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帆不再绷着神经,他往左边看了一眼,又沮丧地往右瞥了一眼,心里担心说话的人是不是在跟其他人对话。
但附近没有别的人,这个人就是在跟他说话。
于是苏梦帆慢慢抬起头来,看见了一个长得相当矮小、正在微笑的男人的双眼——那个男人穿着一件宽大的长袍,留着暗金色的头发,双颊排红,正友好地向他伸出手来。
生死攸关,苏梦帆必须做出回应,所以他紧绷着脸不敢笑,赶紧也伸出手来。
“为什么他不像其他人那样缩回手去?而且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厌恶嫌弃的看着我?”苏梦帆想着。
“他还敢跟我握手?他为什么要亲自走过来?要知道周围每个人都想要尽可能地离我远点儿!”
“我会帮你的,我的兄弟!”双颊绯红的男人继续说道,“我和我的兄弟们都会保护你,帮助你振作起来,恢复精神和力量。”
苏梦帆只是点了点头,他这位新朋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也看出来了,如果你不接受我们的帮助的话,那接受谁的帮助?你现在这个样子,应该除了我们就不会有人会接触你的吧?”
苏梦帆觉得没必要再装了,于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去了望塔,他们会带你到处转转,你也好开开眼界,”蒂莫西用肯定的口气说。
“你知道上帝的儿子,耶稣基.督对劳迪西亚的信徒们说了什么吗?”看到苏梦帆避开视线。
他轻微摇了摇头以示责备,举起了食指加强语气:
“耶稣说,我劝你们向我买些药膏擦擦眼睛,这样你们就会看见。但耶稣所说的并不是指生理上的病症。”
他语调上扬,声音明显兴奋起来,显然是要赏给爱刨根问底的人一个惊人的高见。
苏梦帆立刻表示有极大兴趣。
蒂莫西说:“耶稣指的是精神上的盲目。”
他进一步解释道,“就像成千上万和你一样盲目游走在黑暗中的迷失灵魂一样,必须得到拯救。
但我们的真神耶.和华就是那打开你眼睑的药膏,有了它,你才能看到真实的世界。
否则只可以看见有形的,却看不见精神这种无形的。”
苏梦帆认为药膏早该在4天前发挥效用的。
因为他并没有接茬,蒂莫西便认为需要对这一复杂的概念做进一步的解释,因此他安静了一会儿,让苏梦帆对所听到的话慢慢消化领悟。
但是5分钟后,前方闪烁的灯光打断了蒂莫西的思考。
他兴奋地报告这一喜讯:“你看见远处的灯光了吗?那是燎望塔!我们在这儿!”但那里根本就没有塔,苏梦帆觉得有点失落。
那是隧道里的一列定期列车,车头灯在黑暗中有气无力地闪烁着,照亮前面大约巧米的距离。
当蒂莫西和苏梦帆走到这列车前时,一个和蒂莫西一样穿着长袍的胖男人从驾驶舱爬下来迎接他们。
他涨红了脸颊,拥抱了蒂莫西,并叫他“我亲爱的兄弟”,可苏梦帆觉得,这与其说是爱意的表示还不如说是个比喻。
“这个年轻人是谁?”胖男人低声问道,一边对苏梦帆温和地微笑着。
“苏梦帆,我们的新兄弟,他愿意和我们一起走上真理之路,研习圣经,弃恶扬善!”蒂莫西神采飞扬地说。
“嗨!‘了望塔会’欢迎你的!我亲爱的兄弟苏梦帆!”胖子音调低沉地说。
苏梦帆突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散发着一股恶臭。
“现在,”当他们悠闲地穿过第一节车厢的时候。
蒂莫西和颜悦色地说,“在你遇到国度里其他兄弟之前,你必须把自己整干净,主耶和华可是清洁和神的。
而且他希望他的信徒可以保持他们的灵性、道德和身体的清洁。
当然,还有思想的纯洁。我们生活在一个肮脏的世界。”他说着,怜悯地瞄着苏梦帆脏兮兮的衣衫。
“我们在上帝眼中,所以必须努力保持清洁,我的兄弟。”他一边总结着,一边把苏梦帆赶到离车厢入口不远的一个挂满胶布的隐蔽处。
蒂莫西命令他脱掉衣服,递给他一块臭烘烘的灰色肥皂,五分钟后用橡胶管给他冲水。
苏梦帆试图不去想这块肥皂是用什么做的。
不管怎样,它不仅洗去了他皮肤上的泥垢,也去除了他身体散发的恶臭。
一切妥当之后,蒂莫西给了苏梦帆一件和他身上一样的,相对干净的长袍。
他嫌恶地看着苏梦帆挂在脖子上的那个弹壳,觉得它像是异教徒的护身符,但蒂莫西没出声,只是愤愤地叹了口气。
这着实令人惊奇,一条隧道的中间怎么会有这列不动的奇怪列车呢?
现在还成了了望塔会的庇护所,而且在这样的环境里居然还有水源。
当苏梦帆问起软管那端的奇怪水源以及如何建起这样一个结构时,蒂莫西只是神秘一笑。
说什么对上帝耶和衷心能驱使人们去做出英勇光辉的事迹。
这个解释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似乎也足够了。
然后他们进入了第二节车厢,硬邦邦的横向长椅之间列有空荡荡的长桌。
顺着一股诱人的香味,蒂莫西走到在一个男人面前,他貌似正在一口大锅里变法术。
蒂莫西从他那里端了一碟类似稀粥的东西回来,事实证明味道还是不错的,虽然苏梦帆说不出这玩意是什么做的。
当他急急地用一把旧铝勺舀热粥的时候,蒂莫西一边亲切地看着他,一边不失时机地传达道:
“不要认为我不信任你,兄弟,但是你对于上帝的信仰似乎还不够深刻。
你能想象一个没有他的世界吗?
若非按照他的意愿,我们的世界真能自行创造出来吗?
如此广阔无垠的生命形态,如此美丽的地球……”他环视了一下餐厅,
“……这些都只是巧合吗?”
苏梦帆环视了一圈车厢,除了他们自己和厨师之外,他并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的生命形态。
他只好又低头喝起粥,持怀疑态度地咕哝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