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医生,二号床的病人说他不舒服,需要您去看一下。\\\" 市医院内,宋清洲欣喜的收到苏晗发来的消息,刚刚只才回了一句。
\\\"好,来了\\\" 他极其轻微的叹了一口气,每天的工作几乎没有一刻停息。他甚至连陪她好好聊天的机会都没有。
他极快给苏晗发了消息,说等他下班了给她发消息。
此时的苏晗已经回家了,在卧室半躺着看书,看到宋清洲发的消息,回了一句好。
清洲还真忙啊,苏晗看了看时间,都已经10点了,他还在做手术啊。
苏晗胡乱的想着,听到客厅传来沈卿言走动的声音。
\\\"啪嚓\\\" 是玻璃杯打碎的声音。
苏晗吓了一跳,从床上弹起来就冲了出去。
\\\"你没事吧??\\\" 苏晗人还未到,声音先响起。
客厅里,沈卿言正蹲着处理玻璃杯的碎片。听到苏晗的声音一顿。他抬头看到那姑娘担忧的表情,手中拿着一块玻璃碎片,不知所措。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下意识的开始道歉,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会担心因为摔碎一个玻璃杯而受到谩骂。
手中拿着的玻璃碎片一瞬间被抽走,苏晗抓着他的手反复地查看。\\\"你没被划伤吧?\\\"
她低着头,秀眉紧蹙。
掌中裹挟着来自她的温暖,沈卿言在一瞬间突然感觉到,她的手竟这般软这般小。
意识到这种奇怪的想法,他快速的抽出手,摇了摇头。
苏晗在发现他没有受伤后,缓缓的舒了一口气。那次被沈老爷子砸伤的嘴角,还没有完全恢复好,依旧泛着红。这次竟然直接用手抓玻璃碎渣,他以为他是什么做的? 石头还是钢筋?他以为他自己刀枪不入吗?
苏晗莫名觉得有点生气,他是古籍修复师啊,手怎么可以轻易受伤?
看着苏晗板着的脸,沈卿言不禁屏住了呼吸。她是在生气吧? 自己连个杯子都拿不稳,大晚上的,发出的声音肯定让她吓了一跳。
\\\"抱歉苏小姐,我明天会赔你一套杯子……\\\" 他这才站起身来,看向苏晗的视线突然顿住,耳根一瞬间充血似的红。
\\\"你……\\\" 他的瞳孔微缩,眼神不自然的朝别处看去。
苏晗此刻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那件,并不能示于外人的衣服。
她听了沈卿言那句话,心里更是窝火,他以为她会在意那一个破杯子吗?
\\\"沈卿言!\\\" 她第一次这样直接了当的叫他的名字,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你又不是故意打碎杯子的,不用觉得很抱歉。还有,谁告诉你打碎杯子用手收拾的?你是小孩子吗?不知道这样做会划破手吗……\\\"
她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让沈卿言忍不住去看她的脸,忍不住去观察她的表情和模样。
她…哪里是在骂他,做着最凶的表情,一字一句间,却都是担心他受伤。
\\\"我……\\\" 在沈家,每当他做错事,杨玉,他父亲的原配夫人,她那张淡漠的脸上总会浮着兴奋的笑意。
沈卿言,做错事情就要受到惩罚!男子汉就要承受一切,你妈妈伤害了我,那她做错的事情,是不是该由你这个儿子来承担?
摔碎杯子了?没事,用手收拾了就好。是你打碎的东西,不要想着总是利用工具,我不是和你说过吗?男子汉要承受一切。来,用手捡起来。受伤了?没事,这些伤口才是你做错事的印记。
沈卿言!沈卿言? 我允许你开灯睡觉了吗?什么,你说害怕?你是男子汉,我不是说了吗,男子汉怎么可能怕黑?
………
幼年无数的回忆涌入沈卿言的脑海,他望着面前气鼓鼓的姑娘,突然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他这次,也真的这样做了。
想象中的顺滑手感,他轻轻揉了一下她的脑袋然后放下了手。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苏晗怔了怔,感受到了头顶轻柔的安抚。
气瞬间消了一半,但她仍然不放心的问。
\\\"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要用手拿玻璃吗?\\\"
一定有原因,一定有原因的。
苏晗心里重复的想着,沈卿言这样做,一定有原因。
\\\"你…不愿意说吗?\\\" 看着沈卿言欲言又止的表情,苏晗有些失落的问答。
\\\"没……\\\" 沈卿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他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你…先穿好衣服。\\\"
先穿好衣服?
苏晗猛地意识到什么,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的低胸蕾丝睡裙陷入沉思。
平时因为和沈卿言同住一个屋檐下,会时刻注意自己的穿着。但是马上要睡觉,苏晗选了一件穿起来最舒适轻薄的睡裙……刚刚因为心急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
苏晗的脑袋在此刻轰的一声炸开了花。她甚至没有穿内衣……
看着这姑娘飞也似的逃进了自己的房间,沈卿言不禁失笑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开始收拾地下的一片狼藉。
本以为这姑娘不会再追问什么了,刚回到自己的卧室,就收到了她发来的消息。
苏小姐 【可以发消息和我说,刚刚你可没有拒绝!】 后面又发来一个可爱的兔子表情。
沈先生【苏小姐这么执着吗?现在已经快11点了,你明天不上班?】
苏小姐【上,但是你要和我说完我才睡。】
沈卿言半靠在床头,看着屏幕发来的消息,好看的眉眼间透着温和。
内心有一个妥协的声音响起,告诉她吧,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是沈家的私生子】
【我的母亲是南浔的一名文物修复师,她叫卿宁,十岁以前,我跟着我的母亲一起住在南浔,那时候我还叫卿言,没有被冠上沈姓。没有人知道我是父亲是谁。】
【后来,我被母亲丢到了沈家,她一个人走了,我再没有见过她。我现在的母亲,我姑且叫她母亲吧,她不让我这么叫她。】
【她对我有极其严重的掌控欲,我知道她在惩罚我。或许,我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
【她对我的一切行为都可以冠冕堂皇地被称作教育。我是个私生子,自然被认为是品行不端,心术不正的。】
【所以苏小姐,我很感谢你之前,帮我去占那一席之地。但是其实是不用的,我这样的人,在沈家本就没有一隅之地。】
【很晚了,睡觉吧】
沈卿言打这些字时,内心毫无起伏,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私生子…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这些字眼一下一下的刺痛着苏晗,怪不得沈老爷子会那样对他!怪不得他走的五年间未曾有一个人提及他!怪不得…高中的时候,他明明那样聪明的人,总将自己伪装成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荡子…
所以,他住在南浔也是有原因的。那是他出身的地方啊……
一颗心好像被紧紧的揪着,苏晗放下手机,打开了门。
沈卿言听到门外徘徊的脚步声,原本已准备休息的他,却不假思索的打开了门。
这是怎么了,没准她只是想倒杯水呢,又不一定是来找他的。
门一开,这姑娘穿着一件棕色小熊睡衣站在门口,眼角红红的,看向他的眼神透着疼惜。
他大脑空白了三秒,倏忽一笑。
\\\"怎么哭了?\\\" 他的语气温柔,语调轻轻上调,无形之中透着一种无奈的宠溺。
\\\"真不该跟你讲的,我…没你想的那么惨的,我是说…我其实有添油加醋的成分…\\\"
\\\"干什么?你一个姑娘堵在我门口,深更半夜的,你就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沈卿言故意板着脸吓她,那姑娘依旧岿然不动的站在他的门口,眼眶晕的更红了。
\\\"哎——\\\" 他妥协的叹了一口气,嘴角又浮起熟悉的弧度,他朝她张开手臂,整个人柔和的不像话。
\\\"来,要抱一下吗\\\" 他笑的是那样好看,眉疏目朗,温润如玉。
\\\"过时不候——\\\" 他如是说。
苏晗一步步走向那个怀抱,眼泪不争气的往外流。真的是,明明是来安慰他的。
感受到怀中女孩的低声抽泣,沈卿言轻轻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
\\\"还真是个烂好人呐——\\\" 本该关心他的人弃了他,现在一个素味平生的小姑娘,却为他感伤流泪。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一个人抱着一个人,一个孤岛遇到了另一个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