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医生点头。
这人,深沉,强悍,薄意,讲道理还没见过这位真正发火的样子,他对付人一向简单权压,表面上,不冷冽,不阴毒,等他真正玩上头,都不好收场,比如那场房地产。
“赵医生。”
门开,保镖伸一边手撑住,老太太站在门口,“再保胎一回有多少把握。”
“还没研究出方案。”赵医生扔掉烟,挥了挥空气,“等教授们都到了,我们决定试一回。”
老太太,“试多久。”
赵医生恃手,“就一天,再拖下去对双方影响不好。”
“主要还是她来医院及时,不然等到身体出现异常才发现,孩子估计已经没了。”
放射性化学物质。
老太太目光看向闵行洲,他背着身,在玻璃窗前,晨曦初露,屋内是黑夜里亮着白织灯,室外隐约见了点光亮,墨蓝的天幕徐徐褪去,沉默地,光影双重交织,烙在他身上格外沉重。
老太太看着他,“你的本事去哪了,十足的把握没有了吗。”
闵行洲面无表情。
赵医生适时的说句好话,“闵先生也不是医生,老太太您稍微冷静。”
老太太扭头,“也对,都是我们的错,闵家声望在外,到头来竟被窝里人出卖。”
临走前,老太太发问,“问过老刘吗。”
闵行洲声音略嘶哑,“没时间。”
老太太声音发冷,“我要交代!”
闵行洲点头,把血液检查报告塞回赵医生怀里,“9点手术。”
特级病房,门外左右两个保镖沉默的倚墙,除了袁左和产科医生,任何人不能靠近。
林烟坐在病床边,喝水。
袁左像是在说什么趣闻趣事。
她听了,在光束灯下,像是笑又好像没笑。
保镖目光越过林烟身后,突然点头哈腰,“老板,林小姐刚打完排毒针。”
林烟一听,转身望闵行洲,就那一瞬间,眼里不受控制地含着泪,将落不落,唇齿轻轻张着,什么话也不说,全是怨念的楚楚可怜。
她起身,肩上轻披的奶白色披肩,一滑,落地上。
她踩过,闵行洲走近。
她哼着声扑闵行洲怀里,拱着他一鼓一鼓的胸膛,寻找最舒适最好闻的地方,熟悉的安全感遍布周身,委屈一下子更重,“我疼。”
这委屈劲儿,再硬的磐石都顷刻融化。
保镖伸手关门那霎听到那个‘疼’字,心坎塌陷糊涂。问过林小姐好几遍疼不疼,她强忍着不吭声自己扛下来,一到老板面前全然撑不住,当真是一秒都撑不到。
随着关门声,闵行洲抱起她坐在沙发上,掌心搭在她后腰搔了搔,低眸,“你最娇气。”
林烟声音软软的,“帮我揉腰。”
闵行洲指腹隔着面料轻揉,“是这儿疼么。”
她说嗯,脸闷在他怀里,“胸口闷,全身疼,不舒服。”
“下来。”闵行洲轻拍了一下她的背,“我叫医生。”
林烟不动,缠闵行洲缠得更紧,打过点滴、扎过针灸、医生该用的方法早用了,现在在等检查结果。
闵行洲睨了林烟一眼,不禁失笑,“抱着你,这回满足了?”
她微笑,“我很弱鸡的是不是。”看书喇
他凑到她耳边,“是。”
林烟搪开他,手捏了下闵行洲的手臂,硬且结实,没捏动一寸。
林烟哪都软,脾气也软,手也软,捏到指骨泛白,还真捏不动。
他无视林烟的胡闹,掐她腰际,身贴身圈禁她在怀中,“我要是不回来呢。”
林烟脸贴在他胸口,“吃席。”
他暗骂,“吃你妈。”
转响,闵行洲惩罚性地托住她后腰,换了一个位置把她扔到沙发上。
林烟要回床上躺,要吃早餐。
于是,他只好抱着她放病床上,“已经叫人送来,又不是变给你,再等等。”
林烟想起什么,揭开被子坐在床边,伸手扯闵行洲的衣摆,“你转过来。”
他回头。
林烟手摸索闵行洲的裤兜里,钻进去,“我的椰枣呢,你揣口袋了没。”
说着,摸了好久,里面空无一物。
闵行洲嘴角轻勾,“忘了。”
林烟微一抬头,明明是他自己答应的事。
闵行洲是真的忘,事发突然,回来的时候没顾及太多,眼下他的心思同样没放在椰枣上,一秒都没有。
四目相望时,他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依旧毫无波澜,是修到极致的自控能力。
林烟发觉这样的闵行洲太过于平静,平静到就像一场摧残性的海啸刚刚散潮,而疲惫、寂静。
林烟手从闵行洲身上离开,双手捉起床头的水杯,放到唇边,没敢和他对视,“闵行洲,检查报告不好对吗。”
他的声音响在头顶,“不要担心。”
林烟心里的不确定性太强烈,他越说不要,她越不安,那么大一家医院,闵家昨晚就特列安排给她做检查,检查报告不可能那么晚还没出来,肯定出了,结果肯定不好不希望她担心是吗。
收回思绪,林烟抬头看闵行洲,他依旧不慌不忙。
林烟眼神伏低,“我和孩子都不好对不对,你说吧,我能接受得了。”
他搂着她,喉咙用力一滚:“我只要你好。”
林烟心口窒住,在他腰腹间缓缓抬头,“什么意思。”
“林烟。”闵行洲伸手触碰她的脸,“孩子目前不够安全,我们不能为了孩子让你冒险,流掉。”
林烟不明白他出于什么样的选择,呆呆地问,“什么时候手术。”
他应,“9点。”
林烟所有的动作都停在那,像一只幼小、迷路的小羔羊,空洞的眼蒙了一层迷离的水雾,可怜又无助。
让人一辈子都无法治愈的破碎感。
闵行洲摁她后脑勺抵在怀里,吻过她发红的眼尾,“没有百分百的机会,我们放弃孩子,同意么。”
林烟静静地,“你是闵行洲,为什么要放弃。”
闵行洲决绝,“我只要你安全。”
林烟闭上眼,问他,“你舍得吗。”
“我是孩子父亲。”闵行洲脸埋在林烟发顶,声音沙哑得不行,“我轻易就能舍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