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乖的吗?”安妙真笑,蟒蛇身体滑出妙曼的轨迹,左右游弋,“中午想吃一些什么……”
安心“嗯”了半晌,也没定下个主意,便说:“什么都可以,妈妈你做什么我吃什么……不挑食!”
安妙真说:“那你说一样呀!”
“不知道……”
“说好了不挑啊?那咱们中午就吃白米饭配大馒头。”安妙真故意逗安心。午饭当然不能这么敷衍,吃什么白米饭配馒头。安心撇撇嘴,将脸贴在安妙真背上,一言不发。安妙真便也提高了速度,又是一刻钟左右便到家了。便在门口将安心“抖落”——将身体放低,直接抽走了。安妙真自进厨房,嘱咐安心:“弄些牛舌、土豆,咱们中午吃牛舌炖土豆,还有要一些辣椒、孜然……”
安心便去制作了牛舌、土豆,拿去厨房简单处理了一番,装进一个小砂锅里开始炖。安妙真又和了一块面,一人下了一碗面。
汤——直接用的小砂锅中的牛舌汤,在面上一浇,刚刚好。
……
又伺等了一会儿。
砂锅中的牛舌、土豆就炖烂了。土豆被炖出了沙沙的颗粒感,裹满了牛舌。“这土豆呀,必须要这样炖烂的,才好……有人做的时候,喜欢先把土豆蒸熟,弄成土豆泥去炖——那也实际上是入不了味儿的,就是看起来好看。我一开始不懂得,跟着学就是弄土豆泥,后来你干妈说,我才知道……”安妙真在砂锅两侧的耳上垫了一层毛巾隔热,将锅从灶上端下来,边给安心讲“做饭经”。
安心说:“是呀……土豆用刀切出来,和用刨刀刨出来,味道都是不一样的。更何况是先蒸好弄成泥和直接炖的区别了……”
“你端面!”
……
安心左右手一手端了一碗面,稳稳当当地将面放在桌上。安妙真则是将砂锅放到了中间,揭去了锅盖。
蛇尾梢顺势拿了四根筷子,折到了桌旁,将筷子放好。遂便盘曲起来,一截伸到安心屁股下面,让安心坐。
只须臾功夫,一砂锅土豆炖牛舌,两碗面就吃的干干净净。指使安心收拾了碗筷,安妙真说:“我去晒太阳,你去不去?”安心忙答:“我也去。”便拿了一块垫子一块儿去院子里,将垫子在地上展开,惬意一躺。安妙真则将身体一挂,一圈圈挂在架子上,再惬意地靠在了架子一侧。
火热的阳光透过衣服晒进身体,心脏的跳动变得清晰、有力,血液伴着脉搏奔流,推动着身体一动一动。
和煦的风时而从头顶掠过,吹拂出一丝丝凉意。
安心舒服的假寐。
直觉到了身上被晒出了一些燥意,才一骨碌爬起来,回了屋。拿了本子、笔,又将“身”总结了一番,将“松”“劲”的辩证关系,皆落实在纸面上——虽不具体到如何实践,可理论上的“目的”“方法”却已经很完善了。安妙真自外进来,检查了一番,就点头,说:“嗯,写的不错。”
安心说:“这就完了?好敷衍啊!”
安妙真点点头,说:“写的有深度、有力度、有广度,很不错。让人一看之下心生震撼,久久不能……”
安心:“……”
晚上的时候,安妙真、安心这对母子就简单的吃了鱼汤,和一个西红柿炒豆腐,主食是吃的米饭。
饭后歇了一阵子,安心就在安妙真的监督下拿起魂玉,开始经历“血色甬道”……不出意外,安心“进入”的时候,轻车熟路,快如风卷流云。“出来”的时候,也够快的——仅是在甬道中走了几步,就一阵头晕脑眩,自甬道中脱离出来。安妙真用纸巾给他擦脸上的汗,“能不能争气?”
安心喘着气,说:“这种事说的好像由我一样……一进去,一会儿就晕了,根本就不受控制……”
“怪我咯?”
安妙真挑眉。
“……”
“来,坐这儿。给你讲个故事就去睡觉了……”安妙真随手把玩魂玉,一边给安心讲了一个并不算长的故事:
那是在古时候一个北方的农村,一个大晚上的,村西头的狗突然狂吠,家里的女主人发疯了一样往外跑,当时女主人身上光溜溜的,一双眼睛红的如血,蓬头垢面。男人随后追出来,一边拉一边大声呵斥。说来也奇怪——这个女人当时的力气竟然出奇的大,一个大男人竟然拉不住、抱不住,直接就跑到了街上。
左邻右舍听见了动静,也纷纷起来往外跑。终于邻居都赶来了,好几个男人一块儿才将这个女人压住。
“这女人莫不是中邪了!”有一些见多识广的人,看出这个女人不是病了,而是中邪,就和男人说:“你连夜去隔壁村请先生来给看看……这种事不能拖。也只能你去请,我们不沾亲带故的,不行……”
男人就和人借了一辆自行车连夜去把先生带来了,许是一路走的急,先生坐在自行车后架子上,屁股都膈疼了。四十多岁的先生,下了车后走路都带晃。不过毕竟人命关天,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进门就见了被五花大绑,翻起白眼的女人。先生检查了一次,又开了阴阳眼去看,就见是一只白狐狸和女人纠缠在一起,便心中有数了。于是让男人找了一个麻袋,将口对准女人,自己用纸折了四十九个金钱,将金钱串在一起,形成了一柄金钱鞭,在女人身上一抽。
“啪——”
只听先生喊了一个“收”,一群人就忙收紧了口子,最终将麻袋对准灶台,往火塘里一挤。
女子便恢复了正常。
先生说:“可以了,你媳妇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我也不跟你多要,给我五百就行……这五百,是救命钱。”还补充说:“这样的毛病,你去医院肯定是看不了的,花多少钱都看不了……”话里话外,都是这个“价钱”的便宜和公道。只是男人却不愿意给——五百,叠几个金钱,抽一下,就五百?这会儿女子已经正常了,他便有些不耐烦,只给了一个五十,说:“只这么多,再要没有了。”
“竖子!”先生被气的哆嗦,本身辛辛苦苦为了救命而来,却受到了这样的气。先生气冲冲的就走了,来的时候是被自行车带着来的,回的时候是一个人走的。
同村的人也都说这个男人做的太差了……
……
后来,又过了半年多,这女人再次犯病。可是这一次,男人却再也请不来先生了——更不知道,之前先生本来是有一步根治的法子的,可惜现在也没有了。
……
故事也便到此结束。
安心抱着安妙真的胳膊,小心地放缓呼吸,听完了故事。这样的故事虽情节简陋,却又别有魅力。
安妙真捏一下安心的鼻子,说:“故事讲完了,咱们就说一说故事里的一些细节——为什么那个先生叠出金钱,串在一起之后,可以将白狐从女人身上打出来呢?这个叠金钱,串成鞭的过程,本就是赋予了它一个性质的,它的形态,表面上看起来是在那里的,实质上,处于物质世界的,只不过是它的一个对应的坐标,对应的是处于清域内的——所以一下子,就可以把白狐抽出去。”
安心说:“所以,驱逐白狐的并不是纸叠成金钱串出来的金钱鞭,而是一种人的意识中的鞭?”
安妙真“嗯”一声,笑说:“不错。之所以叠,只是因为有了一个具体的东西,可以更好的集中人的注意力——集中了,便有力量,分散了,便没有力量。有了具体的物品,普通人也都是能做到的。”
心有所依。
安心问:“那根除的法子是什么?”
安妙真说:“就是在女人的意识周围制造一个防火墙就可以了。方法是多种多样的,就依照故事里的那个先生的本事,我猜测应该会用符纸做一个香囊什么的,让人一直戴在身上。邪祟一旦靠近,就能感受到,就不上前了……”
安心说:“那也没根除呀。”
安妙真说:“怎么可能——每一个人的读取记忆,沟通清域的密匙是唯一的,这个谁也改不了。有一些人的就容易串,有一些人就不容易。古人不明所以,就说容易串的人阴气重,不容易串的人阳气足——事实上这和一个人身体好坏没多少关系。旧时代里,更是一度将容易串的人的行为,归类于精神病,不承认其客观性……”
“为什么?”
……
“大概——这就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吧。半桶水的人总是最自信的,好像自己掌握了真理。旧时代,就是一个这样的时代,大部分人都很自负,将一切自己不理解的东西都斥责为迷信——当时的科学理论还不能够解释一切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排斥一切了。立场,似乎比实际更重要。”
……
安心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虽然还想听,安妙真却不继续说了……“行了,去睡觉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