未曾听说过有南阳王,郡王爷可有印信证明身份?”
“大胆!冒充宗藩可是死罪,咱们活腻歪了不成敢冒充宗藩。”贺方正要发作,朱琳泽抬手拦住了他。
难得遇到一个这么谨慎负责的千户,朱琳泽也没有为难赵骧云,他拿出印信递给赵骧云。
宗藩的印信赵骧云也不认识,赵骧云没敢接过朱琳泽手上的金银,只是让朱琳泽拿着,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
这枚青玉印章制作精美,看着不像是假,赵骧云点点头,向朱琳泽致歉:“南阳王恕罪,今日时有海寇出没,赵某不得不小心,职责所在,还请郡王爷见谅。”
朱琳泽收起印信,说道:“这不怪你,我这个南阳王是皇上前些日子才封的,不知者无罪,大明像赵千户这样恪尽职守的武官可不多。”
“不敢当,敢问郡王爷要见哪位沈老爷子,崇明姓沈者甚多。”赵骧云非常客气地问道。
“沈鄘,沈老爷子。”朱琳泽回道。
“原来是沈大人家的贵客,多有冒犯,郡王爷请随赵某来,赵某为郡王爷引路。”
朱琳泽让李奇带上林松制作的木质轮椅,一起前往沈府。
赵骧云驱散开围观的群众,为朱琳泽开出一条道路。
“我见沈家大小姐上月回了崇明,莫不是张家公子来接亲了?沈小姐和张家公子可是订了娃娃亲的。”
“不是张家公子,张家公子我去江宁采买货物时曾见过,病秧子一个。这位公子生的威武雄壮,壮得跟小牛犊子似的,不可能是张家公子。”
“我听我家当家的说啊,沈家大小姐在金陵被宗藩玷污,张家一气之下退婚啦!”
“呦,小娘子,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家可还佃着沈家十亩沙田,这话若是传到沈家人耳朵里,收回佃给你家的沙田,你可如何过活?”
“就是!就是!不能乱说。”
......
围观的崇明百姓议论纷纷,猜测着这支队伍的来历。
来到沈府,赵骧云提起沈府大门的铜环扣响了沈府朱红色的大门。
开门的是沈府的一个管家,管家见是赵骧云,朝赵骧云作揖,旋即问道:“原来是赵千户,有何贵干?”
“沈管家,劳烦向沈老爷子通报一声,有贵客来访。”赵骧云回礼说道。
“我家老爷卧病在床已久,身体抱恙,不便见客,尊客还是请回吧。”
沈刚拒绝向沈鄘通报,他是沈家的远亲,在沈家供事多年,沈鄘的亲朋好友都认得,眼前的这个少年郎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尊客若是有事求于沈大人,可直接到南京找沈大人。我家老爷子不见客。”
见朱琳泽还不肯走,沈刚皱眉道。沈廷扬官运亨通以来,上门求沈家办事的人不在少数,他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催促朱琳泽赶紧离开。
“若是沈老爷子不肯出门相见,那还请沈莹沈姑娘出来一见。”朱琳泽道。
“我家女眷不便见客,公子请......”
沈刚记着沈廷扬交代他的话,将沈莹禁足在府中,不让沈莹外出见人,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朱琳泽就将身上的青玉印亮了出来。
沈刚眯着眼睛聚焦,很快看清楚了印章底部所刻的篆书:南阳王章。
“我家老爷在南阳没有故交,更不认识什么王章,王公子请回罢。”
看清楚印章后,沈刚很认真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