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脚步声响了起来。终于,蜡烛又亮了起来。
鬼五与宋晶晶回来了。
“是你?”蜡烛才亮的一刹那,看清陈辰面容的宋晶晶便震惊出声。
陈辰与宋晶晶算是有过交集,第一次听说宋晶晶这个名字时,是刘小满从衙门里回来后、口中那个哭哭啼啼去衙门认尸的女子。第二次是当天下午,宋晶晶扶着宋三的棺经过酒楼门前。
不过那时因为有王夏在,陈辰的注意力并未放在宋晶晶身上。反倒是宋晶晶,其一定会把害死其兄的“凶手”陈辰的样子深深刻在心里。
所以宋晶晶第一时间认出了陈辰,但陈辰直到此时才算是第一次看清宋晶晶的面容。
宋晶晶的相貌……陈辰打量了一眼,发现还真是名不虚传。
一身素衣,面容姣好,眉眼间有成熟女子的风韵而不见青涩。尽管生过孩子,但身材依然很好,胖瘦适中。
虽然衣裳有些多,但依然凹凸有致,该挺的挺该细的细该圆的圆,很是惹火,是一眼看过去就能让男人生出欲望的那种。
难怪就算风评很差,王夏依然会乖乖拜倒在其石榴裙下。
算是一个尤物了。
不过却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尤物。
比如说其与这鬼五,在陈辰看来,眼前二人不仅年岁相差很大,鬼五做宋晶晶父亲也差不多了;长相气质上亦是天差地别,可偏偏这两个看似不可能的两个人混到了一起。
之前陈辰就猜测过宋晶晶与鬼五的关系,到了此时再看二人的神态,先前的猜测便已八九不离十。
这二人的神态很亲密,并非是故交的那种亲密,而是有“特殊关系”的亲密。
很显然,是宋晶晶知道会有很多道上的人来找她麻烦,于是靠着姿色请来鬼五保护。
所以鬼五住在了这里,而宋晶晶则是另住它处。
一个以身体作武器的女人……在这个时代算是一个另类吧,难怪为人所不耻!
在其心中,大概没有任何礼义廉耻,甚至连基本的情义都没有。有的只有利益。只要有利益,其它任何东西都无足轻重。
比如说王夏身为其夫,两人还有了一个儿子。可头七才过,宋晶晶不仅看上去没有丝毫伤心,甚至王夏刚死便开始胡搞瞎搞。
怎么说呢……虽然陈辰非常非常不喜欢这种女人,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和选择,他无权干涉。
不过在弄明白宋晶晶的作风后,陈辰觉得她这个名字取得确实妙。
有些人取名是五行缺什么取什么,她倒好,五行缺啥?而且一缺就缺了六个……
……
此时认出陈辰的宋晶晶很震惊,看起来对陈辰的出现极为意外。
的确是意外的,谁也不会意识到陈辰会深夜来此。因为熟悉内情的人都知道,无论陈辰有什么心思,王夏死的那晚不会宋晶晶就是了,何须多此一举?
陈辰的嘴巴里仍堵着布,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睛默默看着宋晶晶。
回复过来的宋晶晶皱了皱眉,再次狐疑打量了一眼陈辰,然后与身边的鬼五说道:“五哥,这个人……不怎么对劲,我得要与他单独谈谈。”
鬼五也是狐疑的打量着陈辰与宋晶晶,神情中露出几分妒意,不过在俯耳交代了几句后仍是离开了。
宋晶晶又等了一会,确定鬼五已经走远后才蹲到陈辰面前,扯下他口中的布,随后面露嘲讽。
“原来是陈大公子,怎么着……陈公子这是活腻了、来送命来了?”
陈辰先是痛快呼吸了几口,然后哈哈一笑。“你错了,陈某人可不欠你的命!”
宋晶晶哼了一声,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贴在陈辰脸上摩擦着。
这是陈辰一直以来都随身带着的匕首,如今已落在宋晶晶手上。
“陈公子这长相算是不错的,虽然脸上多了些淤青,不过奴家仍是很喜欢。就不知道若是划上几刀,会是怎样光景?”
陈辰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你不会的。”
“为什么呢?”宋晶晶微眯着眼,玩味儿笑着。
陈辰嘿嘿一笑。“若是你真想划,何必还要废话?若是真抱着报仇的心思,又何必如此?”
“哦?”宋晶吃吃笑着。“那公子就解释解释,先是家兄后是拙夫,公子凭什么吃定奴家不会有报仇的心思?”
“很简单啊。”陈辰打量了一眼后继续说道:“虽然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宋三是我弄死的,或许你先前也是如此认为。但后来王夏的死与猛虎帮的覆灭会让你明白,杀死宋三的凶手另有其人,是有人在利用你们而已。”
“那亡夫呢?”看起来宋晶晶已经想透其中关节,神情并未有过多惊讶,仍是吃吃笑着。
“王夏确实是死在我手上。”陈辰顿了顿后继续道:“不过那也是他咎由自取,他要杀我、难道我还引颈待戮不成?若不是他存着要置我于死地的心思,怎会被人利用、怎会被我一网打尽?”
“可仍是死在你的手上呀,不是么陈公子?”
“然而娘子并不太在乎王夏的死活,不是么宋娘子?”
并不太在乎……这一句算是很切合宋晶晶的状态,当然在乎肯定是在乎的,但并不会太在乎。因为其看起来对王夏并没有什么感情,死了也就死了,无非就是人身安全有些麻烦,日子反而更舒坦一些,毕竟王夏留下的钱足够其挥霍了。
“所以呢?”宋晶晶追问道。
“所以在得不到足够的利益之前,娘子不会拿陈某人怎么样,请问我说的对也不对?”
宋晶晶的脸色冷了下来,看起来有些阴冷,不过片刻之后又堆上了一脸笑,媚惑之意十足。
“看起来陈公子对奴家倒是了解得很透彻嘛。”
“既敢孤身来此,总得做足功课才行,否则平白无辜丢了性命岂不是贻笑大方?”
“哦?”宋晶晶放下手中的匕首,用手指取而代之,在陈辰的脸上四处游动着,最终落在了唇上。
“做出功课……那么公子便讲讲深夜偷偷摸摸来此的用意吧,莫不是……也听说了奴家的艳名,便生出了男人们都有的心思?”
用意……陈辰并未管那落在唇上的手指,而是紧紧看着宋晶晶那媚惑之及的脸庞。
先前确实未料到宋晶晶是这样的人,他还以为其一直闭门不出是因为心痛于兄长与王夏的身亡呢。所以存的是利用其报仇的心理,也为此准备了很多说辞,希望彼此能共同对付刘轩。
可是到了此时才发现,宋晶晶的眼里只有利益只有好处,根本不在乎所谓的仇恨。如此一来,先前准备的说辞便半点也派不上用场,只能重新准备了。
想了想后,他说道:“陈某人来此,是打算与娘子合作的。”
“合作什么?”宋晶晶懒洋洋说着。
“公子能与奴家合作什么呢?难不成……是要到床上合作?”说完后的宋晶晶格格笑着。
陈辰不由苦笑起来。
这个娘们可谓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偏偏人家说起来坦然至及,他一个大老爷们反倒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把身体当武器……果然利用到了极致!
“我觉得……除了上床,我们还可以有其它方面的合作。”
“嗯?”宋晶晶挑起了眉。
“公子的意思是,公子对奴家的身体半点兴趣也无?”
陈辰对于宋晶晶一直纠缠于此很是无奈,可此时他却又受制于人,得罪不得。
“陈某人觉得,男女之事是重要的。但人生漫漫,有很多比此重要百倍千倍的事。”
“比如呢?”
“比如说……足够的钱、足够的安全,还有足够的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自由。”
宋晶晶眯起了眼,脸色终于变得慎重。
“公子想要与奴家合作什么?”
“很简单,搞死刘轩乃至刘家!”
宋晶晶一愣,随即站了起来,摊着手不可思议的呵呵笑着。
“搞死刘轩和刘家?”
“正是。”
“谁去搞?”
“你和我。”
宋晶晶继续笑着,笑到花枝招展,笑到胸前摇晃。
“公子怕不是梦游跑到奴家这里、此时尚未醒来吧?”
“何至于此?有那么夸张么?”陈辰哼了一声后,静静看着宋晶晶。
宋晶晶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陈辰,随后连蹲也懒得蹲,叉着腿一屁股盘坐在陈辰面前。
“王夏死后,奴家曾打听过公子,知晓了一些公子在文州城的经历。所以虽然算起来你我有仇,但奴家仍是对公子深感佩服。
不佩服不行呀,毕竟能与刘轩斗个旗鼓相当的年轻人很是罕见。
可是……难不成公子因为过往的这几件事,便生出了可以将刘轩乃至刘家一举扳倒的信心?”
“娘子何解?”陈辰面无表情的说道。
“何解?”盘坐在地上的宋晶晶叹了一口气。
“公子可知,刘家可以算得上是文州的土皇帝?”
“我不觉得有这么夸张。”
“夸张?公子可知刘家的后台是谁?”
“不就是李通判么?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宋晶晶沉默了下来,静静看着陈辰。
“文州城流传着一句话,不知公子有没有听过,叫铁打的通判流水的知州。连知州都耐何不得李通判……公子哪来的自信?”
“陈某自是听过,不仅听过,还知道为何连如今的许知州都耐何不得李通判。”
宋晶晶愣了愣,再次深深打量了陈辰一眼,随后伸出舌头在自己的唇上转了一圈,脸上媚惑神态再现。
“奴家只知果却不知因,死鬼王夏也对此语焉不详,要不公子说给奴家长长见识?”
陈辰嘿嘿一笑。“既然娘子想听,那陈辰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顿了顿后,他继续道:“其实李通判并没有什么过硬的靠山,相反许知州的靠山硬到不能再硬。若是许知州想弄倒李通判,其实难度并不大。
不过许知州虽明知李通判无法无天,却始终无法对其下手。究其原因,便是李通判自知光靠他自己根本斗不过知州,所以以其在文州做过多任通判积累下来的资源,逼着文州城大大小小的势力都投靠自己,其中甚有一些与其绑得很紧,也极为忠心。
刘家便是其中之一,这些世家和势力的能量很大。许知州在官面上弄倒李通判不难,难就难在与李通判绑在一起的人。这些人必然会闹事会煽动,这地些地头蛇的能量……若如此极有可能会有民变。
所以即便是靠山极硬的许知州也只能忍气吞声,只要李通判不太过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上于下都好交代就行了。
毕竟知州们都是前途远大,谁也不想因为这等事毁了自己的前程,这便是李通判一直稳如泰山的原因。
这一任的许知州还不仅如此,因为许知州的父亲在京还涉及到政争。若是因为儿子施政不当引起民变,定会被人攻讦导致大大失分,这便是因小失大了。”
宋晶晶一直静静听着,直到陈辰说完后才吃吃笑了起来。
“果然……公子果然厉害,不枉奴家佩服一场。不过奴家不明白的是,公子既然明知如此,为何还偏要往铜墙铁壁上撞呢?这可是连知州都对付不了的李通判!”
顿了顿后,宋晶晶一拂发丝,妩媚一笑:“公子这是与奴家有多大仇啊?要知道奴家可不曾有半点惹过公子,何至于要来诱骗奴家送死?莫非……莫非公子只因为未尝过奴家的身子、未尝识过奴家的好,便如此不知怜香惜玉么?”
哎……又来了!
这娘们还到底有完没完了?老是想着勾引……
陈辰一声轻咳,用来掩饰自己的窘态。
定了定心神后,他说道:“娘子错了,我要搞的是刘家,并不是李通判。”
宋晶晶见陈辰三番两次对其的诱惑无感,不由幽怨看了一眼,然后哼声道:“有什么区别吗?刘家若有事,李通判怎么可能不出手?”
陈辰笑了笑。“自然有区别的,区别还很大。”
“刘家在李通判的势力里非常重要,但这并不代表李通判会倾尽一切去保刘家。要知道李通判的首要目的是保住他自己,刘家再重要也只是棋子。”