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呢?”突然一个声音在苏梦帆的旁边响起。苏梦帆惊得几乎跳了起来,他试图把地图藏起来。
扭头便看向那人。
这个男人一头短发,胡子拉碴,在他粗糙的皮大衣下面可以看到一件软马甲。
苏梦帆看不出他有什么可疑,他的交谈对象就像个普通的商人,戈梅斯城站随处可见的那种,一点也不稀奇。
“你是谁,找我干什么。”苏梦帆疑惑道。
“我之前看你和那个猎人交谈了,看来他很看重你。”那个说。
“猎人?你指的是亨特?你认识他。”
“那是当然,他身为狩猎者。在地铁站可是有很大的名气。”
“嗯,那你找我做什么?”苏梦帆没有明白面前的这个男人来找自己的目的。
“我是波旁。怎么称呼你?”那人说。
“波旁?”苏梦帆很惊讶,“为什么是这名字?不是有个王朝叫这个吗?”
“不,兄弟。有种酒叫波旁。代表火热的精神,明白吗?它能让你有个好心情。嗨,你的名字呢?”这家伙不依不饶。
“阿尔科恩。”
“那么,阿尔科恩,你什么时候出发?”波旁似乎很好奇,这让苏梦帆起了疑心。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苏梦帆冷冷地回答。
“听着,我比你大不了多少,我们说话不用拘束……基本上,我想给你点建议,不是对你的团队,而只是对你。我需要你的帮助,不需要花费你多少时间……”
苏梦帆完全不明白。
这家伙说得犹犹豫豫的,而且他说话的语气有点让苏梦帆想要退缩。
苏梦帆一心想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
“听着,伙计,难道你不……别紧张。”波旁感觉到他的不信任,努力安抚他。
“没什么冒险的,一切都很光明正大……好吧,至少大部分是。
前天我们之中有些人跑到苏哈列夫站去了,他们沿着线径直过去,但没有到目的地。
只有一个人回来了,而且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回来的时候涕泪满腮的。
也许他们到苏哈列夫站外面去了……但或许根本就没出去,因为已经三天都没有人从和平大道站回来,也没有人再想去那儿了。
我想那儿也发生了你碰到过的那种怪事。我听着你跟亨特说话的时候,我想到可能是一类事。线路是相同的,管道也是相同的。”
波旁迅速回头扫了一眼,确认没有人听到他的话,“但那怪东西没影响到你,”他继续悄悄说,“你明白吗?”
“有点懂了,”苏梦帆不确定地回答,同时对波旁偷听自己跟亨特的对话很气恼。
“我要到那边去,我必须去,你明白吗?真的,我不确定我是不是会像你的同伴们那样发疯,除了你。”
“你……”苏梦帆低语,“你想让我带你走出隧道?带你去苏哈列夫站?”
“是的,”波旁放心地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苏哈列夫站那边还有条隧道,呃,比这条还要糟,全是脏东西,我也必须通过那条路。
很多伙计在那遇到过破事。一切都会好的,放心。如果你带我过去,我会给你相应的报酬的。
当然,我还想去更远的地方,去南方,但在苏哈列夫站有些人会把你扫地出门,把你遣送回原地。”
苏梦帆此时只想休息一会便开始出发,本来想让什么波旁啊什么计划啊都见鬼去的。
但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个绝好的可以穿过和平大道站的南门的机会,不用打架什么的,甚至还可以走到更远……
关于下一步波旁没有说太多,但他说他要走过苏哈列夫站和屠格涅夫站之间的隧道。
那正是苏梦帆想去的。
从屠格涅夫站到清塘站,再到和平大道站,然后是库尔斯克站……似乎一箭之遥的距离就可以到GM广场站……大都会站……大都会站。
“你打算付我什么报酬?”苏梦帆故作镇定地加了一句。
“你想要什么都行。现金?”波旁疑惑地看着苏梦帆,想确定这家伙是否真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说,比如,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子弹。但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给你食物、酒或香烟。”他使了个眼色,“都可以。”
“不,子弹就可以了,两匣,还有足够到那儿和回来的食物。没得商量。”苏梦帆自信满满地开价,准备好迎接波旁挑战的眼神。
“你在讨价还价,”波旁应声道,“OK。两匣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子弹,还有食物。OK,好。”他自言自语地咕哝着。
“兄弟,你在这儿过得好吗?你应该去睡觉了,等骚动平静下来,我很快就会再来找你。打点好行李。……在我来之前做好准备。明白?”
他并不真正需要打点行装,因为他根本就没开过包。
现在他唯一不知所措的是如何才能把他的机关枪从地铁站拿出来而不被注意,这样就没人会注意到他的行踪。
他们配备的武器,是口径为7.62的大型军用机关枪,带着木枪托。
这是亨特在临走之前给自己的一把巨型枪械,并留下了一些资金。
苏梦帆躺着,把脑袋埋在毯子里,帐篷里又热又潮湿,盖着东西就更热更难受了。
睡了好久,等他最后醒来走出去的时候,他的梦仍然让他不安又烦躁,就像他是戴着刮花了的眼镜做的那些梦。
梦里,他好像跑到什么地方去,与一些没有面孔的人说话,然后他又继续奔跑……
…………
波旁摇着他的肩膀,叫醒了他,在他耳边耳语着说:“阿尔科恩,我们该出发了。”
苏梦帆看向波旁,点头示意。穿上靴子,背上行囊,装起自己的机关枪。
“小伙子,你太磨蹭了,”波旁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他的穿戴一如既往,只是背上多了一个长途旅行用的背包。
“靠!难不成你打算拖着这一个大累赘穿过所有的封锁线?”他指着那挺沉重的机关枪,厌烦地问道。
可是,据苏梦帆所知,波旁还没有一把自己的武器。
地铁站上的光渐渐褪去了。
站台上没有人,夜深人静,大家都睡了,盛宴归来的人们个个疲惫不堪。
苏梦帆想走快一点,但是在隧道的入口处,波旁拉住了他,让他放慢脚步。
路上的巡警注意到了他们,远远地问他们这大半夜地想去哪里,但波旁叫出了其中一个人的名字,解释说他们有点生意要去接头。
“好好听着,”他扭亮自己的手电筒,跟苏梦帆说,“现在在100米和200米处的封锁线上都有警卫。”
“无论如何,你得保持安静。我会跟他们打好招呼的。真丢脸,你怎么带着个跟我奶奶一样老的家伙——不用藏起来了……你从哪里刨出来的这么件废物啊?”
100米处,一切顺利。一个小火堆快要熄灭了,两个人坐在火堆旁边,穿着迷彩服。
其中一个正在打盹儿,另一个见到波旁,像老朋友一样亲切地与他握手。
“做生意?我想想看……”他带着一脸恶作剧式的微笑。
到达250米处之前,波旁一句话都没说。
他只是闷闷不乐地往前走。他看上去有点生气,有点不高兴,而苏梦帆此时也开始后悔把它带来了。
他从波旁身边走开,检查了一下机关枪是否正常,然后把手指放在了枪的扳机上。
在最后一个岗哨处,他们耽误了些时间。
波旁不怎么认识那里的人,他们也不太认识波旁。
管事的家伙把他拉到一边,将他的行囊放在火堆旁,问了他很多问题。
苏梦帆感到这真是相当愚蠢,他呆在火堆旁边,言简意赅地回答了执勤官的问题。
他们显然很无聊,没什么更有意思的事情可做。
苏梦帆自己就知道,要是执勤官爱闲聊,那么就是岗位上一切都好。
若是近期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比如若有什么东西从隧道深处爬了出来,或者什么人尝试从南边突破穿越过来,或者他们听到了什么可疑的声音。
他们就会静静地围在火堆旁边,一言不发,神经紧张,并且不动眼珠地盯着隧道。
看上去这里一切都是平静的,于是可以断定,至少从这儿一直到屠格涅夫站这一段里,没有什么让人不安的事情发生。
“我猜你不是从这一带来的人吧。你是不是从特列季亚科夫还是什么地方来的?”
执勤官想从苏梦帆的嘴里掏出点儿消息来,他直勾勾地盯着苏梦帆的脸。
苏梦帆记得波旁交代过他要保持沉默,什么都不要说出去,于是咕哝了些含糊不清怎么解释都行的东西,让那家伙自己去想去了。
执勤官从他那儿得不到什么答案,也就放弃了。
转向他自己的同伴,开始讨论一个叫米哈伊尔的家伙说的一个故事。
那家伙曾经好几天以前在和平大道站做生意,跟当地的地铁站管理机构之间产生了些矛盾。
他们放弃追问,让苏梦帆感到很满意。
坐在火堆旁,他透过火焰望着南边的隧道。
它看上去跟隼鸟站那边往北方去的隧道同样宽阔而似无尽头。
不久前,苏梦帆还在那里,和一群可爱的战友,坐在一堆火的旁边,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