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再不穿白衣服了!”安心将脸贴在安妙真的背心,轻声抱怨。安妙真扭出一个“欧米伽”(Ω,希腊字母。),抓着安心的手,说:“那可晚了……都知道你晒黑了,而不采取措施,这是亡羊不补牢。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以后出门的时候,在太阳地儿的时候,都要穿长袖衣服,手套和口罩、帽子都给我戴上——我检查你,敢不听话。知道煎饼卷大葱不?”安妙真举起手,张开手掌,将手掌正、背、正、背的快速翻转,“煎饼卷大葱你妈没有……不过——”
安妙真的语气中透着一些恶意:“可这小肉饼加上五根白嫩嫩的小葱还是有的。一顿想吃几个吃几个……宝贝儿放心,妈妈可是变态了的人,这手不停。你一点儿都不用担心妈妈手疼什么的……”
安心无语:“……妈妈,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你想去哪儿?”
“我、我就是说说嘛……”
……
安妙真“哼”了一句,说:“记得了——以后要穿打底。说不定我一想起来,就会检查你。”
安心试探:“不穿会怎么样?”
安妙真再次在另一侧游弋出一个“欧米伽”,威胁安心:“你要是不想穿薄的,想穿秋冬的打底,妈妈也没意见——就是这天气啊,一天热过一天了,要是穿冬天的打底衣服,应该会热坏的吧……毕竟冬天的打底衣服,裤袜那么厚,上衣也那么厚,都是非常保暖的。要是穿一天……”
安心:“……”
安妙真说:“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大夏天,地面被晒得滚烫。一个鸡蛋在路上走啊走,一不小心就被绊了一跤。鸡蛋是个坚强的孩子,废了好些劲才爬起来,回到家,母鸡一看到鸡蛋就愣住了:你不是我的鸡蛋,我的鸡蛋不是这样的。鸡蛋就说——我摔了一跤,然后才变成煎鸡蛋的……”
夏日的气温闷热,安妙真就随口讲了一个冷笑话降暑。这个笑话也的确冷的令人有一种浑身发冷的感觉。
“母鸡说:真的吗?我不信。宝贝儿……你猜后面怎么样了?”
“……”
安心很配合,问:“那怎么样了?”
安妙真说:“鸡蛋一下子着急了,对母鸡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尝尝。我真的是鸡蛋。这是不是鸡蛋,味儿不一样,那肯定是能吃出来的,是吧?然后啊……鸡蛋就被母鸡吃掉了……”
“……”
安心无语……这妥妥的是一个“母慈子孝”的伦理恐怖片吧?这个冷笑话当真是细思恐极。
安心感觉妈妈就是故意的,在编故事“恐吓”他。安心努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眼,勉为其难的说:“这样啊!”心里一个劲儿叫“救命”:“救命!这个冷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好不好——我不笑的话,是不是要把我给吃了呀!太吓人了!”意觉到了安心的这个念头,安妙真却游的更欢快了。
安心:“……”
果然是故意的吧?
……
“扑棱棱——”
一群麻雀突然从前方不远的草地上飞起,遮天蔽日的一大片。只是飞了几十米,就都落在了一棵树的树冠上。
安心被麻雀吸引,目光追着麻雀飞起,一并落在了树冠上。成功着陆的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似乎正彼此交流着“树冠”的宜居和清凉,果然是一个适合待的地方。也有刚才为何一只麻雀突然飞起来的疑惑——是感受到了什么危险,还是单纯的发神经……这估计没有麻雀知道。
落满了麻雀的树冠须臾就被甩出视线,安心便收回目光,将心里这个无厘头的问题问出来:
“妈妈,那些麻雀它们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就飞树上了,还一群一群的……”
……
安妙真问:“觉着有点儿莫名其妙?”
安心说:“嗯。”
“这是一种群体现象——任何一种动物,只要是群体的,都会有。就比如你在教室里,和同学在一起。这个时候呢,老师并不在,你们正在大声的说话……然后,突然一下子,大家不约而同就安静下来了,有过吧?然后,过了好一会儿,大家看到无事之后,才又重新活跃,去聊天……”
“嗯!好多次呢——明明没什么事,可是大家就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一安静下来,还以为老师在偷偷注意……”
这样的“例子”简直不要太多……
安妙真抿唇一笑,说:“也许——是真的感受到了什么呢?只是作为当事人并没有看到,所以就感觉不存在。”
安心似乎听懂了一些,说:“是意觉感受吗?由于老师不允许我们在上课的时候大声说话,所以事实上,一个班级里的人在缺乏监督、管束的时候,是忍不住要说话的。可是我们说话,又要避开老师,不能让老师知道……这种心理,会让我们的元神在警觉上集中,非常注意老师来没来,有没有偷看——一个班级的人,都是这样的想法,那么这个警觉度就会变得相当高……”
安妙真说:“是呢。所以你们的元神彼此集中于同一样事物上,进行了叠加,就会变得很强。平常一个人的时候,感受不到的东西,这个时候也就会感受到了。因为这是众人的力量。”
事实上突然的“安静”的诱因,或许只是老师动了一个念头,想着“班里也没个人管,那些熊孩子还不翻了天”“得去看看”之类的……这些都是一种起意动念,并不一定会付诸于行动。
安心问:“那,那些麻雀呢?”
“它们啊……或许,是被天上的鹞子、老鹰什么的注意到了吧。尤其是鹞子……麻雀感受到了,就要赶紧换一个地方,防止被猎手捕食。”安妙真说:“这其实有一个说法,叫做‘不知不觉,遇险而避’。就是说——它们本身或许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嗯,主观意识到。但它们的行为受到支配,却在冥冥中避开了这些危险。这种遇警的机制,是不需要自己知道的……”
这“不知不觉,遇险而避”八个字并不难理解,即便没有安妙真后面的解释,安心也听得懂是什么意思。
这——是生存于野外,从出生到死亡的“猎物”和“猎手”们都本能具备的一种能力,是一种“野兽般的直觉、本能”——这是一种禽兽的生存之道。而这一种本能,人类也一直拥有——只是一直处于安逸之中,不经使用,便渐渐隐没了。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却并不意味着没有了刀枪,没有了马。
安心“哦”一声,说:“也就是说……这种并不是很明显的危险,意觉注意到了,但又因为非常模糊,所以实际上很难发现——所以实质上就等于没有发现。但为了安全,它们的本能会让它们换一个地方!”
安妙真说:“是这样!”
通往“昆仑”的门恢弘伫立,安妙真驮着安心穿过去。一过了门,明显的旧时代特征的“城市热岛效应”扑面而来。空气湍热的凝滞,分外的闷热、窒息——或许是多穿了一身打底的衣物,那一种湍热分外的明显,空气也分外的闷。他还戴了口罩和手套,闷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一直到进了研究所内,空气才清爽起来。安妙真便带着安心一起去了会议室,会议室里已来了一些人。
“哟,安心——今天怎么捂这么严实呀!”这些人见了安心,便和安心打招呼。还有人问安妙真:“这是病了?”
“没有……这不是晒黑了嘛。让他戴了口罩,往白了捂一捂!”安妙真随口凡尔赛——安心实际上就黑了一点点而已。说话就顺手帮安心摘了口罩,叠成了小块,让安心自己装衣兜里……结果发现上衣没兜,裤子只有一个很浅的兜子,装进去还不如不装——太浅了。眼看着口罩没处放,安妙真干脆又给安心挂耳朵上了,“噗嗤”一乐,说:“哎,还是戴着吧。也不选个兜深一些的……”
安心任由安妙真挂好口罩,重新遮住了面颊、口鼻,一双明眸翻出好看的白眼。一副已经彻底服气的样子。
安妙真是不会允许他做出诸如把口罩挂在一只耳朵上晃,或者是拉到下巴上露出口鼻的——
看起来也太过于“吊儿郎当”的了,太不像样。
“哎……”
安心叹息。
正这时,衣千雪穿着一件风衣,插着兜游进来。衣千雪瞬间蹿到安心近前,绕着安心盘了一圈,“啧”“啧”有声,“哎哟哟,今天这衣服穿的漂亮呀。要是换成那种泡泡袖就更好看了……嗯,挺上心的嘛!”后半截的身体都尽数蠕进了会议室,尾梢就靠近安心,将人卷到了自己的盘成了一圈,像是一层一层的轮胎摞起来的蟒蛇身体上……衣千雪问:“人齐了没有?齐了咱们就开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