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
闵行洲出现在不远处,人懒懒散散地,估计刚盖完章,掌心有红印泥的痕迹,他低头拿帕子擦着。
方潼路过他身侧,不自觉停下脚步,“林小姐那样的才适合你闵先生。”
闵行洲没怎么说话,在他没什么温度的眼眸里,情绪依然隐得深。
方潼半开玩笑说,“我本来还想等你娶我呢,可惜等不到了。”
闵行洲眉眼淡淡的,语气也是淡淡的:“你爷爷倒是不慌。”
“慌啊。”方潼看着那张熟悉的俊脸,“除了你,全港城的贵公子都任我挑,明年等我请帖吧。”
闵行洲没怎么说话,淡漠而过。
“哎。”方潼要走了,还是忍不住看着闵行洲问,“你什么时候跟她求婚。”
他挑眉,闲笑出声,“问来做什么。”
方潼想起以前,自己傻傻的跟去京都陪闵行洲上学,闵行洲住哪里,她就会在附近买房。
他出国,她立马办签证跟着去。
直到他回港城都没撼动他那颗心一丝一厘,在港城,她还是傻傻的跟在他后面。
那年,他25岁,她20岁。
他成为闵家掌权人,成为pm集团的领军人物,成为港城不可悍然的第一把交椅。
她的青春全拿去追逐这个最优秀的男人,会学煲汤,会学打扮,会学喝酒,会试图在文庭伯父那里替他说好话。
方潼记得,在中秋团圆那天,伯父又和他吵架了,他是一个人从老宅飙车离开,游艇出了公海。
那是她第一回不顾形象跟到海上,哄着他,试图告诉他,伯父其实很在意他。
他也就把一点点目光散在她身上,“非得跟着我你才满意呗。”
可就是想跟着他了,想得他一点点宠爱,她大胆地坐到他怀里,“可是大家都在老宅等你回去吃饭,给我个面子回去了,闵爷爷和四兰阿姨会担心你的。”
闵行洲掌心似很怜惜地捧起她的脸,眸色深沉,就这么看着她,她被男人暧昧的举动勾得慌乱无神,勾住他脖子想要吻他,他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
他皱着眉看着那串号码,想吻她的兴致就全没了。
方潼记得那边女人的声音,是尤璇。
尤璇故意发烧了。
尤璇在找他。
明明她还被闵行洲抱在怀里,闵行洲眼睛还在淡淡瞧她因为摔倒肿了的手腕,他依旧能挑着笑,从容应付通话那边,“你好大胆。”
方潼问过阿斌,“他会爱人吗。”
阿斌总是像个木头充耳不闻。
他不会,他只爱他自己,他只属于他自己,他不会属于任何人。
后来。
这边他还和她在酒店里吃饭,极有兴味地听她说起遇到的趣事,烂玫瑰的电话一来,他丢下卡买单就走了。
那位有心机的灰姑娘尤璇呐就这么丢下水晶鞋,终于钓走了港城太子爷。
那时候方潼好难过,难过到什么程度呢,大概是心被挖掉了一个窟窿,不顾一切地追出去,她可怜到整个人狼狈兮兮,她可是方家最金贵的小小姐啊。
就在酒店门口,她拦在那辆黑色跑车面前。
“行洲。”
“你娶我,方家不要聘礼了,你娶我好吗,不要和外面的女人去玩好不好,伯父知道又该骂你了。”
一声急促地‘嘶’声,闵行洲终是刹了车。
闵行洲人懒散地挨在车里抽烟,那根烟衔在他冷淡的唇边,晕晕直上的雾气散于无形,她差点看不清男人寡淡的表情。
她放低姿态,卑微地问:“娶吗,方家的一切也是你的。”
闵行洲讪讪笑了下,就这么晾她在那儿。
方潼错了,方家在闵行洲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而她无非在告知他,她方潼家世是比那朵烂玫瑰优秀的存在。
她还说:“我爷爷也很喜欢你,你有了我在身边,这样伯父也不会老是训斥你了。”
闵行洲缓缓取下烟掸了掸灰,玩味地挑起唇角,“娶你回家啊…”那道似笑非笑的嗓音慢慢勾着人,“我怕你煲汤哪天就毒死我了。”
方潼有些窘迫,红着脸藏起被菜刀不小心弄伤的小手指,“我还可以学,我会学得很好的。”
“怎么办。”他挑着眉,缓缓说着,“我不喜欢倒贴上门的。”
最终,那辆跑车毫无眷恋地避过她,踩油门离开,就像一道谁别想试图捉住的风。
怎么就那么没有心呢。
她即使跨得彻彻底底,还是会迷恋这样的他,这样无情的他。
男人嘛,外面的女人都是玩玩而已。
可偶尔,等他醉酒回檀园,她会亲自煲汤送到檀园给他,每回都遇上衣裳不整的尤璇给她开门。
方潼想不通,为什么他情愿碰尤璇,也不乐意碰她呢,是她哪里差呢。看书喇
她不喜欢烂玫瑰离他那么近,伯父会骂他的,知道他在哪里,她总会跟过去。
后来烂玫瑰为了宣示主权,把檀园的门禁系统换了,还拿了唯一的卡。
闵行洲的天秤终是倾向了那朵烂玫瑰。
有时候真庆幸林烟,没去过被卖掉的檀园。
更庆幸林烟不认识那时候的闵行洲,冷酷又多情到令人窒息的闵行洲。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呢。
方潼心里到底想释怀了,早就该释怀了,只不过偶尔还会觉得遗憾和难过,又觉得实在难放下,爱上闵行洲就是沾毒了。
她看得见他是爱林烟的,爱的。
就凭林烟能站在那里收红包,看起来是不是很幼稚,那只是看起来,是他给的尊重和认可,一直以来都是。
-
林烟放下怀里小布偶的同一时间,闵行洲往后院的方向走,林烟像是得到闵行洲的指令缓缓跟上他的步伐,越走越发现他是专门往没人的地方走。
闵行洲真的是,终于把林烟变成一个“需要一记淡淡地眼神就能领会”的林烟。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直到花园深处,闵行洲停下脚步,手往后扯住林烟。
她躲了一步,温婉地对着闵行洲笑了笑。
闵行洲顺势一拽,抵她到怀里,“收红包开心么。”
四周安静得只有风声,风吹来园里人工培养茉莉花的味道,林烟怯怯低下头,“开心呀,但是太多啦,我都拿不过来。”
闵行洲低下头,寻找到她已经害羞到不行的脸蛋,额抵着额,“回家的时候,我帮你拿。”
夹杂着一声低沉地‘嗯?’。
她垂着头,心砰砰地跳着,感觉都要被闵行洲撩到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